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十二月二十九日,星期三,下午一點半

漢克闖進偵探辦公室,用手摸著自己的眉毛。簡直是浪費時間,他想。整整一個半小時都在聽市長講怎樣減少這個城市的犯罪,漢克確信,減少犯罪的最好辦法就是停止和市長一起參加這愚蠢的午宴。

他的文件盤裝滿了新送來的黃色和藍色的文件,黃色的意思是傳真,而藍色說明是內部信息。這個顏色標誌系統能夠幫助他實現條理化,他的桌子現在看起來像是馬戲團的帳篷。

他決定在電話響之前研究這堆文件。他拿起一個藍色文件,發現是關於那輛法拉利的法庭報告。犯罪現場調查辦公室的工作一定做得從容不迫。他看了一眼簽名,誰是亞歷克斯·鮑爾丁?他記得收到過一個叫亞歷克斯的人的信息,姓什麼他記不清了,他通知說他們要退還尼爾·沙利文的法拉利。他為什麼要在乎他們是不是退還那輛車?他們已經做了徹底的調查,尼爾·沙利文現在已經不是他們首要的嫌疑人了。

報告的日期是昨天——12月27日。他的目光鎖定在第二頁拉斐爾·莫雷洛的名字上。血!拉斐爾·莫雷洛的血在尼爾·沙利文的法拉利車裡!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拿起電話,拔通了亞歷克斯·鮑爾丁的實驗室。

「你們已經釋放了那輛法拉利?」

「尼爾·沙利文在不到二十分鐘前剛剛把它開走。」鮑爾丁說,「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有問題。」漢克大聲喊,「根據你的報告,發現拉斐爾·莫雷洛的血在那輛車裡,為什麼我沒有接到通報?」

「不要對我嚷。」鮑爾丁辯解說,「我昨天就把報告送給你了,我還給你打電話讓你知道我們已經完成了對那輛車的檢查。因為你沒有回電話,我們認為你不反對我們釋放那輛車。如果我理解的不錯,沙利文不再是嫌疑人了,你們做了什麼交易?」

「你知道拉斐爾·莫雷洛是誰嗎?」

「我以為是太平間里一個冰冷的莫雷洛。」鮑爾丁回答說,「我不敢肯定他的第一個字是不是拉斐爾。他死於交通事故,我們已經扣押了那輛撞壞的車。這是西班牙語地區的一個普通的名字。發生什麼事了?」

「拉斐爾·莫雷洛屠殺了一大家子人,其中一個被害者是個六個月大的嬰兒。你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情?哈特菲爾德先生的凱迪拉克也送到你們那裡了。」

「我沒有處理這個案子,我肯定是伯尼·沃爾科特處理的。因為被告認罪服法,地方檢察官迫使我們在五天內檢查完那輛凱迪拉克。」

「那麼,你顯然是記得它。」漢克爭辯說。

「既然你提起它,我想起來了。因為那個案子牽涉到孩子,我想儘力把它忘掉。它與那輛法拉利有什麼關係?我們扣押那輛車的時間夠長了。我們已經得到了所有需要的東西,你不再需要那輛車了。」

「那輛法拉利可能與九個人的死有關。」

「你從哪裡算出九個人來?哈特菲爾德家不是只有五個人嗎?」

「不僅僅這五個,還有莫雷洛的母親和妹妹,那些事發生在奧克斯納德,所以超出了我們的管轄,但它們是作為同一個案子審判的。這就七個了,加上古德溫和波特的謀殺,一共九個。」

「你是在告訴我它們都是有聯繫的?」

「看起來是這樣。我們認為我們已經抓到了罪犯,但現在我還不敢肯定。這很重要,鮑爾丁。你一旦知道莫雷洛的血出現在那輛法拉利車裡,你就不應該釋放它。你遺漏某些東西又怎麼樣?這種事好像以前不是沒發生過。」

「請記住,我們只管處理證據,而不管謀殺,索耶。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把報告送給你,並且我們是在釋放那輛車二十四小時之前送給你的,我們完全在原則範圍之內。你看完報告之後,如果還有問題,給我打電話,否則的話,干你的活,夥計,也讓我干我的活。」

「好吧。」漢克說著,一下子摔下了電話聽筒。該死的犯罪現場技師,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不是警察。但因為他們做的工作對破案至關重要,所以他們能使一個偵探給他們下跪。

他拿起報告繼續往下看,他在沖鮑爾丁發火之前應該先把報告看完。當他們把尼爾·沙利文的法拉利車座拆下來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塊血跡,DNA檢驗證明,那是拉斐爾·莫雷洛的血。

漢克不得不抑制住給卡羅琳打電話的衝動,她是唯一曾經跟莫雷洛說過話的人。但是,他不能給這位緩刑監督官打電話,因為他們在她弟弟的車上發現了莫雷洛的血。這些和謀殺是有聯繫的,這不再是一個推理,而是一個事實。

