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西陵易色

『作者註:這裡還有一個地理上的篡改,為了故事的一些需要,我把秭歸放到了江的北岸,思前想後,未免誤導大家,必須申明:事實上的秭歸無論是兩千年前,還是兩千年後的現在都在南岸,從來沒有被搬走。:)』

※※※

那天是陰天,雖是正午,秭歸依然都有些黯淡。躁動著的雲不斷在天上翻滾,構成不同的形狀,只是每種樣子都無法保持很久,就被另一種同樣短命的樣貌所替代,周圍的山巒被淡淡的灰色的霧氣所籠罩。這種天氣和這時的氣氛有些像:混沌而迷亂。

我可以清晰而確實地感覺他們的彷徨和猶豫。對於我的看法,他們產生了分歧和矛盾,一時間爭執不下。

但是至少有人開始砸我,不過都是些小石子,小土塊。周圍不斷輕輕濺起的沙揭示了他們無意取我的性命,只是稍稍發泄一下。

「你們被委屈的時間太久了,希望這樣你們好點。」我的聲音不大,與坡下眾人越來越大的喧鬧相比,我的聲音只能稱為自言自語。而我確實也只想如此,因為我已經把自己想說的全說了。

他們砸石子的技術實在不怎樣,那麼長時間既然只挨了幾下,還不時聽到有人沖後面喊:「誰砸我?……你倒是砸準點啊!」

頭低得久了,我抬起頭來想看看眾人在下面爭論的情景。就在這時,我卻正好看到一顆石子向我的腦袋正正飛來,這顆准,好像就是沖著我的眼睛飛來,雖然有些慢,但確實就這樣飛過來了。

我至少可以用十種方法逃過或打飛又或抓住這個石子,因為它確實慢;我有很多理由躲過這個石子,因為它對著我的眼睛就這樣過來了。

但最終我決定不動,甚至不眨眼睛,一直盯著那石子飛來,毋庸置疑我是瘋了。

當我決定這樣應對時,這石子就顯得飛得快多了,一下子就擊中了我。不過我的判斷有些偏差,它砸中了我的額頭,眼睛上大概一寸的位置。

隨即就感覺鼻子有些酸麻,整個右半邊的臉就好像立刻綳起來一樣。

離我近的幾排,忽然沒有了聲音,我確信不是我耳朵的問題。而是他們看著我,接著又看看天上,接著還是大致同樣的方向,又是一個石子。在前幾排人的注視下落在了我裸露的右肩上。然後右肩,右臂,右邊胸脯,凡是裸露出的地方全著了石子,這個人倒是玩石子的高手。不過,他砸得並不重,而且可以說,是越來越輕。

後面的士兵有些急了,他們想衝上來,這讓我第一次動了身體,我做了揮止他們的動作。

越來越多的人靜了下來,平寂便如漣漪般慢慢蔓延開去。靜下的人們有的看著我,也有的看著他。所以,我很快便在眾多定在那裡的百姓和士兵中見到了正在振臂的他。

這是個很消瘦,臂膀也很細的弱質少年,但他很勇敢,也很執著。雖然周圍的人都靜了下來在看著他,甚至有人勸他不要扔了,他依然不斷的在地上找著石子,向我丟過來。

而我依然不動,只是靜靜看著少年。

少年似乎有些被激怒,這顆石子看來真是沖著我的眼睛來了。他又似乎有些挑釁,因為這顆石子比以前的都慢,石子的在天上拉下一個很漂亮的弧線,讓我想起破六韓的長弓又或是夏日雨後的彩虹。

這種等待是最令人難受的,但是我既能對他第一個我以為會擊中我眼珠子視若罔顧,那麼這個我也決不會躲,不過當石子離較近時,我決定不再盯著那石子。

不過,事情在那個石子離我一丈時發生了變化,因為,他又擲出了一顆石子,但這顆遠比前一顆快很多,在前一顆石子即將砸中我時,後面這顆把我眼前的這顆打飛了,一顆左一顆右落在了旁邊。我霎時感到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我霍的站起來,本來只能看到臉和時而揚起的手臂的我現在可以看到這個少年瘦弱的身體了。看著他的一身衣服打扮,似乎他根本不是士兵,也不是什麼普通百姓,倒像一個士大夫子弟,但這手絕技確實太驚人了。

「為何如此?」我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問這個少年,旁邊人也想聽著少年的言語。

「我的仇人是董卓,不是你,我沒那麼不明事理。但確是你嫁禍益州,使我族上下只逃得三人,我得為我的家人向你問罪。」

「那你怎麼不從軍啊?」相對他的年紀,他的言語有些太得體了,讓我感覺他很有點意思,心中對他砸我那麼多下也不在意了。

「我兄說我體質太弱,不能上陣,只能做個文人。」

「那不可惜你這手絕活兒。」

「這種小孩子的玩意能有什麼用呢?」

「所謂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你有這手功夫,戰陣之上恐怕會佔不少便宜。你多大了?」

