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幕府之戰

我信步踱到水邊,靜靜欣賞澤上的雪景。只是雪一落到水面就立刻化掉,水面上甚至透出一股熱氣,讓我又有些焦急。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告訴自己睡一覺,等到明天早上雲夢就會被凍住了,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帳房。

但我怎麼能睡著呢,在帳內翻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還是睡不著,有一次是起來找重的東西壓住帳簾,免得雪花飛得帳內到處都是。我沒有點起火爐,只是點上燈,在帳內半依著枕頭想著事情。

上天真是體貼我,如果明天早上就可以動手,那打完我就跑回襄陽了。

小孔明應該又長大了,哦,不太可能,才半年大是大不了多少的,但被養胖一點是有可能的;張叔張嬸都年歲大了,這對老人辛苦一輩子了,我們不在對他們應該是件好事,雖然他們也許不這樣認為;老師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同學們全都分散在各地了,今年看來是沒幾個人能給我「祝壽」了;不免有些惆悵,以後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與眾兄弟再共聚一堂。

發現想想開心事還是挺有效果的,這樣想一會,我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士兵們給我送飯讓我猛的驚醒,大喝一聲:是不是招我去大帳。把那個送飯的小兵嚇了一跳。我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聲嚇著他了,便讓他下去了。

等他一走,我趕緊衝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象。天色已很昏暗,但還是能看出雪越下越大,風比早上是小多了。但是火把經常被風和雪一起撲滅,幸好在雪中,僅靠的帳內映出的火光便可以將三十尺內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大家也就放棄嘗試,不點火把了。我的興趣顯然不在這個地方,我在近一尺的積雪中迅速跑到岸邊,開始結冰了,雪一落在上面便立刻消為青色,到遠處又慢慢變白,現在的幕府山更像一個風中的野冢孤墳一般。我蹲下用手使勁按了按。至少在岸邊應該是夠結實了,我還上去踏了踏,結果一趔趄,差點摔一個跟頭。趕忙回岸,滑車倒是無妨,這馬匹在上面打滑就不是件好事了,可能要在馬蹄上包些什麼東西,小時候,姐姐肯定曾經告訴過我這些東西,想想姐姐也太了不起了,怎麼以前我就沒看出來。我在雪中摸索出一個石頭,用盡全力扔出,石子在很遠處落下,在漸漸白色的冰面上石子滑出很遠,直至模糊得看不見為止,既已結冰,想再過幾個時辰,就應該可以跑馬了。那再等一夜就可以了,再等一夜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去之時,我碰到一個士兵身上,本來就是我有些過於興奮,路過撞到一個人本來也沒什麼。但是,撞完後,我卻有些動氣。

「你們的寒衣怎麼還沒發下來。」一群巡邏戰士只穿著單衣巡邏,這讓我有些受不了,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要是這樣,區星不被凍死,我們的士兵就要被凍死了。

「不不,謝將軍,發下來了,是我們不穿。」

「不穿,為什麼?」這恐怕是我聽到的最不可思議,最離奇的答案。

「我們都是北方人,這個天氣,我們還支持得住。但南方兄弟們就不行了,但寒衣卻只有我們的。而他們也要一起巡邏,我們有他們沒有,恐怕會出亂子。而且大家都要在一起廝殺,我們的校尉說,天公將軍不在了,但咱黃巾軍的規矩不能丟,所以有衣不能只思獨暖,有黍不能只顧獨食,而棄其他兄弟於不顧,舍手足於無助。所以,我們的幾個頭合計著把衣服先給吳郡來的軍隊,不過管大哥也是我們自家人,他也不肯讓手下的兄弟穿,那些南方兄弟也硬氣,也都穿著來這裡的薄衣單衫,最後我們就這樣耗上了。」

我們有這樣的士兵,還愁我們會敗嗎?重情重義,但就是有些小孩子氣,竟然一幫人在集體賭氣,但賭的代價很可能是士兵的身體。

「你們多走動走動,小心凍著,我可不想帶著發高熱的你們去讓那幫兔崽子降溫。還有,當著我面就算了,別到處都把黃巾軍和天公將軍搬出來,那幫朝廷中的人等著我們的把柄呢。記著,和兄弟們打好招呼,別在那些外表老實,實則狡詐的傢伙們面前說這些話,那些人靠不住的。」

「您算不算一個?」其中一個年輕士兵居然拿我開心。

我也做很生氣狀,揪住那個少年:「是不是周玉這小丫頭說我的壞話?」

「她的夫君也這麼認為。」

「她夫君的夫人也這麼認為!」眾人大笑。

「我很狡詐嗎?」我作無辜的樣子和大家笑成一團。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大家也不怕我,也不疏遠我。只是他們常在背後故意小聲傳我壞話還故意讓我聽到點,讓我有些無可奈何,因為當我故作凶神惡煞地過去,他們又一個比一個老實。

