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玄菟

告別時,東幽州的主要將領都來送我,與洛陽時一樣,依然強悍的一群人。但我總覺得缺少些什麼,總感覺他們可能終不能成大器。心中覺得可惜了趙雲和劉虞了,這一文一武才是幽州的脊樑。

三叔在我離開前給我打了聲招呼。他對我交待說這些活幹完就直接去荊州了。如果我回荊州的時候他沒走,不要等他,同樣他也不會等我。我想,他是想死老師了,十幾年沒見的老兄弟,他能忍到所有的事情結束,這已經很不簡單了,我同意了。

秋日清晨的幽州的東北很涼,我們離開不久就進入了山區,在這裡我們離開了遼東的範圍,進入玄菟,玄菟不大,只有三城,而且我們去樂浪途中不會經過它們,因為那樣繞路。向東北過了玄菟這段山野林區,再渡過一條河就是樂浪了,我想按我們的行軍速度,今夜我們就可以在樂浪休息了。

淡淡的霧圍繞著慢慢多起來的山頭,我們不時從霧中出來,又不時撞進入霧中,我總在想我們會不會在霧中消失。這裡的風也很奇怪,按說秋冬季節應該刮西北風,這裡卻是在揚起輕柔的南風,現在好像還偏一點西,常是一團霧追著我們一般,而我們又追上一團霧,再把它甩開。大家的少年心情就和現在的我一樣,很默契地和這些霧玩起了追逐的遊戲,每次超越一團時,都有人在歡呼和笑,有時是我,有時是小南,有時這聲音從各輛馬車傳來。唯一的不諧和的聲音是從那輛族長的馬車上傳來的,他們毫無紀律和整體性的肆意歡笑。

陽光破開霧撒下溫暖時,霧漸漸散去,草上的水珠也開始珠晶瑩閃亮。小南歡快的從隊伍前跑到後,又從後跑到前。拿著他的寶貝叉子,來回衝殺。唯一的缺憾是他覺得他沒有一面劉字大旗在後面撐著,我說到樂浪我給他做,他才歡快的繼續跑去找那些路上附近吃草的小鹿小兔子去玩,不過通常是他仗著他的八尺鐵叉還沒靠近,小動物們就全嚇跑了。

整個的隊伍的前進速度還可以,因為那些前進相對緩慢的牛羊全部被北海下令賣掉了。只剩下馬車和少數馬匹,每天跑個幾百里沒什麼問題。這批年輕的鮮卑人常唱歌,不過與我們的樂曲比起來,節奏都比較單調,聽時間長了也有點枯燥,不過,我還是很有興緻地又聽了一遍卡圖艷的故事。

眼前我們又要進一段茂密森林中開出的棧道,厚重的樹木讓那條棧道顯得黑森森一片,如果我一個人過,可能還會有些害怕,不能否認,我還是有點怕黑,雖然我會裝得很勇敢,但心裡肯定在發毛。我想來想去覺得這毛病是姐姐給我培養出來的。因為她怕黑,而且很怕,不過她自稱躺下來躲在被子里就不怕了,而我好像也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忽然想到,姐姐貪睡說不準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無聊的我忽然想出了一個壞主意,難得我在如此悠閑無憂的情況下想出這種主意。不過想想,也不算很壞的主意,對他有些用處,對我也算是種啟發。

「呼薩烈南國!」主意拿定,立刻實施。

「怎麼了?謝大哥。」倒霉蛋屁顛屁顛地來了。

「現在閑暇無事,我教你一手吧。」

「好啊好啊。」

「記住,雖然叉子是刺殺的,但不能只用來刺殺。」

「什麼意思?」

「你刺我一下就知道了。」

「現在嗎?」

「是啊,快點。」

小南立刻仗叉刺來,顯然他心有顧及,沒用上全力,被我用天狼很輕鬆的架住分叉處。

「現在你怎麼辦。」

「順著你的棍上下掃。」看來在戰場上他的腦子還好使。

「但如果那個人的反應很快,力氣也大,他抓住你的叉頭,怎麼辦?或者就像我的天狼,我用前面狼牙纏住你的叉怎麼辦。」

「那再刺。」好了,他開始有點不知到該怎麼辦了。

「別人當然知道你是刺,要讓別人想不到。否則別人很輕鬆就能同樣擋住你的進攻。」

「那該怎麼辦?」

「像狼牙棒一樣揮擊……很難會有人想到的,你還記得這把天鐵叉摔在地上,石頭什麼樣子了吧?別拘泥於它的原本的攻擊方式。」實際上,我是受李真和西涼將領捉對廝殺時李真行為的啟發。

