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傑里米還沒有從他們父母的卧室回到房間,傑茜卡最終決定在房子里搜尋一遍,心想也許她的父母已經給他們買了聖誕禮物。她檢查了下面兩層樓里幾乎所有的櫥櫃。一樓有一個時髦的廚房、一個寬大的餐廳、一個正式的客廳和樓梯腳下的一大塊圓形區域。當她的父母舉行晚會的時候,靠近樓板的地方就被當做舞廳。

除了電影間,三樓還有七個卧室。在歷史上的某個時間,這所房子的三樓的房間里曾經擠滿了僕人。三樓總是讓傑茜卡做惡夢,去年,她母親曾讓她去看精神病醫生,那是一個粗暴的老人,什麼都不做,只是盯著她看。後來她就開始做有關精神病醫生的惡夢,現在她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變得勇敢。

傑茜卡向車庫走去,她在車庫裡到處看了一下,發現貯藏柜上面放著一個盒子。她的父親喜歡把一切整理的有條不紊,車庫裡的大部分東西都整齊地放在那個白色的柜子里。她的目光回到那個盒子上面。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鋁製的梯子,但太重了,她搬不動,所以她走到後面去推它。梯子在水泥地面上移動的時候,發出一陣磨擦的噪音。她把梯子放在紙板盒子的下面,爬到梯子的頂端,她還是看不見裡面。她翹起腳尖,摸到一個又長又窄的盒子,就像裡面裝著玩具的那種。她拿不起來,就把手伸進去,她的手指抓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太棒了,」傑茜卡大聲喊,她盯著手裡的長長的棕色步槍,儘力讓腳在梯子上站穩。傑里米很久以來就想要一把槍,因為他的朋友們每年都拿著他們父親的槍去打野鴨。她興奮極了,迫不及待地想向他展示自己發現了什麼。

她右手拿著槍,從梯子上跳了下來。尋找聖誕禮物已經成為他們每年都玩的遊戲,一旦他們發現了禮物藏在那兒,她和傑里米就偷偷地拿出來玩,然後在聖誕前夕再把它們放回去。僕人們總是在聖誕前夜再把禮物包裝起來,並準備節日的膳食,他們不在意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今年,僕人們都走了,她爸爸說他們要去鄉村俱樂部過聖誕節。

傑茜卡急匆匆地穿過二樓的大廳,她看到哥哥在她母親身邊彎著腰,她的目光輕輕地轉向左邊,卻看到父親正站在浴室的門口,他的眼睛裡閃動著嚴厲的目光,「馬上把那個東西給我。」

爸爸只對她大喊過一次,那次她在三樓上。他伸手去抓步槍,傑茜卡轉身就跑。她能回憶起的只是父親扭曲的臉和恐懼的眼睛,同時聽到一聲爆炸。

鮮血從哥哥的後背噴涌而出,火藥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她看見父親把傑里米從她母親身邊抱起來,放在地板上。血從她母親前額的一個洞里流出來。傑茜卡爬過地板,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當她看到父親把她哥哥的胸膛切開,她尖叫一聲,屏住了呼吸,然後一切進入了黑暗。

梅洛迪筆直地躺著,她的眼睛環視著房間,想判斷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她渾身是汗。她把空威士忌瓶子扔到牆邊,發誓她再也不會喝酒了。人們都說孩子像他的父母,如果她變成她的母親,她就會殺了自己。

惡夢總是突然就結束了。她又一次夢到了那次槍擊,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記得的只是一些不連續的碎片。她甚至嘗試過催眠術,精神病醫生對她說,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她潛意識中隱藏得太深了,它們可能永遠無法重新浮現了。

她的父親被判刑之後,法庭把她寄養在他兄弟家裡。她指控她的叔叔對她實施了性虐待,又被曼哈頓的一個撫養孤兒的家庭收養。十四歲的時候,她逃走了。到十五歲的時候,她成了鄉下最好的時裝模特兒之一。里茲·瓊斯,二十九歲,後來成了她的代理父親。他設計了一系列深受顧客喜愛的晚禮服,新穎的風格和獨特的設計,使他成為時裝業界重要的競爭者。在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她用偽造的身份證和他結了婚。兩年以後,里茲死在他的浴室里,死亡被認定為自殺,他的財產落入了他年輕美貌的妻子手中。

尼爾和他的姐姐擁有一切,而她除了錢什麼也沒有,這是不公平的。她把尼爾看做自己真愛的人,這是他哥哥死後,梅洛迪第一次允許自己去愛另外一個人。她沒有愛過里茲,她知道里茲只是把她當成搖錢樹,用她的臉蛋和身材去促進他的生意。因為她只有十七歲,在得到會計的批准之前,她沒有權利花一分錢。她曾經要錢買衛生巾,里茲卻讓她等到星期一會計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害得她整個周末不得不把一些破布塞到褲子里。

