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尼爾·沙利文的家在一座小山頂上,可以眺望大海。他打開法拉利車裡的手套箱,取出一個白色的小信封,然後拉下車上的遮陽板,拖出一個化妝鏡,放在控制台中央,用藏在煙灰缸里的剃鬚刀片把一片甲安菲他明晶體切成薄片。他彎下腰,拿著捲起的一百元鈔票,用鼻孔吸上面的白色粉末。這下好了,他想,然後斜靠在座位上。

當他把信封放回手套箱時,發現它已經空了。怎麼會沒有了?他昨天才買的。不,他想,一定是昨天買的。然後他想起他開著的貨車,所以他知道那一定是星期三,因為他直到午飯後才得到這輛法拉利。肯定有人發現了他藏的甲安菲他明,也許是他和勞蕾爾昨晚去的那家餐館的男服務員。

他並不是經常服用甲安菲他明,只是在事情變糟的時候才用,而今天的事情實在是糟透了。

各種影像在他頭腦中閃過,他記得自己從房子里衝出來,在這之前一切都混亂而可怕。沒有人偷他的毒品,他想起來了,今天他不止吸了一次。這個吸食的程式是如此熟悉,他有時一天吸兩次卻意識不到。他必須停下來,但現在又停不下來。

他把車倒回私人車道,透明的雨幕飛濺到擋風玻璃上。他伸過手去把雨刷調得高了一點兒。

他希望暴雨趕快過去,因為毒品使他緊張,而且他前面還有一個半小時的痛苦路程。他必須去見梅洛迪,他不能這樣孤獨。他太過沉溺於幻想,這就是他為什麼要在一天里吸兩次毒品。他不想再這樣沉淪下去,今天不,明天不,永遠不!

他的眼裡充滿淚水。他把一切都計畫得完美無缺。他和勞蕾爾在他喜歡的法國餐館勒都莫吃了一頓愉快的晚餐,然後他告訴她法拉利車的事情,勞蕾爾感到十分驚喜。他們在一起時是那麼幸福,然而到今天午飯時,一切都改變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兩克拉的鑽石訂婚戒指,舉起手把它伸到窗外,他在想能從當鋪里得到多少錢。他不是為了錢,而是信用。艾爾的當鋪是他買毒品的地方,不僅如此,那還是他去見梅洛迪的必經之路。

說了那麼多「從此以後永遠幸福」的話,他苦苦地想,把戒指放回了口袋。沒有什麼是為他設計的,他剛剛享受到一點兒幸福,立刻就被奪走了。上帝討厭他,每個人都討厭他。他的畫賣不出去。他期待勞蕾爾會把一切搞好,相反,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尼爾開上了一條彎路,他把車調到低速檔。他用他最好的四幅畫換了這輛紅色的法拉利,因為他六個月沒有賣出一幅畫。他的代理人馬克·奧蘭多說服他做了這筆交易,告訴他如果以後生意還不好轉,他可以賣掉這輛車。據馬克說,那個做這樁買賣的女人是個傻瓜。

在遭受中年危機的打擊之後,盧·雷尼愛上了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他的妻子發現了他的事,把他趕了出去。為了出氣,在參加尼爾的展覽時,雷尼太太喝得大醉,一時衝動就把這輛車賣了。馬克告訴他,這輛法拉利太珍貴了,永遠都不要去開它。可是誰想要一輛不能開的車呢?

尼爾想,多好的機器。在經過一個危險的斜坡時,尼爾聽到了發動機強有力的嚙合聲。他希望人能夠像機器一樣被設計,那樣他們就能達到自己的期望。他是一個失敗者,但其他人更壞,除了卡羅琳。他的姐姐是個天使。當她從拘留所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很擔心,特別是當電話被摔壞時。感謝上帝,她後來又給他打電話並告訴他她很好。

她像他的母親一樣堅強,而且總是很正確。她總是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出現。他最早的記憶就是關於卡羅琳的。她總是在夜裡守在他床邊,直到他睡著。她教他怎樣騎自行車,為他去跟別人打架,教他學習,在他生病的時候照料他。無論他做了什麼,卡羅琳都不會拋棄他。她簡直就是他的守護神。

勞蕾爾·古德溫在文圖拉高中教英語。六個月以前,他在巴恩斯與她不期而遇。他們共同的一個朋友告訴他,她離婚了並且回到了父母家裡。他們開始經常見面,然後吃午飯、看電影。當他們最終相愛的時候,尼爾感到她就是那個將與他度過一生的女人。

尼爾從十多歲的時候就認識勞蕾爾。如果不是她父親干預的話,他們高中畢業後就會毫不猶豫地結婚。即使現在,那個討厭的老傢伙仍然瞧不起他,因為他不相信一個靠畫畫為生的傢伙能買得起一幢價值百萬美元的房子。

