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幕府山

「到哪了?」來回的顛簸讓我時常有些知覺,當徹底醒來時,我至少知道我們好像經過了長沙但是沒有稍做停留,就立刻又折向什麼方向了。

我們已經扎過一次營,這已是上岸的第二天,但是居然沒人來找我吃昨天的晚飯。

「我們正向北方黃將軍的大營前進。」回答我的是在車邊的一個伍長,沒見到姐姐。

我下車,稍事整理,在路過一條河流時,我還洗了一下臉,讓自己趕快恢複最好的精神狀態。

其時早過正午,我們又向北行進了半個時辰才下來吃午飯。我吃得非常飽,吃得我差點直哼哼,還咬了自己腮幫子一下。

一個傳令兵在飯後找到了我讓我到前隊去。我想是要到大營了,便穿戴好自己的一套行頭,騎上馬迅速隨他到了前面那裡。

這一路地面多是紅土,還好不是很泥濘,若不是我曾來過長沙作過太守,我恐怕會誤認為這裡的土已被鮮血染紅。我們在丘陵的谷間穿行,心中總覺得有人會埋伏我們,彷彿每個土包上都有人在看著我們似的。

我看到了姐姐,姐姐正和管亥、葉劍、王煉、蘇飛等人在一個小山丘的頂上。其時日已西垂,讓這眼前的無言的景象透出一絲殺氣和凄涼。

「我們離大營還有多少距離?」這是我縱馬靠近後的第一句話,因為大家都在,我省略了所有的問候語。

「八十里地,但我們不進大營,我們往大營東邊四十五里紮營。」

「為什麼?」

「否則軍隊戰船展不開,大水把南岸淹的參差不齊。而且我們可以形成犄角之勢,頂住區星。」

「已經和他們聯繫過了嗎?」

「黃將軍早就安排好了,我們先到那裡,然後過去商議。」

我和姐姐這是第一次沒有一絲問候地說完了所有的話。交待完這些,姐姐立刻又和其他人稍微說了幾句。

「我命令,謝智、王煉、蘇飛三人領豫章軍作前隊,臨水紮營。我們的戰船最快會在兩天後到達我們的營地,做好準備。管亥、葉劍與我在豫章軍後列營。其他各級將官各歸原部,在今夜子時前務必安排好巡防,駐紮之事。」

四個時辰走九十里路,還不算上彎彎繞繞,確實有些著急,不過能這樣最好。我點點頭就準備出發了。

「子睿,你留一下,我有事對你說。」姐姐正在快速地把一些細節給下面的各級軍官說一遍。在一旁註意聽了一下,讓我著實驚訝了一番,沒想到這趟去吳地平亂竟讓姐姐變得如此老練。

「什麼事,姐姐?」

「把你的大旗打出去,把天狼亮出來,我們的探子發現了他們的探子,反正他們肯定會知道我們的到來,不如讓你出來讓他們知道誰來了。和你說吧,在吳地,我就聽過你的不少稀奇古怪非常嚇人的傳聞。我想他們也會知道,你就好好嚇唬嚇唬他們去吧。」姐姐對我笑了笑。所有聽到的人都笑了起來,但有個人卻有些例外,他笑是笑了,但那絕對是一絲冷笑。不過,我不在意,我想總有一天,我會和他成為好兄弟的,我覺得我的心胸很開闊,也可能是因為那同一張臉讓我充滿了好感,而無法生出一絲惡意。

「駐紮定便設好哨崗,以免對手打我們措手不及。」姐姐還是不放心地當著那麼多人面,囑託我兩句,讓我都想反嘴了。

我騎馬與騎兵走在第一隊,蘇飛、王煉他們二人率馬車和步兵在第二隊。他們還告訴我輜重全扔在長沙了,我的北方兄弟們也全被留在了長沙,這是姐姐的主意。而讓子實留下來統管那裡諸事,是因為他的胳膊又脫臼了,具體原因他們都沒法告訴我,說他們也不知道。我還想起當時師娘的話,只可惜華陀又到各地行醫去了,否則就讓他按那種方法,拉一刀也許就沒這事了。而所有的家眷等全部留下,以及甘寧等幾日留下則是師父的命令。這樣到最後,就變成姐姐再次統帥。

風是從右邊吹來的,這對我們是個好消息,對我們向西北的戰船正好是順風,那應該可以很快就到,這樣,在我生日之前,打下幕府山。然後,一夜飛馬回家,不是為了過生日,而是想聽左慈給我講一些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我正盤算著未來幾天的計畫,蘇飛從後面上來,提出他的建議:「據報黃將軍只派了少數兵馬和我軍接應,我怕對方會出兵對他們不利,而他們和他們的營地還有五十里地路,往來通訊不力。對手再設圈套等我們進入指定的地方,我們會吃大虧。不如,我和你一道先領騎兵過去,我們上千的騎兵,基本可以確保對手沒什麼機會。也讓我先選一下我們戰艦停靠地方和水寨的位置,也可以先把大營劃好。」

