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章 襄平

如果一開始就讓我知道這天狼的來歷,也許我絕對不會去用它。我覺得它的來歷過於血腥殘暴,但現在,感覺天狼好像已經長在了我的臂膀上一樣,我已經離不開它。到哪裡,我都會帶著它。

想想我也就釋然了,一件兵器而已。就算它怎麼樣,也得看用的人,我想我還不是殘忍暴虐的人,那麼它在我的手上應該是件好事。

沒過多少時間,三叔似乎就有點不勝酒力了。公孫瓚便讓人扶公冶先生走,我也起身告辭,與情與禮我也得去照看他回家,公孫伯圭也點頭同意,還叮囑我小心。

不過當馬車裡只有我和他時,他立刻顯出精神抖擻的樣子,我立刻明白他是裝醉。

「三叔,你裝醉?」我有點無可奈何,有點不太愉快。

「小子,我直接安安穩穩出去,他們會讓嗎?」三叔笑著對我說,「而且,我不能喝太多的酒,包括你也不能。」

「您說話總是這樣嗎?」我覺得三叔的話過於隱晦,而且很喜歡說半截,其他的都讓你想。

「酒是個好東西,我也喜歡。但是我不是紈絝子弟,可以趴在祖宗功德碑上喝一輩子酒,什麼都不要想,而且我也不想如此庸碌無為過完這一生。」他沖著我笑著,就好像父親教導自己的孩子,「但酒這個東西喝多了,肯定是不好的,現在你感覺不出來,等你老的時候,就會知道了。我的岳父喜歡這個,因為給他提神,讓他興奮。但當他老的時候,他的手開始抖,再也不能穩定的掌住鎚子,人也很快就過去了。雖然我也很愛這一口杯中物,我不想像他這樣。而且陶醉於醍醐濫觴之間,於世事無補。不如以這年華,做出一番事業。你當然也一樣,不要被這口杯中之物所誤。而在場只有趙雲沒有怎麼飲酒。當時,只有我離開,才能讓你離開,而你離開,酒席也就會很快散了。還有,善意的欺騙不會傷害別人。」這回他把所有的事情全交待了,不過還是留個小尾巴給我自己想,不過這個小尾巴知道不知道已經無所謂了。但我知道,三叔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鐵匠,不過他肯定也感到公孫瓚只可以雄霸一方,安居一州之地,不是平天下之人。我感受到了三叔的睿智,在這裡確實委屈了點,尤其他居然是做一個鐵匠。

「三叔,你怎麼會做一個鐵匠,我看您的談吐見識,應該不至於此,為何不謀求仕途。」

「不要小看鐵匠……」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感到我是說錯了話,趕快糾正。「我只是認為,您入仕更能……」三叔笑著打斷了我的話。

「我知道你意思,不過從你的談吐看來,你真是那猴的學生。」他忽然斂起了笑容,到前窗叫馬車停下,「我們下去走走吧?」我點頭。

等那車走後,我們在這條我從來沒來過的陌生城市的街上一邊漫步,一邊談些事情。天剛過立秋,襄平的夜就有些冷了,好像剛下過一場雨,在微弱的月光下,鋪路石反射出微弱的光,同樣放光的還有我的天狼。忽然一陣風來,我甚至都抖了一下。

「剛喝完酒,你還感到有些涼,你好像酒量不小。」是三叔先開始的話:「你的語氣有點像他,等我解決完這裡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荊州去見他……是不是我二哥也在那裡,我聽到你說他是你師父。」