尼爾·沙利文在這幕慘劇中扮演什麼角色呢?毒品交易是進入漢克頭腦中的第一件事情,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得到了實驗室發現的事實的支持,他們在沙利文鄰居家的垃圾桶里發現了甲基非安菲他明的痕迹。他們沒有繼續追查這件事,因為他們沒有得到搜查許可證。

愚蠢的傢伙,他想。在沒有獲得許可的情況下,他們總是把事情扔在一邊。學校的老師教給他們所謂的「毒樹上的果實」,或者叫做排斥法例,但這些教條從來不可依賴。任何沒有搜查許可證而獲得的證據基本上是不被法院接受的,當他們獲得了一大堆的證據但是沒有許可證的時候,地方檢察官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們讓警察作偽證,發誓說搜查了那個人的房子,他不是嫌疑人。有時候他們已經記錄了嫌疑人的犯罪行為,但是在陪審團接受他們的意見之前,卻不得不讓他長時間的逍遙法外。沒有人願意為放走一個有罪的人負責,所以大多數法官都會對此一推了之。

漢克知道這個體制是怎樣運行的。嫌疑人被逮捕並拘留,然後安排初次聽證會的日期。第一次聽證會在市法院舉行,許多法官並不在乎他們的案子是不是會被上訴推翻,只要他們能在案子被廣泛關注的時候平息眾怒就行。被告進行答辯的地方在高等法院或最高法院,法院的名字是根據它的許可權而來的,在這之後,案子繼續進行審判。如果案子在公眾輿論的法庭上依然倍受關注,即使是一個高等法院的法官也可能承認證據的有效性,因為他很清楚案子一旦到達受理上訴的法院,他的裁決還會被推翻。

非法獲得的證據最終將被拿到桌面上,無論控訴人是多麼不顧一切地隱藏它。令人悲哀的是,最終牽驢的人都是警察,至少漢克是這樣看的。有些是白嘴鴨,就像在古德溫謀殺案中搜查鄰居垃圾桶的警官。更糟的是,警察多年來養成了使用強制手段的習慣,他們只遵循自己的規則,認為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理事情。

漢克不再把時間浪費在非法獲得的證據上,他不在乎是否知道它們——他只知道他不能把案子建立在證據的基礎上。為什麼要把這些證據交給一個地方檢察官,看著他對它垂涎欲滴,或者想辦法著手把它變成有效的證據?有些地方檢察官剛從法律學校出來,並且不是常春藤聯誼會學校,而是卡羅琳參加的那種強化學校。如果把一件棘手的案子交給一個急切的地方檢察官,他們就會把事情弄糟,以至嫌疑人永遠不會被判罪。如果他們一經審判,而陪審團發現他們無罪,他們就將不會再被審判。

漢克給隊長加里·福爾摩斯打電話說:「事情越來越大了,隊長。」

「哪個案子?」

「所有的。」漢克對他說,他的聲音閃現著興奮的語氣,「實驗室人員在尼爾·沙利文的法拉利車裡發現了拉斐爾·莫雷洛的血跡。哈特菲爾德家的兇殺發生在海港大道1003號,勞蕾爾死在沙利文的游泳池裡,位於海景坡道1003號,蘇珊娜·波特的謀殺也有相同之處,她的地址是海港車道1003號。」

「兇手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這也正是我的想法。」漢克回答,「即使這樣,怎麼解釋莫雷洛的血出現在沙利文的法拉利車裡?」

「你向沙利文問過這件事嗎?」

「沒有,他失蹤了。」偵探說,「在我知道有關莫雷洛的血的事之前,實驗室已經放走了那輛法拉利。因為我們逮捕了薩巴提諾,他們認為沙利文不再是嫌疑人了。」

隊長的聲音提高了:「你為什麼不看報告?你是不是又犯酒癮了?」

漢克氣憤地拉開領帶,把它扔在桌子上。他的酒瓶事件已經持續了六個月,看來這件事要永遠糾纏著他。

「我沒有喝酒,好嗎?我們不到一個星期接到兩起謀殺案,你是隊長,告訴我怎麼做?」

「我們需要開個會。」福爾摩斯隊長對他說,「我會讓露易絲處理從我這裡發出的通知,你需要做的是把你那邊所有在外面的人召集起來。現在是一點十五分,我們兩點半開會。你要確保給你們組裡的每個人都發了電子郵件,你在電腦方面是殘廢並不意味著你的其他人也是。市裡撥款創建了完整的網路並把整個警察局聯結起來,包括秘密的和常規的巡邏小組。你要經常試著用它,漢克。」

漢克掛斷了電話,直瞪著他的電腦屏幕。首先,隊長暗示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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