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五,上午十點
漢克·索耶走進文圖拉警察局的偵探辦公間,看看瑪麗·史蒂文斯是不是坐在桌子旁。當不在外面辦案的時候,這位偵探穿著短裙和緊身毛衣,引得這裡的男人們都想入非非。漢克想,她應該能和卡羅琳相處得很好,他確信那位緩刑監督官在某一天會遭受痛苦。在和瑪麗談之前,他停在咖啡壺旁邊,拿出一個塑料杯子,先倒上半杯牛奶和三勺糖。咖啡可能從早上七點就放在那裡,漢克需要先喝點牛奶保護他的胃。
當他聽說卡羅琳奚落拉斐爾·莫雷洛時,心裡很震驚,她在電話里談論他、貶低他,直到他突然搶走並碾碎了她的手機。但他不得不佩服她。她努力讓莫雷洛開了口,儘管他沒有告訴她很多有價值的東西,而且普雷斯頓又把事情搞糟了。他欣賞卡羅琳,但她在工作中冒了太多的風險。她經常巧妙地處理和引誘危險的罪犯,她許多次去拘留所故意暴露陰門,穿一件幾乎蓋不住屁股的裙子。有一個助手發誓說她有一次來的時候沒穿內衣,還把腿伸到一個強姦犯面前。漢克認為一個信仰天主教的女孩那樣做很過分,但對卡羅琳而言,什麼都是可能的。被告律師都知道,一旦案子落入這個緩刑監督官的手中,他們的委託人就將在監獄裡待兩倍長的時間。
律師讓他們的委託人保持沉默,但卡羅琳卻能讓德國獵狗把牛排扔在她腳下。她不僅能憑藉非常規的訊問手段增加暴力罪犯的服刑期限,而且為許多懸而未決的案件提供了重要信息。卡羅琳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讓那些令人作嘔的罪犯獃獃地看著她,以迫使他們說出她需要的東西,漢克感到很難再對她吹毛求疵。
瑪麗打扮成這個樣子是想證明一個觀點。過去,有許多強姦犯被釋放,理由是他們犯罪時那些女性受害者打扮得過於挑逗。瑪麗認為,即使女人裸體走在大街上,也應該讓她們不必擔心遭到性侵犯。漢克是個守舊的人,他認為,如果一個女人袒胸露背的招搖過市,那就是在自找麻煩。
瑪麗從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畢業並獲得生物學學位後,就受聘於一個醫療研究公司。她的父親在一次值勤中以身殉職,於是她退出那家公司,進入了警察學院。她的血管里流淌著警察的血液,除了她的父親,她的兩個叔叔也是洛杉磯的偵探。
這個女人崇拜她的父親。漢克想,這不值得奇怪。瑪麗的父親吉姆·史蒂文斯已被授予勳章,他是在處理幫派間的屠殺時被殺害的。瑪麗親自調查,想找到那個兇手,這也是她決定退出原來的工作單位而進入執法機構的主要原因。
「你這裡有什麼我需要的東西嗎?」漢克說著,把頭伸進她的辦公間。
「一個喝醉的母親,」她揉著太陽穴說。
「我處理完古德溫的案子後順便去了晚會,一個愚蠢的決定。」
「你沒有時間伺候一個醉鬼,」漢克打斷了她。
「停下你手裡的活,到我辦公室來。」
「至少我們還沒接到另一個謀殺案,」她大聲喊。
「我擔心現在要有三個了。」
「已經有了。」
漢克的辦公室和瑪麗的一樣,也是一個被隔開的房間,但他的比較大。另外,他還有個窗戶。這些就是對你幹了二十三年警察的額外獎賞,他心酸地想。
等瑪麗過來的時候,他拿起一個文件夾,扔給了她。
「當你去參加晚會的時候,我為了整理這些犯罪細節整晚沒有睡覺。我想你希望成為偵探中的領導者,如果我有那樣的機會,我可能還在犯罪現場探查。」
瑪麗彎下腰,撿起了扔在地板上的紙。弗農·艾治威爾吹著口哨走過來。
「實驗室關於波特的初步報告在哪裡,弗農?」漢克大聲吼。
「到實驗室去,坐在那裡直到他們把報告給你,懂嗎?如果你再不回應我們的傳呼,我保證這個周末你就會丟掉工作。然後,你就跟你在聯邦調查局的光輝前程說再見吧。」他又轉向瑪麗,「不要再穿短裙了,那天局長看到你了,讓我跟你說一聲。」
瑪麗向前晃了晃肩膀,「估計我們過不成聖誕節了。」
「他媽的,沒錯,」漢克說著,把椅子撞在地上,猛地拉開了領帶。
她靜靜地坐下。
「你能不發火嗎?要不然我們去狂飲一番,這樣你就可以也把他大罵一頓?辦公室里可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其他偵探都在查找線索,詢問目擊者或檢查現場。警察局人手不多,在這樣的節日里,兩起兇殺案簡直就是一個惡夢。
