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人偶非死不可 第四場 非進無出

緊隨其後,一部描述大魔術師Fourdinier的一生的電影首映了。這個事件發生以來一聽到魔術就神經過敏的松下研三說什麼也不肯放過這部電影。他立刻引誘神津恭介一起去了首映式,在回來的途中突然遇到了中谷讓次。

「神津老師,松下老師!」

聞聲回頭看見白髮魔術師的臉的時候,研三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感到寒氣逼人。想想也是,自己一行這樣的作家和法醫學者都受邀參加這個首映式,專業的魔術師來參加也並非不可思議。然而在研三看來,他現在正從身後的黑暗中兩眼放光地凝視、觀察著自己二人的行動,這樣一種奇怪的心情襲來。

「中谷先生,你也來了?」恭介的話語雖然沒讓人感到不安,但他拿著帽子的指尖在輕輕顫抖,研三到底還是發現了。

「太商業化了,說起來跟沒看一樣。到這邊喝杯茶如何?」

「好啊。我還想再去拜訪你呢,可惜無暇分身。」

三人走進附近的咖啡館,在安靜角落的包廂坐下。

「神津老師,老師看了那部電影有什麼想法?」

對方的問題似乎要打探什麼,恭介面不改色:「非常不錯。不過,電影有許多攝影的詭計,實際的情況也是這樣嗎?」

「不,才不是那樣。魔術當然要使用詭計,這部電影把魔術表演這麼直白地抄錄下來,是電影製作人的失敗。」

「是嗎……那麼,電影里使用的魔術詭計你全都知道了……最後Fourdinier在你說過的玻璃塔里喪命。放在舞台鄭重四面都是玻璃的塔中,他被倒吊起來,水不斷注入,他卻沒能逃出來……到此為止?」

「像我說過的那樣,那個玻璃塔的魔術是純正魔術和Old Black Magic的極限。他臨死的場面是電影相當戲劇化的創作。以Fourdinier之力,在純正魔術的領域超越這個極限也是全無可能的。不正像飛機依靠螺旋槳無法超越音速一樣嗎?要是電影表現的是其他的魔術,不管怎麼表現詭計,我都無話可說。就像對德川時代的人說明什麼是廣播一樣,想把基督教傳教士的魔法什麼的一口吃掉……」

「像我這樣的科學家完全說不出Old Black Magic之類的話。不同世界的事物完全無法理解。」

「這就跟老師的專業中所謂的完全犯罪一樣。犯罪者都做著不被人發現的美夢,頭腦中想著完全犯罪。同樣,專業魔術師都想試試那個玻璃塔的魔術,頭腦中想著這個。」

「那麼,要是能從玻璃塔中逃出來,也能說是完全犯罪了?」

「就比如這次的事件……」魔術師又顯出挑釁的態度。他那要引誘人掉進不知根底的深淵、如催眠師般的眼中,突然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恭介視線與之交錯,火花四散,拋出充滿激烈氣勢的一句話:「你是說,這次的事件是完全犯罪?」

「正是……這次的事件名偵探神津老師不能著急……總是落在後手,犯人會很高興的。」

「但是……這個事件的第三幕已經宣告結束了……只要沒有人偶被殺,就不會再有殺人了吧。很明顯,這次我以失敗而告終……」

「是嗎?這個事件完全宣告結束,老師真的這麼認為?」

恭介像被打擊似地身體顫抖,研三至今從未見過的激烈苦惱浮現在他臉上:「這麼說,事件還沒完全結束?」

「是的。老師還有挽回失去的名譽的機會……綾小路典子小姐的婚禮在明天下午兩點舉行。到那時還有二十小時,這是最後的時機。」

「婚禮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沒發生又怎麼樣呢。神津先生,我自稱魔術師,也還是有看破不到一天的未來的能力……如果二十小時後的未來……」中谷讓次欲言又止地笑笑,突然向意外的方向轉變了話題:「老師,我能說今天的電影中兩個可供參考的場面嗎?和這個事件又沒有直接關係暫且不論,老師在解決魔術般的犯罪時可以參考。」

「這兩個場面是……?」

「第一,Fourdinier出現在倫敦的時候被問欺詐罪而上了法庭。檢察官在法庭上拿出保險柜,大魔術師像做廣告一樣當場打開保險柜的鎖……Fourdinier笑著把自己關在裡面,豪言不用從外面打開也能從裡面出來。他進入令人窒息的保險柜,不到一分鐘就出現了他悠然的身影。檢察官和法官都驚訝得閉不上嘴,如果從我們的眼睛看,那是當然的事……保險柜的鎖從裡面是很容易打開的。你明白嗎,這個比喻?」

恭介還沒回答,中谷讓次又接著說:「第二個場面是其中表演秀的場面。這不是了不起的魔術,日本時時也有上演……助手Fourdinier的夫人被裝進袋子放進箱子中,Fourdinier站在箱子上,四五個人圍著箱子。突然Fourdinier在他們背後消失,不到數十聲的事件,夫人出現在那周圍。打開箱子的鎖一看,Fourdinier在袋子里……雖然有這個結,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客人看不見的箱子的背後有個秘密的出入口……裡面的人打開袋子從出入口逃脫,外面的人反而進去從裡面拉上袋口。非進無出——魔術的原理實在很簡單。」

「我還有個約會,先告辭了。衷心祝願老師成功!」中谷讓次扔出嘲笑般的話,站了起來。

「神津先生,神津先生!」無論研三怎麼招呼恭介也不回答。

「非進無出……非進無出……非進無出……」恭介像念咒一樣重複著這句話。

「松下!」恭介抬起頭。周圍的人們循聲回顧時,一小時已經過去了。

「中谷讓次實在是個可怕的人物。」

「嗯?」

「這次的事件的確沒有完全落幕。人偶被殺了,有人……有人非死不可!」

「是誰,這次的犧牲者?」

「現在還不能完全解讀……我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他說的什麼東西……該怎樣才好……真可怕。我現在想到這個真相已經是超越常識了……」

恭介東倒西歪地站起來。

「到明天早上為止,讓我一個人待著。今天一夜我要好好想想……把腦細胞都動員起來……明天的婚禮的確會發生什麼事,恐怕婚禮本身也不會平安無事吧,絕對、絕對、絕對……」

這個瞬間,恭介全身似乎燃起熊熊的磷光,漂起青白色的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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