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袁氏幕僚

青州地形平坦,麥田接天,這時節只能看到一個個麥梗垛堆在道路兩旁。相比我荊州南部丘陵眾多,土質卻有些貧瘠的各郡縣,這裡確實是個能駐養大軍的地方。我看到了不少屯田的士兵,正在早已收割完畢的田地里操練,一路三百多里,看來竟有十幾萬之多。

軍容整齊,操練嫻熟,看來青州袁紹的實力不同一般。我想田豐應該會很志得意滿的看著我,所以我堅決不看向我的左邊。而我面對這僅僅是路邊的屯田軍,已在想以後若真交戰,我們勝的把握能有幾成。

但是,我清清晰晰地聽到了一聲嘆息,而且這個聲音顯然就是身邊的田元皓髮出的。

「元皓兄為何嘆息。」我倒有些不解,也想打破這一路疾行的尷尬的沉默。這些士兵若不是屯田的軍隊,霸佔了農田,那他嘆息還有些理由。但這多處旗幟,多種跡象和街頭的傳言都表明,今年這裡收成很好,而且,他們在這裡駐紮多時,顯然只能是屯田軍。

田豐搖頭不語,但面色不如這一天多來那麼冷淡,而是籠上一臉憂愁。

他不願意說,那肯定是有問題,正午行至一座大營本以為會稍事歇息,但田豐卻繼續帶隊向前,前面直至天邊也沒有市鎮的跡象。不知道田元皓所為為何。我向那營內看去,雖只能看到一角,但顯得很有法度,紀律也頗嚴明。倒是那轅門口一張牌子上的字讓我心裡開始有些數:

女子擅入軍營者死。

非常漂亮工整的篆書,但我看到卻不知什麼滋味。我們荊州好像就沒這麼多規矩,我知道自古以來駐軍的地方都傳言,軍中有過女人肯定會打敗仗。可我們不還是打贏了,至少沒有輸,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軍隊主要是黃巾農民軍,所以沒那麼多講究,也就不犯這個忌諱,我們這幫荊州將官有人還遠不是老婆的對手,上陣廝殺有時還需要幾位女將,加上登族人中連第一線作戰都有女人,那我們荊州軍以後再打仗那是什麼景象?我很富想像力的想了一下,我們的軍隊都快成花園了。

我趕快制止我的陶醉型的臆想,回到這實事上來。我有點明白怎麼回事了,剛剛大亂方定,除了幾個沒打過仗的州,江北各州男女比已差了很多,冀州好像就是男一女二。

「雪林賢弟。」我放慢了馬匹速度,到了田緘的身邊,看來田豐打算把他推薦給袁紹,我猜是在和我賭氣,這頭犟驢,我心中再次暗罵,忽然前面田元皓就打了一個噴嚏。我心中覺得解氣不少。

「尊侯有何見教?」讀書人子弟果真有禮有節。

「不敢當,你可知青州男女比為多少?」

「回平安風雲侯,我也不太清楚,哥哥昨天晚上好像說過,青州男一女三,南部有些郡已達到男一女七的地步。這事要想更詳實一些,你去問我的哥哥吧。」我感到他眼中有些流動的光芒,我知道他想建議我和他大哥去談談。

我和田元皓僵了一路了,這一天半時間大概就是吃飯時和我禮節性的打個招呼,我也回個禮謙讓一下就結了。

在男女比例這麼小的情況下,居然青州還在大肆徵兵,這雖然增加了他的實力,但這樣下去,青州的將來不容樂觀。這男女之事雖然我還感覺有些難於啟齒,但畢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現在又把幾十萬壯丁拉進軍營與青州女子隔開,青州以後人丁如何能夠興旺。我明白了田豐的憂慮所在了。

我不想一直僵到臨淄,可是我年歲比他小啊,至少也該他稍微退一下步吧。我忽然感到自己童心未泯,又開始賭起氣來。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一次,我畢竟是大漢欽點萬戶侯,我應該有一種大度才對;旋又想到但我官階這麼高,他連一點顏面都不給我,這讓我怎麼下台。

再次說服自己,這樣的人雖然脾氣糟糕了一點,但畢竟是個坦蕩的好漢,一個重義氣薄名利的人才。

總算想通了,田豐倒先過來,我心裡一喜,可立刻又沉了下去。

「尊侯,刺史大人派他的侄兒高幹來接您,我先告退了。」很客氣也很冷淡。

「平安風雲侯蒞臨,我叔青州刺史袁公特命高幹出城一百二十里來接您!」一個少年文官來到我的面前,很恭敬地邀請我隨迎接的儀架前行。

這裡面有問題,這禮制上我這種侯爵享出迎規格就是去封地也最多三舍,這四舍已是迎接郡王的架式,一下子高出兩個級別,這是為什麼?想陷害我,說我要求一百二十里迎駕,這可是死罪。