當勞蕾爾得知她的父親認為尼爾是個毒品販子時,勞雷爾笑得直不起腰來,但尼爾不覺得有多好笑。因為他只是偶爾用一次,這並不說明他就是毒品販子。甲安菲他明晶體是他選擇的麻醉藥。他那些不使用非法毒品的朋友都服用抗抑鬱劑、鎮靜劑、肌肉弛緩劑、止痛片、類固醇,或者沉溺於飲酒。

他受過藥劑師的培訓,如果他願意,他能夠到母親的地下室里製造出自己的毒品。

甲安菲他明可以讓他整天地工作,畫完一塊畫布,再畫另一塊。他的一些好的作品就是服藥之後創作的。

與保守的勞蕾爾相比,梅洛迪·阿舍是個艷麗而誘人的社交女孩。她繼承了一大筆財產,總是能買到她想要的任何東西。一家報紙說她曾經花五萬美元當場買走了一個女人手上的結婚戒指。每當她走進一個房間,所有的人都駐足凝神看她。梅洛迪喜歡被別人注意,而且她從不滿足於一個男人。

梅洛迪在布倫特伍德有一所三層樓的房子,尼爾把車開進她家的車道。雨還在繼續下著,他用一張報紙遮著頭,一顛一顛地跑到房子前面。當他敲門時,門卻自己轉動著開了。顯然,她一直在等著他。

「梅洛迪,」他喊道,「我是尼爾。」他走進門廳,向左轉,穿過拱道,進入一個長長的大廳。他聽到了主浴室里流水的聲音。

「梅洛迪,我在這兒。」他又說。他看見那些沒有打開的箱子上寫著設計者的名字,散布在整個房間里。梅洛迪不用麻醉劑,她告訴他她玩的跳格遊戲有治療作用。她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女孩,高而瘦,金髮碧眼,她是那種看上去像是來自薩克斯第五大街的女人。

尼爾曾與一些模特兒約會,他稱她們是乏味的女人。他與她們發生關係時,她們的坐骨總是壓在他肚子上。結束之後,她們會一連抽十支煙。她們不是需要抽煙休息,就是瀉藥過早起作用。

他走進大理石牆面的浴室,梅洛迪向他招手,「嗨,寶貝。」

他轉身想離開,扭著頭說,「我在客廳等你。」

她的聲音在淋浴間里迴響,「不,不要走。到這兒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尼爾回到浴室,他的眼睛盯著她在不透明淋浴間里的裸體。她不化妝的時候看上去更細嫩、更誘人。他靜靜地站著,凝視著她苗條的體型,水像瀑布一樣從她白皙的皮膚上流下來。他的目光集中在她的陰道處,她每個月都要把陰毛修成「心形。」

她把泡沫塗在淡金黃色的頭髮上,讓肥皂滑過非常勻稱的身體。一股香草的氣味瀰漫了整個房間,他感到一種興奮傳遍了全身。

「你在那裡看什麼?」梅洛迪問,一邊把膝蓋併攏,用手蓋住陰門,假裝羞怯。

「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樣子。」

尼爾把手放在頭上,顯得很狼狽。

「只是……我到這兒……」

「睡覺,」梅洛迪替他回答。

「你需要做的只是在你那些沒人想要的畫上少花點時間,多花點時間跟我在一起。這樣你就不會孤獨了,親愛的。我一直為你準備著。」

「我必須畫畫,」尼爾提高了聲音爭辯,試圖防止出現不可避免的讓他擔心的事情。他被她評論自己工作的話刺痛了,但他不會保持沉默,讓她滿意。

「我是個畫家,我靠畫畫來維持生活。」

「嗨,我忘記拿浴衣了,」梅洛迪說,似乎沒有聽到尼爾的話。

「你能給我拿過來嗎?」

尼爾嘆了口氣,心想她是不是把所有的情人都變成了跑腿的。他回來的時候,梅洛迪打開了淋浴間的門。他遞給她浴衣,她卻抓住他的手,把他拉進了噴洒的水裡。

「現在你全濕了,」她咯咯地笑著說。

「我們為什麼不開心地玩一會兒?」

「不,該死的,」尼爾說,「我沒有衣服換。而且,我不是來這兒鬧著玩兒的。我要跟你談談,這很重要。」

「安靜,讓我替你放鬆一下。」

梅洛迪跪下來,解開他的鈕扣,拉開了拉鏈。她兩手抓住他牛仔褲的邊,使勁一拉,露出了他緊繃的加爾文克萊因內褲。

「我有個主意,」幾分鐘之後,她在他耳邊悄悄地說。

「跟我來。」

尼爾跟著她進了卧室。

「不要動,我要安放好攝像機。」她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打開了一個裝有兩個日本勝利公司攝像機的全景組合裝置。

「梅洛迪,我不想。」

「住嘴,我們繼續,」她說著,躺在床上張開了腿。

他背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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