把他們打法上巡邏的路,我先回了大帳,卸去甲外的外套,直接穿著甲便出來。我也得有個與士兵同甘苦的樣子,一路上我忽然覺得這一個大營的人都有毛病。即使這樣我依然認為,我也得有個和士兵們一起人來瘋的表率。

進到大帳裡面只有管亥一人在旁邊的案前看著公文,姐姐應該在後面帳中休息,我想此事關係全營兄弟性命,應該和姐姐商議一下。便拱手招呼一聲。直接向內堂走去。

「謝智,你姊姊已經休息,請不要去打攪她,你也回去休息吧。」他的聲音很輕,顯然是怕吵醒姐姐,光這一點,我就對他有些好感。

「我有事與姐姐商議。」我想我的聲音不需要低,因為我希望姐姐趕快解決。

「就請明日吧。」

「不行,必須今日,這關係到眾兄弟們的性命。」

「不行,你與我說便是,看是什麼事情,郡主大人將現在的指揮交給我,我可以做主。」

我不信,姐姐定會把這個重擔交給我,交給你,我不相信,肯定是他想騙我。

「此事重大,我一定要與我姐姐商議。」

「你這人真是可笑,傳聞中的你雖然有些離奇,但至少還是個難得一見的英雄少年。沒想到所謂平安風雲候,只是個跟在姐姐裙擺後面的擦鼻涕小鬼。」雖然是譏笑,也在動氣,他的聲音還是盡量壓低。這讓我的聲音也小了下去。

「我沒這麼懦弱,但今夜必有嚴寒,士兵只著單衣站崗放哨,如何能支持過這一夜……」我忽然頓住了,我注意到一個也許很有趣的地方,管亥好像也是故意的,他的衣服也明顯比早上單薄了許多,他似乎注意到我在上下打量他,而且我也注意到他也打量了我一下,我相信他也覺出了我的不一樣。

「發下去就穿,沒發到的就等。」

「但現在是只要不全大家都不穿。」

「那很好,說明士兵們夠義氣。」

「不如這樣,把所有寒衣再收上來……」

「幹嗎,反正還要發下去,再收上來豈非多此一舉?」

「噓……」我讓他聲音小下去,因為他似乎有些激動,忘了開始的聲量,我接著下去:「等我說完,然後只要剩下的寒衣沒到,就只發給巡邏的士兵,換崗時將寒衣交回。其他士兵在帳中禦寒,等待進攻的命令。」

「嗯,好吧,就依你的。」

我很開心,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眼中肯定的目光。

回到帳中有些得意,那個主意絕對是現想出來的。雖然不能說精妙,因為確實簡單;但對付一幫耍起小孩子脾氣頭腦正在發熱的他們來說應該是個很容易接受的方法。

我又睡不著了,興奮得厲害。不過旋即我又開始有些擔憂,很快得出的結論是:明天不能進攻。現在即使有人提出這個計畫,我也不能同意,此時節還是以士兵們為重,把幕府島上的人凍到握不住武器是最好的,顯然才凍一夜肯定不行。我越想越覺得現在我把打仗看得有點像玩,就是玩的比較大而已。

我還是睡不著,雖然我嘗試了所有的睡覺方式,帳內吹不到風,聽著外面風的呼嘯就能感到被窩裡無盡的溫暖。現在睡覺應該是很舒服的,但就是睡不著,想想這個,想想那個;包括孔明的未來所受的教育我都考慮過了。

以前我沒什麼心事,幾乎是一閉眼就睜眼一夜就過去了,這天我閉眼幾個時辰都沒什麼效果,還解手好幾次才終於感到一絲睏倦,我就利用這個才好不容易睡著。

不過我才睡著,姐姐就親自過來鬧我了。

我決定不理她,任由她在後面推我,口中輕聲的呼喚。

「子睿,得起床了,我們今天還得去一趟你師父那裡。」軟的用完了,發現沒有效果,姐姐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捶了一下,終於讓我開始哼哼了幾聲。

「這不天還早嗎?讓我多睡一會。」我嘟囔著把被褥裹得更緊。

「天早就亮了。」我沒理她,她只好接著說:「我聽巡夜的人和我說了,你昨晚經常出去……幹嗎那麼晚睡?想什麼呢?喂,起來了,這是大營,我們有事呢。」

我依然只是哼哼,依舊蜷在被褥里。

「看來以後你出徵得專門帶上被褥鋪蓋,短這麼多。」姐姐還是替我掖了掖被角,看來她終於放棄把我鬧起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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