「是啊。」他也高興起來。

「不過,你也得衝起來,你不能在原地等著別人來打你,你要在高速前進情況下,還能保證揮動而且叉子不脫手。」

小南立刻開始行動,從這裡沖向那裡,喊著殺,揮舞著那把比他的個長多了的叉,全然不知已陷入我的圈套。

喊殺聲的終結伴隨著馬的嘶鳴和一聲巨響一聲輕響和一聲悶哼和接下來的呻吟,以及頭頂的樹木劇烈的顫動,撒下無數枯黃的衰葉。弟妹和北海二人趕快探出頭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誰都看到了到底隊伍中有什麼變化:一個小孩學揮叉,叉子砸到了頭頂粗粗的樹榦上,他被彈飛開了馬,但還是緊緊的抱著叉。

弟妹關切的下來問長問短,問他怎麼回事,小南說他在練武,不小心叉子砸到了樹。北海則貼近我問:「是你教的吧?」我沖他眨眼,以示回應。不過,我還是問他:「聽見我教他的話了?」

「沒有,你們說什麼了?……但這個武器動作,不是鐵叉的動作,倒好像是你我武器的動作,我不可能,那隻能是你。」

我撇了撇嘴,沒想到解釋一件事情有這麼多解釋方法,居然還都解釋得通。不過北海看到周圍情況,還是下了馬車,和我一起騎馬。他說,這種地形得小心山賊。

這一次,我才看到他的新武器是什麼樣子:柄長六尺,散發著烏黑的冷光,上面斧面較獨特,有雙面相對而立,兩個斧鋒如水面微瀾般在這暗黑的路上不時交替閃耀幾下。

「為何斧做此形?」

「斧身單,則斧不穩,雖易發力,卻難收力;況有兩面斧刃,損其一面,尚有一面。」

「善。」看來北海現在和他夫人學的真是好,現在和我拐起話都文縐縐的。

不過我也發現,好像他的斧子里摻了些其他什麼東西,因為總覺得他的斧子比以前好像大了一些,至少多了一面斧身,顏色也有些不同了。我問了他,他說他知道摻了,不知道摻了什麼,總覺得沒重多少。他添了添,稱有甜味,好像有金。但金較鐵重,看來摻的金不多,而且還有其他東西在裡面。

不過看來龍行也對他的新武器很滿意,不時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那個剛剛吃了苦頭的小匈奴,也不顧疼痛和他表姐的勸阻,繼續訓練,不過這次,他是聰明點了,也小心點了,不過他還是兩三次掉下了馬,緊張地弟妹一直看著那個不知有人在關切他的小傻瓜。幸好,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落葉,看來他摔也摔得不是很痛。龍行則安慰他的夫人不要太緊張,沒什麼事的,結果弟妹被狠狠一頓教訓,一句不敢吱聲,這倒樂得我在旁邊看熱鬧。我心裡卻在想著自己的姐姐。該死,還是把姐姐帶出來比較好,正好也可以散散心,她現在鐵定又在擔心我了,而我還沒給她寫信。雖然眼前豁然開朗亮了起來,我的心情卻忽然暗淡下來。

小南再次摔下了馬,不過這次他是從馬前面飛出去的,而我們也發現了有些不對勁。似乎是絆馬繩帶來的效果。接著,一聲極響的呼哨響過,一大群人從前方圍了上來,小南仗著叉拖著他的馬趕快退到後面我們身邊停住,警惕的看著前面圍上來的敵人。看來,這裡也不是平安之地。鮮卑少年全部張滿了弓,倒也讓那些人不敢貿然上前。現在的地勢對我們不是很有利,我們才出這段林蔭道,對方形成半圓形困住我們的前隊,我們不能前進,也沒法展開,就這樣打起來,我們吃很大虧。

辰時,天有雲,僵持被打破。

有個人對我們嘰哩咕嚕說了一番話,龍行靠近我的耳邊:「他們是烏桓人。……叫我們留下東西,就放我們走,如果不給,全殺,放在這裡喂狗。」

「裝作沒聽懂,先退。」我下了命令,龍行朝後面打了手勢,車隊開始掉頭了,只剩那些鮮卑少年仗著弓幾面警戒。

「你們說什麼?我沒聽懂,如果你們有急事要過,我們讓你們。」我很禮貌的也開始後退,還好對方弓弩不是很多,也不敢貿然射擊,我們面前這些鮮卑少年有序有素的長弓陣,讓他們明白誰沖在前面,或誰敢先射一箭,就會立刻變成刺蝟倒在地上。我們又退回了林中,所有箭矢都對著林蔭道口,大家就這樣僵著了,他們肯定不敢沖,我們也一時沒法出去。這時一個漢語的喊聲從後面傳來,「不要跑,我們讓你們過,但你們得留下錢財,留下一半也行。」聲音很急,似乎是他們也不希望我們走掉。

「一幫新手。」龍行樂起來了,「這哪是搶東西打劫,倒有些談生意的感覺。」

這時,幾個人撐著盾牌保護著後面一些人,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對我們說,不過黑乎乎看不清樣子,只知道無論聲音還是身量也就是我們這個年紀的弱質少年罷了:「大家都是求活路,你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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