直到過了十八歲的生日,她才看了母親的遺囑。當她發現母親是多麼富有的時候,她為嫁給里茲而暴怒不已。但不管怎麼說,婚禮是為了一種展示。

他為她做的婚禮服裝花了兩萬美元。當他被診斷為艾滋病時,他自殺了,而許多像里茲一樣的人都以為他們會逃脫死亡。他從沒有修改他的遺囑,所以梅洛迪很幸運地又得到了他的財產。

如果尼爾能夠不在他的畫和家庭上面浪費那麼多時間,他會認識到她多麼需要他。他必須填補她哥哥離去後的空虛,她不能允許任何東西隔在他們中間,即使是他的姐姐。

尼爾今天已經歇斯底里了。這種遊戲玩得時間太長是很危險的,她必須為他提供不在現場的證據。否則的話,她將會失去他。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暴露自己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卡羅琳是精明的,如果梅洛迪稍不謹慎,就會在監獄裡結束一生。

「我需要更多的威士忌!」她大聲喊,她因為沒有住在家裡的傭人而心煩意亂,最後的那個女人太喜歡多管閑事了。這真是一種諷刺,她父親讓所有的傭人在晚上六點離開,以免讓他們看到她母親發酒瘋。現在,她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梅洛迪坐在皮革椅子上,她想休息一下。但她的思緒飛回到她以前的情人——加利福尼亞理工學院的一個物理學教授那裡。她想知道他在聖誕前夜幹什麼,他已經有好幾個月不在帕薩迪納的房子里住了。一旦她安裝了這套監視系統,就沒必要再冒險把它拆卸下來。除非有人移動或發現了她藏在閣樓上的無線電發射機應答器,她的情人們總會用他們生命中的剩餘時間為她提供享受。

以往在打開他房子的監視器時,她通常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她的脈搏加速的跳,在壁爐的前面有兩個身體的輪廓。她知道他在和卡羅琳約會,但親眼目睹卻是另外一回事。她轉過臉,努力控制著情緒的再一次爆發,但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屏幕上。這就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事故,旁觀者都會減慢速度觀看。即使他們知道如果有人死亡或重傷會使他們難過,他們還是忍不住要看。

她看到保羅和卡羅琳的身體靠在一起,那幾乎就是在觀看慢動作鏡頭。他的撫摸是那麼輕柔,梅洛迪跟他在一起時的感受與此截然不同——滿足、粗暴而迅速。她現在目睹的是一種真正的愛。卡羅琳的興奮程度越來越強,尼爾和勞蕾爾做愛時也是這樣。梅洛迪的性夥伴卻不這樣對待她,因為他們不愛她。沒有一個人曾經愛過她,沒有一個,除了傑里米。

保羅·萊頓曾經是她在加利福尼亞理工學院時的老師。他不像尼爾那樣英俊,她也不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讓她失望的是,他們的戀情只持續了三個星期。這段時間足夠梅洛迪安裝她的監視設備,並取得了一些很好的錄像鏡頭。

當她參加在卡羅琳家的感恩節晚宴時,她看到保羅坐在桌子旁,她真恨不得把他掐死。她把他拉到一邊,質問他為什麼不給她回電話。他只是聳聳肩膀,然後就回到了桌子旁。她忍受了整整一個下午,最終沒有公開他們的關係。可惡!

她緊緊地攥起拳頭,胳膊上的血管因劇烈的充血而鼓起。她把雙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震得顯示器都搖晃起來。偏偏是今天晚上,保羅和卡羅琳在一起。

她討厭這個顯示器,於是打開了尼爾家的監視窗口。沒有信號,她知道警察發現了她的無線電發射機。所有這些設備在聖誕節之後都必須立即拆除,她心裡清楚,警察不久就會來拜訪她。

梅洛迪瞥了一眼屏幕,上面顯示著保羅在帕薩迪納的房子。

「停下!」她尖叫著,看見他們還在翻雲覆雨。

是該叫卡羅琳為她的風流韻事付出點兒代價的時候了。

她打開一個柜子,裡面裝著一排排的光碟,每個光碟上都標記著日期和人名。她找出那個寫有保羅名字的,然後把它放在電腦的光碟機裡面。她從列表裡選出卡羅琳的電子郵箱,粘貼上這段影像文件。搞亂人們的頭腦有利於幫助她驅散心中的仇恨。為什麼他們幸福快樂而她卻在孤獨和悲傷之中?她仰起頭笑了,想像著卡羅琳的反應。

「真相會傷害情人!」梅洛迪說著,按下了發送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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