「這規格我可享受不起啊。」我趕忙推辭,趕快揮手讓大家停下不要向前。

「這是聖上的意思,」這怎麼可能是聖上的意思,只能是何進的意思,我靜靜地等他說完,「令公已被加封為平安郡王,令堂已被加封為風雲夫人,上闔已被改名為平安郡。令公只汝一子,您理享四舍之儀。」

開始說的時候,我更本沒明白怎麼回事,我父親是誰我都不知道。他說完了我就明白了,何進這回是玩的夠絕,玩得也夠大。也是,我連弱冠都沒到,前朝就有先例,他就敢這麼玩,還拐著彎子先套住我的姐姐,這樣我就被搭配給了人家作兒子,這回我是麻煩了:平白的多出了一對父母。

最要命的這個還是以聖旨的方式發出的,還不是發給我,我連上書婉拒旨的機會都沒有,而姐姐是荊選官而非朝廷命官除非召見平時沒有晉見的資格。這回不僅麻煩,而且麻煩大了。

這一百二十里確實很難熬,我又不能亂說話,否則就是對袁紹的不尊重,只能和來迎接的人說些話。但有些話又不能問,讓我憋屈的有夠難受,比如,他是袁紹的侄子,卻姓高這確實為何?

到臨淄時又是黃昏了,這是一個大城,春秋戰國時是齊國的都城,這裡的鑽研學問的氣氛歷來受讀書人推崇,隨處可聽見路邊亭中,堂內傳來辨經論道的聲音。

高幹讓我在齊國郡王府稍事休息,他的叔叔會親自來邀請我,這種套話我聽得多了,實際就是讓我們安頓下來。這是第一次在郡王府休息,看來袁紹早就做好準備,將以前的齊郡王府打掃修葺一新。以前的齊王在黃巾之亂時被黃巾軍給宰了,看了這裡面的布置,就感覺他該宰,雖然很多東西已經被搶走或拿走,但整個齊王府的氣勢格局讓我能依稀感受到當年這裡的奢靡豪華。

我讓大家自己找房間住,因為我知道,這裡肯定夠我們所有人住下,而且我還下了道命令,各人記住房間,小心迷路。我讓龍行留下陪伴妻子。我問了許、於兩位長者可否與我一同赴宴,于吉表示他不去,許子將看他不去,決定陪我去,怕我有些什麼失招,辜負了老師的囑託。不過他鄭重警告了他的寶貝閨女留下,對此我不說什麼,心中表示一百個贊同,所以,我讓小南也留下。我就帶著閻柔去,土荊畢竟現在只是旗子上的一個招牌一樣的姓而已,還不是我們荊州的官員,所以,我讓他也陪著他的妻子。二狗有點惶恐,忙說讓我費心了。我讓人在外等候袁本初,一到了就通知我,知道還要拖一陣,因為袁紹可能會認為我這種少年得志的人肯定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很長時間,而且我們這麼多人,沒一兩個時辰看來是安頓不定的,實際上沒出一刻我們的人就全安頓下來了。

我和兩位長輩一邊談些事情一邊稍微巡視一下。我的屬下們還真聽得進我的這種開玩笑一般的命令,所有住人的門口都有標記,或者插了一根羽毛,或者掛了一串骨制項鏈,許子將身子向後傾,半眯著眼睛看著我,以一種半開玩笑的口氣和我說:「聽人說過,你幽州一趟回來帶回來一百多口子蠻族百姓,果然如此,我猜去下一排廂房時,應該可以看到骷髏頭了。」

「為何?」

「東北方蠻族不外乎東胡(烏桓)、匈奴、鮮卑,你手下有匈奴人呼薩烈南國,必然有一批匈奴勇士跟著你,匈奴人常將仇家頭顱割下掛在帳外,以示勇武。」

我心裡充滿了害怕,在我的隊伍離別真的出這事,說不定會對小南產生一些影響,雖然我知道我手下沒有什麼匈奴人,有的也是烏桓人營中仆眾,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我還是有些害怕。

我還真的看見頭顱了,不過我放心了,是個鹿的頭顱,已經只剩骨頭了。掛在門上,倒真是挺漂亮,至少許子將、于吉、我路過時,都對這鹿的角誇讚一番。

不過為了安全,我沒看完,就邀他們轉身走了。想想也不會有什麼事,大家都安頓好,便去齊王府的膳堂自己弄吃的了,帶著一幫蠻族人最好的一點就在這裡,就是安頓吃飯睡覺不要你來操心,他們在哪都能自己把這些事情解決,還能解決得很好。不過,路上碰見土荊烈和張琴者對小夫妻,我不得不好好關照一下,因為這一對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漢人,弟妹嫁給龍行後,幸福的小新娘早就把自己當鮮卑人了,只是這個鮮卑小媳婦還保持著她本身那種天生的溫柔體貼,龍行經常以他夫人做教材批他的族中女孩,那確實是一幫什麼都敢做的野丫頭。以前在驛站是別人給我們做好,在路上大家一起將就了事。但現在是他們自己做,我拿不準膳房是什麼熱鬧景象,我很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