「關於波特,你有什麼消息?」
瑪麗合上文件夾,平放在膝蓋上。
「還不如古德溫的多。」
「說吧。」他說著,一口喝完了杯里的溫咖啡,然後把空杯子扔進垃圾桶里。
「實驗室確定注射器上的指紋是尼爾·沙利文的,你知道,我今天早上五點拿到的報告。」
「不可思議,」漢克說著,滿腹狐疑地搖著頭。
「他講的整個故事都是胡說八道。」
「還有,」她清了清嗓子說。
「注射器中的物質是海洛因、可卡因和馬錢子鹼的混合物。看來我們碰上了一起無法忍受的犯罪。」
這種事在文圖拉還沒有出現過,他想。
「波特被注射的是同一種東西嗎?」
「還不知道,」瑪麗說。
「兇手沒有留下樣本,所以我們不得不等待驗屍結果。」
「有那個叫阿舍的女人的消息嗎?」
「沒有,」她說。
「我給她的電話留了三個信息,我覺得她是在躲避我們。僅憑沙利文在注射器上的指紋不能成為無懈可擊的證據,警官。他可能回家太晚,沒開燈就進浴室刷牙,然後無意中接觸了注射器。你沒有不開燈就進浴室的時候嗎?」
他的思維回到了曾經喝醉的那些日子,他好多次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進浴室,有時候醉得太厲害,連馬桶都找不到了。
「我不打算靠它作為證據,」他摸著臉對她說。
「但這點可能作為逮捕的理由,我不能接受這些意外和巧合,那是辯護律師考慮的事。如果你開始像一個辯護律師一樣思考問題,就不要穿這身制服了。」
瑪麗遞給他幾張紙。
「這是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她說。
「在尼爾·沙利文的房子里,發現了一個西門子無線發射機。顯然,它連接在他的安全系統上。這說明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人,他能夠在每一個裝有攝像機的房間監視沙利文,包括後院,兇殺很可能就發生在那裡。為了保護他的作品,房子里到處都安裝了攝像機。你知道,監視錄像帶上什麼都沒有,沙利文一定是關掉了它,它記錄的最後時間是十一月。」
漢克向後躺在椅子上,每當一件謀殺剛發生的時候,他都被憤怒和腎上腺素燃燒著。但在偵破之前,必須先理解它。這意味著一個清晰和專註的頭腦。
「我不知道這個設備怎樣工作,」瑪麗接著說。
「我們的技術人員認為很可能有人在窺視沙利文,可能就是兇手。」
「我不懂,」漢克說。
「這個發射機,或無論叫什麼,不是安全系統的一部分嗎?」
「不是,我今天早上打電話問過保安公司,那不是他們的設備。」
「有意思,」他說著,把胳膊交叉起來放在桌子上,專心地聽著。對於這種重大的案件,時間是有限的。
最好是現在就記住這些事,而不要在以後到處搜尋。新式的偵探使用掌上電腦和攜帶型電腦,一旦電腦丟了或是崩潰了,他們最後將一無所有。而漢克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丟失了他的記憶。
「不幸的是,」瑪麗說。
「就像房子里的其他東西一樣,發射機已經被擦乾淨了。當然,我們找到了未經確認的指紋,但出奇的少。我們檔案里有卡羅琳的指紋,但在房子里只發現了一處。」她的手指在毛衣領口上滑動著,讀完了報告的其餘部分。
「不要那樣做了,」漢克說著,眼睛盯著她的陰道。
瑪麗抬起頭,「什麼?」
「忘掉它吧。」
「你不認為這很奇怪嗎?這個傢伙的姐姐只在他的房子里留下了一處指紋,你應該想到,她的指紋應該到處都是。」
「他清理了房間。」
瑪麗笑了。
「如果我需要一個女管家,我知道該雇誰了。有些指紋是被害人的,其他的可能是女管家和梅洛迪·阿舍的。然後還有一處,可能是兇手的,也可能不是。如果是兇手的,我們的檔案中沒有他的指紋。很難相信我們是在與一個第一次作案的罪犯打交道。」
「沒有這樣第一次作案的罪犯,」漢克對她說。
「這只是我們第一次發現而已。」
「但願這樣,」她說著,把一縷頭髮繞在了手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