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折旗焚麾

這已是她第三次在我的懷中了,只是第一次她在我的懷中昏迷不醒,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當時她受了什麼傷。第二次,為了救他們,把四個人一起攬於懷中,再一起推出。到今日,我竟真的環抱著動情的她,我竟有些呆了。

她只是埋首在我的懷中,我的胸膛感到了她的顫抖,卻不知那是因為冷還是她的哭泣。我打開我的披風,將她又一次裹在裡面。只是把披風披上她的身體後,我就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了。一時手上下比劃,不知如何才好。

「傻瓜,第一次抱女孩子嗎?」她忽然破涕為笑,這才讓我情不自禁地雙臂環繞過去,攬住了她的纖腰。

「感覺怎麼樣?」有些羞澀的她柔聲問同樣有些害羞的我。

我咬著她的耳朵告訴了她我的想法,羞得她用拳頭狠捶了我胸口幾下,我讓她小聲點,讓她更是又羞又氣。而我則把臉低下貼於她的頰上,她的臉很熱,比我熱,也比我豐滿一些,至少她對我的顴骨太硬有些意見。

「你還恨我嗎?」我忽然想起她說的話,沒想到這句話讓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她並沒有放開在我腰間的雙手。

「忻兒從沒有恨過你,只有怡兒恨你,但怡兒也喜歡你,可忻兒是真正地愛你。」少女目光有些迷離地看著我。

「我與怡兒雖不太熟識,可我心中敬她,現在也喜歡她,因她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喜歡上的女子的妹妹。但請問忻兒可願嫁給我?」有意無意之間,我也進入她的雙重身份里。

「可你已有婚約,雖然忻兒心中軟弱,但表面的自尊必不會讓自己與他人共侍一夫,在那方面,忻兒是很自私的。」少女的頭低垂,沒有等我說話,接著說:「倒是怡兒也許會答應,但怡兒既已知忻兒的心意,又怎會搶忻兒的愛郎。所以,最後,忻兒在子睿成婚之日會永遠離開凡塵,而怡兒在忻兒出世之後,會再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不通音律,但我明白我與她是真正的知音。可憐的是也只能是知音了,她的話說完,我便明白一切已不可追回,不可更改,不可違逆了。所以我沒有再做任何勸說,我知道那沒有任何用處。就算有用處,我也絕不會讓忻兒和怡兒違背自己的心意來順從我。

我也明白,正因為我是謝智,所以我必須娶我的髮妻入門,無論她人品、文采、美醜如何,我都會為我父親與人的約定畫上完滿的終結。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如果置身事外我定會認為這個父親太糊塗,隨便拿自己子女的婚姻來訂約。但當自己被帶入這個裡面時,我卻成了一個堅定的衛道士,為此居然還感到自己大義凜然。

所以,我反倒為忻兒和怡兒高興,雖然那種高興只是那種虛偽的自充偉大的堂而皇之的形式。雖然,我的心痛得便如那支長槍扎入的是胸口而不是其他什麼地方。可我居然還在「高興」,由此可見,我確實是個數一數二的混蛋。

「你將來會娶好幾個女子嗎?平安風雲侯大人?怡兒想替忻兒問你。」

「不會,在任何時候我都只想擁有一位女子為妻。」

我也覺得我的這個想法對很多人是很奇怪,尤其是在現在這個世道。天下男一女三,很多女子的父母都在發愁女兒的出嫁。我們同學在襄陽也常在一起談笑著這方面的事。一日正午閑暇時間在書院內說到此事,都說:「生於此世,想不享齊人之福亦不能得。」我記得當時我也是那樣的一個在場開著玩笑的嬉皮笑臉的壞蛋。卻被那日給我送午飯的姐姐聽到,當時姐姐沒說什麼,只是晚上和我說了一通話。我記得姐姐當時的語氣很是平和:「大凡情感之事,凡人皆有私心;況一心不可多用,多用則諸事草草。眾女共侍,雖人言之為福,吾視也非盡然。各女相諧,或也可,只是你一心必分為幾處,則難免對各女不恭;若不諧,而眾女各有私,口雖不言,又豈能甘心多日無夫君之榻,彼此生隙,時日一久則家必不和,招損者必汝。婚姻大事,在乎終身,又豈能陷於諸多爭端之中。不如擇其最愛,攜子之手,與子終老。」那一夜,我思前想後,睡著後做了一夢:姐姐嫁與一家為妾,整日受惡婦所欺。我不忿,便上門教訓了那惡婦。豈料那婦不經打,竟給我三拳兩腳打死。以致官府追捕我,那幫衙役也真有勁頭,我跑得那麼快,他們居然還追到第二日我醒來。雖只是一夢,不過自此我便有隻娶一妻的念頭;加之襄陽又經常有哪家又娶了小妾,結果家裡鬧得一塌糊塗的事,我便更堅定了這個主張。後來,同學再提那事時,我便提出我的新主張,開始也曾被眾人嘲笑,只是我搬出那個理由後,大家也頗有感悟。