「這是個好主意,就這麼辦吧。」

一個半時辰後,天剛黑下去,我就看到了前面空地上零星的火把,而那邊的一人直接縱馬跑來。

「子睿,可是你!」聲音洪亮,雖然我們正千馬奔騰,但身處前列的我還能聽見。

「正是,子玉,別來無恙。」我想我的嗓門也不錯。行至近前,我翻身下馬,子玉也很利索的到地上與我互執雙臂,仔細端詳。身後的馬蹄聲立刻開始混亂不齊而慢慢減弱。

應該說這次見面不是很成功。

「天太黑了,連個月亮都沒有,我都看不清你長什麼樣了。」

「這才初二,天上當然沒月亮。」

我轉過身去說:「蘇兄,你與兄弟們過去安頓一下,我與江將軍有些事情要討論。」

幸好才下過雨,否則我們一定會被塵土給埋了。即使這樣,千匹戰馬過身邊的震耳欲聾,還是讓我和子玉的開始說的幾句話,雖都是扯開嗓子說話,但是也只能使勁的側耳傾聽卻只能「啊……啊!」的什麼都聽不到。

待他們到那點點火光那裡時,我們才能好好敘敘舊。

「你怎麼一下子就能認出我來。」

「你手上的這個東西太顯眼。」

「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的眼睛已經練得和夜貓子一樣好了。」

「玩得開心嗎?」

「還行吧,知道嗎?我給荊州帶回幾名很好的戰將。」

「哦,看來你還沒玩瘋掉。」

「嗯,差點把小命玩掉,而且是好幾次。」

「不過還好,畢竟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不要又學老師的口氣好不好?」

「我們什麼時候打?」天色將晚,我們很快切入正題。

「現在很難說。每多拖一天光那些糧草開支很令人頭大了。我們也想儘快動手,再加上你們又來了,對手只有一萬多人,我們勝面很大。但他們在水下暗樁很多,我們試探地攻了幾次,在幾個方向上都攻了,都沒成功上岸。」

「有沒有想過招降?」

「這個區星是個土匪,當然現在是水匪了,但做的還是打家劫舍的勾當,這種人不能收,會丟民心的。」

「那就不能先招降了,再定他的罪?」

「他有一萬多人,現在是圍著的,要是他發覺不對,讓他的人在我們軍隊里鬧起來,那幫人很多可真是慣匪,收進來,以後鬧起來,怎麼辦?」

「那陳哥陳鷗那裡怎麼樣了?」

「不知道,對手也很怪,不像是一般土匪山賊,又不是董卓的軍隊,據他們來報,對方沒有統一服裝,似乎也是臨時拼湊,但行進布陣卻很有法度。現在就僵在那裡,對手在秭歸,我們就隔著一道巫山在夷陵。大家就這樣耗著,我沒法打你,你也不好打我。」

「揚州的亂事已平了,再把這裡解決完,這下,我們可以講已盡收荊揚交三州,此計真是難得的傳世之作。」

「你去北邊一趟,自我膨脹得很厲害嗎?臉皮也厚實了。」

就如此這般彼此又嬉笑了一番。

「益州有什麼新消息嗎?」我又提出了一個嚴肅得他絕不會提的話題,但是我想知道。

「沒有,你走了以後,沒多久,益州就徹底與外界斷絕了來往。」

「哦。」我點了點頭,後來我就沒說過什麼話,就聽他講講幕府山的情況。

現在的幕府山,成了一個東西走向的大島,長約三十餘里,南北最寬處也有十餘里,島上約有一萬多賊眾。趕上今年冬天不太冷,他們在這島上到現在還支持得住,他們的糧食肯定準備的很充分,至少幾天前一次小規模交鋒時他們似乎還沒有什麼餓肚子的情形。但寒衣的準備似乎不太充足。

不過最後他要先回去的時候,我還是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認為天會忽然冷下去?」因為今年冬天氣候反常,所以,看對手身上衣服單薄,本來也不值得稀奇。但子玉言語之間總是想讓我知道對手的寒衣不足,是不是他知道天會忽然變冷。我和他也算死黨了,這些言外之意,我想我不會聽錯。

「我覺得……會!而且我覺著幾天之內就會變冷!」子玉很認真地說。

「那麼我們就不必考慮暗樁了,好啊。」我這聲沒讓他聽見,讓他聽見的是讓他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