「十三。」

「還小啊,五年之後,你也就十七八,好好打熬一下,該可以有所成的。」我轉身和後面的人說:「拿戈來。」

執戈在手,戈刃對著他,有些嚴肅而兇狠的問:「你可敢上來?」

勇敢的少年沒有說話,直接在人群中穿過,毫無畏懼的到我眼前。這孩子太瘦了,太文秀了點。讓他上陣恐怕是有些勉為其難。

周圍百姓皆不語,倒是遠處之人在說話,恐怕也是正在把我的話傳到後面。

後面忽然上來二人,拜倒在我的旁邊,中間稍長者急請道:「幼弟魯莽,望平安風雲侯原諒,敢請勿傷吾族弟。」

「兩位小將軍請起,」我的語氣,便如我已好幾十歲一般,這二人身著皮甲,身形都頗健壯,恐都是嚴顏最近提拔起來的帶軍之將,我讓他們起來,笑著說:「你們多慮了。」

我把戈遞給那少年,「攻我,無需顧忌,只管刺來便是。」

「小弟,不可!」這兩個哥哥著實討厭,試問我現在哪有心情尋死。

「不礙事,我想看看你能支持住我幾個回合。」

少年接過戈去,我背過左手,揚起右臂,以示我只用一手與他對敵。莫要懷疑,我確實是想炫耀一下。

不過除了那弱質少年,我還看到右胳膊上紅紅的到處是他石子給我留下的斑點,心想是否要順便報一下仇。

而他看著我,往後退了幾步,旁邊又靜下來不少。

沒有什麼過多的準備,他便仗戈衝過來了。但這個小子確實比較壞,也不知他們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竟然又扎我的腿,而扎的方向又是我的右腿小腿。

心中暗道,這個地方這麼招人扎嗎?心中卻不慌,他的戈這麼長大,遠不如老鼠狡猾會竄,所以我一點都不怕。迅即現了一手,腿筆直立著不動,只俯上身,伸出手來,以手抄他的柄。他反應也很快,立刻抽回。心中暗道:不冒功貪近,可造之才。但是速度還是滿了一點,被我抓住了,但是我抓的位置也不咋地,離長戈戈尖一寸處,還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兩個指頭夾住的。

他使勁地拽,使勁地刺,左右甩,都擺脫不掉我的手;實際上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在我的眼中我的兩個手指都已經變了形一般,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夾著戈刃。很快我的兩隻手指都酸了起來了,這下子有些麻煩了。現在我是有勁使不出來,但又不敢松,我感到他的戈正不斷的亂攪,而且毫無規律,這樣我鬆開了真指不準划到什麼地方。

他的戈忽然離我手而去,慌忙之間身體後掠,而他似正用力向前,把持不住,也向我衝來,戈比身體還快地送了出去。我一步落下之刻,便是戈結結實實扎在我的腹上之時,雖然我的小腹立刻回收,還是看著戈刺進一大截。

我清晰地聽見周圍的一片驚呼聲。

心道這下真的完了,本來一切都挺好,真沒想到被一個孩子就這樣把我給扎了。

不過兩三個須臾後感覺不是很對勁。不是肚子,肚子是太對勁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但手中肯定有些不對勁,我把手湊到眼前,隨即我就放心了。看著前面臉色發青獃獃看著我的肚子的小對手,我有了些惡作劇的想法。

我奮力用肚子使勁,一下子把一動不動毫無反應的他頂翻在地。

他依然獃獃看著我,周圍很多人也寂靜無聲,讓我很自然地想表現一下。反正把我吹得越可怕,以後作戰時,對我們越有利,對我們的士氣也更有好處。所以,最近我把自我表現當作一件大工程來做,而且做的時候非常的心安理得,毫無羞愧感。

我挺直身體,風這時也很幫忙,從我的我的前面吹來,把我的頭髮在身後高高吹起。我平伸右臂,將手張開,用手指從手心中拈出,那是一個三寸長的戈尖,它斷了,就是這截東西把我手硌得很不舒服。我們的武器真不知道是哪年的了,真想回襄陽去問問庫吏,是不是太祖和西楚霸王打仗的時候就有它了。

不過,想歸想,吹歸吹,我的話是面向那少年的哥哥說的:「在中原,眾人皆稱我為天狼將軍,我的手下也常稱我為天狼侯。雖是訛傳居大,但如沒點本事,我又怎能在人才濟濟的荊州位列次席,並讓百姓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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