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悲傷的逃亡

一個鮮卑族的少年飛馳而來叫我快隨大隊走,現在是對方放獵狗來搜尋我們。

狗叫聲慢慢接近,在這寂靜的夜裡,這種獵狗的叫聲,分外戾厲。我明白既然這些鼻子靈敏的畜生已經找到了我們的位置。那麼烏桓人也就不遠了。

我叫那少年跟上大隊,自己下了馬,扯下披風,將箭壺插於地上,提起鐵弓,看了看南邊山脊上的破六韓,便伸手到箭壺中去取箭,我知道這天晚上我的心很靜,因為我還仔細的摸了摸箭壺中的箭支,一邊看著來路,十七支,摸了兩遍都是,我的箭壺裡沒什麼箭了,看看後面遠去的車隊。我就直接找破六韓了,因為他一直看著我這裡。

我從箭壺中拿出一支箭,朝那邊招手,我希望他派人給我送來一些,因為我不懂他們的手勢信號,他非常的聰明,居然立刻就知道了,不過他沒有找人給我送箭,而是立刻張弓搭箭朝我射來!

我知道他沒有用全力,一箭全無聲息,但直接奔向面門,卻不是個好主意!我抄住來箭,心中不免忐忑。忙揮舞天狼,朝身後三尺處猛指,隨著天狼的指向,立刻破空的呼嘯一聲接著一聲,只見身後雪花亂濺,身後須臾堆起一個箭堆,我便不管他的來箭,靜心的等待這批獵狗的來臨。

獵狗的花皮毛在白色的雪地上顯得很明顯,在雪中這些畜生的速度也打了些折扣,所以當他們出現時,它們便成了我獵殺的對象,開始我還在拉滿弓,後來我就開始現學破六韓的半弓射擊,因為這幫畜生簡直有些多,而且,離我越來越近。在我射完箭壺裡的箭時,那幫畜生已有欺到我身邊的了。

我對這幫畜生的最後一支箭射出時,有一隻狗就掛在我的右臂上,我感覺我又欠了呂布一個人情,因為這件甲確非尋常之物,這狗是咬在我的臂上,但我只是感覺有個不重的東西搭拉在我的肩膀上,沒有影響我射穿了前面正欲躍起的一條獵狗。

一支箭從左側射來,洞穿了我胳膊上的獵狗掛飾的頭顱。不過,我沒有時間去感謝那個遠處的少年。眼看一狗又躍上前來,來不及蹲身提天狼,只能搶上前去,左手剛抓住那狗的咽喉,後面又有狗到,未及多想,右手又起,我將左手那狗的咽喉一口咬住,騰出左手,合右手之力,捏死了這眼前最後追來的一條畜生。

我狠狠的吐出口中的毛皮和血,口中的腥味極為濃重,一種噁心的感覺讓心中非常煩躁,沖著前面的來路,便是一聲似狼的哀嚎。

我喘著粗氣,感覺一下子好了很多,看了看左邊遠處的少年,他正朝我招手,讓我跟上大隊。這時他身邊只看見幾輛馬車,其他的都從他的身後順著山樑拐向南方,沒入兩旁的森林中。我轉身將雪中的箭堆收入箭壺,背在身上,掛起弓,提起天狼,翻身便上了馬,回頭又看了一下來路,烏桓人似乎沒有上來,一切又重新歸於沉寂。

忽然,烈牙那裡殺聲大作,剎那間,箭矢如雨一般射向烈牙所在的地方,烏桓人注意到了烈牙是鮮卑主將。直接繞路向列牙發動了突然攻擊,我已經可以看到一些烏桓人拋棄戰馬,從山坡往上爬,我趕緊拍馬過去支援,一邊張弓搭箭,朝那模糊的山腰上露出的人影射去。

破六韓烈牙正率領一些鮮卑少年在車隊過去的路上阻擊對手。被紮成刺蝟的馬匹牲口被他們堆在一起成為抵擋飛來箭矢的掩體。因為有人開始向山上衝來,箭矢是稀疏了很多,這讓烈牙他們不時的還擊方便了不少,在這些英勇的少年的有力的長弓之箭的射殺之下,烏桓人在山坡上留下一些屍首,暫時停止了進攻。不過,箭雨又開始下了。我匆匆下馬,很快就頭枕著一匹死馬的肚子,沖烈牙喊著:「你不在前面帶路繼續前進,留在這裡幹嗎?」

「前面只有一條路,不可能走岔,這裡又是過前面那個山隘的必經之路,我剛才停下,就是因為這裡下面的坡上的樹很稀,對方很可能從這裡襲擊,所以我就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防止忽然遭襲,前後不能照應陷入混亂。果然他們就在此攻擊了。」他說著探頭看了看山坡下,「有點不對勁,他們好像走了一樣。」