我將姐姐和我說的話又轉述給懷中的她,她立刻肅容道,「我在長沙便常聽破六韓等人說你姐銀玲郡主的事情,當時便深感佩服。之後在一路上常見你姊在你身邊,捫心自問,從未曾想得見女子中能有如此這般英雄。與她一比,我便有些慚愧。更沒想到在這上,她都能有如此見地。我真想和銀鈴姐姐好好說說話,卻不知以後又沒有這個機會了。」

「為何沒有,你與我去襄陽,便可見到。吾姊也曾感嘆你的文采非比尋常,只是怕你因益州之事,正獨自心傷,故未曾尋你暢談一番。」

「怡兒需照顧爹爹,爹爹身體有恙,恐不能遠行了。」

「那……」我差點把話說出來,幸好收住了,我總不能說等你父親去世了再來這種話吧,只好說:「便讓我姊隨我來這裡即可。」

之後,她便只是靜靜偎依在我的懷裡,臉貼在我的胸口之上,而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抱著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享受這第一次戀人的擁抱。其間突發奇想,如果我娶了她,不知算不算一心兩用,忻兒和怡兒會不會為我而生隙。

與此同時,景山南麓的官道上,銀鈴郡主正率領著車隊向夷陵方向趕來。這時已是深夜,車隊正暫作歇息。

「銀玲姐,按現在我們的速度,到明日日出可以到陳梁大營。」三個軍官裝扮的人策馬至銀玲的白色氈車前,其中兩員似乎都是女將,剩下的一將,直至車窗前稟報。

「小心戒備,不要讓護送騎兵隊形散亂;你三人兵分三隊分別護在車隊前、車隊尾、車隊中間;子實在前隊領軍,玉海在後隊統領,玉兒留在中軍護我左右。此事關係重大,雖為荊州內部運送,州牧大人還是派了三千騎守衛,自此可見一斑。絕不容有失,且我們是夜間行車更務須小心。如有匪人伏擊,必是攔腰攻玉兒的中軍為之上策,此時,玉兒之軍堅守不出,子實,玉海二人便只留些人警衛,率其他人夾攻敵軍左右兩翼,則賊人可破。如有其他變數,臨陣我再發號施令。」

「銀玲姐,不如我在中軍何如?」子實終是憂心其妻。

「子實,如對手不從中劫殺,而在前面攔截搦戰,該又如何?所以在前隊必為能衝殺善捉對之將,你在漢中曾大發神威,故此以你為前隊。玉海穩妥心細,但路況視實不熟,故為後隊。剩下便只有玉兒領中軍了,放心中路有我,必保你妻周全。沒有什麼事,再休息一刻,我們便上路。前隊多派出些快馬在前打探。此一路直至夷陵,中間再無郡縣城池,小心。你們去準備吧。」

「玉兒,沒什麼事,不要亂跑,先管管你的中軍,別去管前軍的事。」

「姐姐!」少女羞澀的嬌嗔讓銀鈴笑了出來。

「乖,去吧!」車內少女也用嬌滴滴的聲音哄走了玉兒。

待眾人走後,車內蓋著白色毛裘披風的少女才喘了口氣,「玉兒真幸福,讓人著實羨慕。哎,子睿快些大婚,我這姐姐也就能把這樁心事放下來了。只是不知有什麼人敢娶我了。」

其實少女很是清麗動人,眼眸間總包含著一種暖人心扉的光芒,一顰一笑間所展露的那份睿智與靈性,世間又有幾個男子可以超過。恐就是為此,連銀玲自己都沒這份信心了。

「好女子何人可娶。」銀玲感到自己想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話,只是其間奧妙真不知誰人能看懂了。

銀玲很自信,所以她很不自信有誰敢娶一個可能許多方面都比自己強的女子。不知這世間這樣的男人能有幾個有這樣的心胸,不怕別人的閑言碎語,也許子睿算一個,可那個是自己的傻弟弟,她也知道他在將來的一天會給自己娶一個弟妹回來。然後也許自己就永遠失去了這個弟弟了。

「子睿越來越大了,只是有些地方還是有點像孩子,可能是我教得不好。比如從小我就叫他不要嫉妒別人、不要攀比、心胸要放寬、不要工於心計。結果從小子睿就從沒要求過吃穿,隨便吃個飽就行了;衣服也經常穿得亂七八糟;別人比他有才學有本事,他也很誠實的承認,但有時就顯得欠了些上進心;有了零花總是與那幫小壞蛋一起吃掉玩掉;從來不願意動腦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認真想辦法。結果就是現在倒顯得我平時疏於教導,而讓自己弟弟總是那個樣子,過於隨意,粗枝大葉,亂七八糟。這次他讓師父幫他把自己在漢中挂帥的大旗捎去,如果沒猜錯,只怕是要……也不知他能不能夠做到這一點。做到雖好,只是太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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