「是的。」

「看來我大哥很喜歡你,你是他的得意門生吧?」

我點頭,「是的,他就視我們這些學生如自己子侄一般,似乎我最為得寵一些,呵呵……我想以後三叔也會留在荊州吧。」

「應該吧。小時候,我們家和他們兩家關係很好,我從小就跟著大哥二哥一起玩,大哥很小時就喜歡語氣嚴肅的教訓人,而二哥則總是笑著哄我說話;大概是五歲的時候,就和他們一起學大人結拜弟兄。最後,你老師老大,你師父老二,我最小,實際上當時你師母也在其中,不過,我們當時覺得她是女孩,不理她,結果,她就老是欺負我和二哥,都是大哥幫我們撐腰。後來,我和二哥都稱他大姐,這才平息了。」三叔提到這個童年時遊戲般的生活時,語氣中帶著舒暢無憂的平緩:「後來出來後我才發覺,我們這個村子真是很奇怪,總有人遷進來,也總有人離開。而我二十歲前都沒出過村外的那座大山,因為村子裡簡直什麼都有。大姐去學了醫,因為這個村中有最好的醫生;大哥學文,因為村子裡有最好的先生;二哥學武,因為村子裡有最厲害的師父。想玩,向哪個方向進山都是如畫的美景,連綿的群山和涓涓的清泉。我貪玩,也對這個感興趣對那個感興趣。等我大一些了,我跟著大哥學文,這時我才明白,外面還有那麼大的世界,不過那時我對外面不感興趣。家裡這麼好,我出去也想不出幹什麼。但我對那些安邦定國之策沒興趣,我就知道個大概,就不學了。大哥想想也就把我送到二哥那裡去學武,問一下,如果是達水牛教你,那你老鼠抓的怎麼樣?」不過他沒等我回答,就繼續下去:「大水牛當年十幾歲的時候,就一天到晚用箭射,用刀砍,用手抓,大概用了好幾年吧。然後,才是一招一式的練。我覺得這個和我比較對勁,我就開始練,我比你師父可是有天賦多了,我大概只用了九個月,就能把那些老鼠折騰得無處躲藏了。不過要練招式了,我又很快就沒有興趣了,我覺得這就夠了,後來,我還學過些東西,也都是看個大略,知道個究竟也就算了。當年你老師總是罵我不上進,要我學好點。後來,你老師就出山了,雖然在村裡他總說我,當他一走,我卻又總是想他,過了半年,二哥也出去了,不過他是去結婚,但他也很長時間沒回來。我經常就這樣在村口等他們,大姐也常和我一起等,當時,她就老是把手搭在我的腦袋上,就這樣過了四年,直到大姐只能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到搭在我的腿上,我知道大姐喜歡大哥,大哥也喜歡大姐;雖然大姐有個師兄好像也喜歡大姐,但哪個師兄從來都沒說出來,也幸虧他沒說出來,否則,大姐就不會成為我大嫂了。但。我到二十歲時,二哥回來了一趟,雖然他看見我們還是和以前那樣帶著笑,但他肯定時變了很多,因為我看見他臉上開始會嚴肅的摒住笑容;我纏著他給我講了很多東西,外面新鮮的東西,我開始對外面充滿了好奇。沒過多久,大哥也回來了,他要回來和大姐結婚。他也一樣變了很多,他經常的笑著和我說話,不再那樣經常斂著笑容批我。所以,我很想出去了,因為我覺得外面的世界很奇妙。但大哥不讓我出去,他說我在外面可能會受挫折。我不聽,執意要出去,沒辦法,他們叮囑我,不順利要回來,過幾年就要回來看一次。然後,他們就送我下山了,我們那的路很多很複雜,必須要人帶路才能進來才能出去。他門告訴我什麼時候回來時,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點起火生煙,就會有人來接我回來。我當時想,為什麼他們總是叮囑我要回去,怎麼回去。我出來了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三叔的語氣忽然開始凝重起來。「我出來才知道,外面的天下真是很大,人心也很險惡,沒過三天,我的錢就被騙走了,差點淪為乞丐。臨行前兩位哥哥給我講了很多出去後怎麼處理事情,我就去當兵,結果看到一個將官打一個老人馬夫,我立刻出手阻攔,結果把那傢伙給打殘了。我只好逃了出來。我跑到豫州一個縣裡,趕上官府需要一個書吏,便自薦當書吏。可是,明明我的比其他的人寫的都好,他們還是把這個給了當地的一個舉孝廉,最後,只能在他手下當個文書。什麼都要我來起草,忙得要死,卻難於糊口。那個孝廉算什麼狗屁東西,他老父被他趕出了院,只能在外面找個地方住。我看不過去,扔了文書的職,不過走之前,我還是去痛打了那個忤逆子一頓。那個混蛋好像還給我打死了。後來我就到處逃避通緝,幸虧後來長出這一臉鬍鬚,才躲過去。我想回去,但怕被大哥二哥笑話,我知道他們不會嘲笑我沒用,但不行,我的性格不會讓我回去。我就繼續流浪,到了邯鄲,我遇到了我的岳父大人,當時他還不是,他是個鐵匠,他看了我的身板,又摸了摸我的手和胳膊,便問我要不要和他去學門手藝。就這樣,我成了一個鐵匠,後來,我娶了他的女兒。當學徒的生活,確實輕鬆,我又嘗到了那種與世無爭的感覺,生活的也算自在,我在煉鐵鑄劍中,也找到了自己的快樂,結果,我只有當鐵匠真正什麼都學了,沒有少學一點東西。」說到這裡,三叔嘆了口氣,「後來我的老岳丈過去了,我擔起了一家。我才知道了承擔一個家有多困難:沉重的賦不說,地方上還有惡霸,可我還是年少氣盛,一直和他們對抗。很快我們就在邯鄲待不下去了,我又想到了回去,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回去。就這樣我到了我內子的老家,後來又在平郭開起了鐵匠鋪,這段時間,我的桀傲鋒利幾乎被打磨光了,我開始會討好別人,開始會說假話,開始會心裡想殺了一個人,臉上卻堆著笑,所以,這一次我們才久住了下來。後來,就被公孫大人請到了襄平。不過我還沒想過再入仕,因為我嫌那裡太臟。我聽過你的事情,自從黃巾之亂後,你的故事就被很多讀書人和士兵傳說,十七歲封侯,對於一個布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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