「你受傷了。」我看到了他右邊獸皮袖子上的一灘血跡,便指著傷處。

「沒事,掄得動斧子,也射得了箭。……聽,好像有馬蹄聲。」大家一下子靜了下來。

忽然一個鮮卑少年指著前面我來的山樑上。

那邊幾十騎烏桓人正縱馬前來,未及多想,大家紛紛扯起弓箭,奮力射擊。但五十輛大車加上牲口的距離能有多遠,他們眼見就要逼近我們,忽然,我的腦海里想起了什麼。

「讓我也嘗嘗新吧。」想到這裡,我便立刻拋下弓箭,提起天狼跑到大車車轍印的中間,臉對前方,大聲喝道,「大家注意。」

前面轉過來朝我們疾馳的烏桓人顯然懼怕我們的弓箭,全部縮在馬頭後面,就是這樣,還是不斷有中箭下馬的人。

我使勁的平息自己的慌張,心中掐著烏桓人近前的步伐。

忽然,我做出了和登他們一樣破騎的動作,只是我沒有那個大盾護身,只能用左臂護住一下要害而已。沒想到第一匹就是輕說過的笨馬,它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天狼的桿上,向前翻了出去,我的左肩也立刻感受到一股極大力的衝擊。差點撒手,並排略靠後的馬前腿越過了天狼,卻把肚子劃在天狼的狼牙上,天狼的狼牙那端立刻被吃痛不住的馬帶著向前,帶著翻轉的柄身,柄尾正好杵在後面一匹的前胸,一下子扎了進去,兩端全部一起扎了進去!

立刻由兩匹受重傷的馬帶著我的天狼亂蹦亂跳,一下子讓後面沖向前剎不住的馬匹全部被撞在了這兩匹瘋馬和中間銀桿上,吃痛不住的馬兒更加瘋狂,一下子,陣前變成了人仰馬翻的一片混亂,我沒想到是這個結局,但我卻在地上站不起來了,我費力的翻了一個身,接著又翻了一個,努力躲出這批瘋馬踐踏的範圍。

因為我的腹部還是被一匹馬狠狠的踏了一下,可能要不是這件甲,我可能連腸子都會被踏出來,雖然,計畫實行的比我最好的設想還要好,可我卻樂不出來,我的右臂不能動了,好像沒脫臼,但肯定拉傷了,腹間的劇痛,讓我對一切事情都沒有興趣。

破六韓烈牙正率著他的鮮卑勇士,形成一個半圓,全部拉好了弓箭,慢慢平推過去,不時聽到箭離弦的聲音和射穿身體的聲音和從喉里擠出的不似人聲的悶哼和哀號,從來沒想到過,還有這種長弓硬弩的推進方法。現在的局勢,已經是單方面的屠殺了。烏桓人已全無抵抗能力,零星的人站起來欲圖抵抗也立刻被射成了刺蝟無助的倒地。

我忽然想到了師父的一句話,不過我想改一下:幸虧戰爭如此殘酷,否則我一定會愛上它的。

我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全身的知覺好像都麻木了,唯一知道感覺的是疼痛難忍的腹部和右肩。不過很快,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破六韓烈牙就在我的身旁,他開心的看見我的醒來,或許應該是我醒來以後看見他很開心的樣子,不過很短,我就又魘魘的睡去。

不過我很高興,因為我發現我沒死。

第二次可能是被刺鼻的味道熏醒的,一股石流黃〔主要成分:硫磺——作者注〕燒著的味道,張大叔長疽子時就塗過這種黃黃的粉末和烈酒調成的葯,剩下的還被我用火燒過,結果弄的一屋子的這種臭臭的味道,姐姐為此教訓過我,想到這裡,就開始想念姐姐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天上在飄著雪,但雪是灰色的,而且還有點熱乎乎的,一直沒化掉,後來發現好像是什麼灰。他們告訴我,這裡有座會噴火的山。烏桓人應該不再會追來了,這味道會讓獵狗沒法找到我們,這飄落的灰又會很快把我們的車轍印,馬蹄印蓋掉,我掙扎著要起來,他們說:「你想看噴火的山?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我只好告訴他們,我想方便一下。從來沒想到,我謝智居然要兩個人來扶我才能解手。他們說我很走運,馬沒踩到那活兒。我說要是真的踩到了,你們這幫小子的第一個孩子都得隨我姓謝。我想我是開始好了,因為我開始能如此鎮定地開玩笑了。解完手,我又很快昏睡過去。那兩個地方還是火辣辣的疼,不過確實好多了。

第三次恢複神志,我正被喂著吃藥,便問這苦水是什麼,他們說人蔘,紫芝,靈獐角燉的葯,我說前二物皆為草木極品,這紫芝,利關節,堅筋骨;這人蔘,定魂魄,利五臟;都有理,可這靈獐角卻治什麼,答曰:壯陽,補腎。

幸虧我身子弱,不怎麼能動彈,否則,我估計肯定要出事,尤其是這個鮮卑族的女子要出事。

我想我是越來越好了,什麼典籍的東西我都能記起來了。而且,我還有了一些不太純樸的念頭。

不過,喝完沒有多少時間,我又人事不知了。

第四次醒來似在晚上,我聽到人正把歌唱,感覺夢中也時常聽到,確實令人神往,沒有人在我身邊陪伴,篝火在帳外閃亮,我在帳篷中靜躺,知道我們暫時紮營,那歌頓挫抑揚,用一個老人如詩輕柔的語言唱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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