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二章 出發

到了深夜羅伊才勉強停止大笑,他開始在布朗尼開的車的后座抱頭呻吟。

「飲酒過量很糟糕,請三思。」

母親冷冰冰的表情出聲,羅伊搖搖頭。

「只喝一口都不行哪!還多虧酒錢一直很便宜。」「都喝茫了還擺弄什麼刀子,你都已經多大的人了,請適可而止吧!」母親脖子上有刀子推碰後留下的紅色傷痕。母親成為人質後,我立刻投降把手槍交給布朗尼保管。(比起喝多了的羅伊,布朗尼狀況顯得好得多)。

被監禁在房間不久以後,被羅伊頻頻命令上車。我和母親兩人雙手都被束縛在背後。布朗尼把手槍中收進後車箱里,我便不再持有大絕招之類的器具。布朗尼在羅伊指示下把車開向小鎮盡頭。

「你該好好反省啊!早晚會受到報應。」

母親對羅伊怒目而視。

「哎呀呀!真是討厭!我好懷念喬裝成美大生的那個時候啊!」羅伊長吁短嘆。

「自己的所作所為你知道嗎!?你這種人還是死掉得好!母親還施捨麵包給美大生的你!儘管那樣你還做出這種行為,無情無義!」對於我的話,羅伊用鼻子哼笑出聲。

「麵包?啊!那個嗎!那個硬得跟石頭、不值錢的、果然窮人家在吃的那種麵包嗎!看了壞人食慾就給扔了,扔到旅館背面的河裡了吧?把那裡給污染啦!說到河……布朗尼,往右邊到那裡,這樣應該馬上就通到河邊了。」

不久車子在河邊停下來。雜草長滿了河堤。羅伊說要把我和母親留在車上。附近都在月光下蒙蒙微亮,河川上架了個木橋,橋的一側有片停放車輛的空地。那裡歪斜停放一台輕型卡車,車身沾滿了污泥,是我和杜拜猶乘坐的那台不會錯的。

「這台車,是老人家裡的那台。羅伊先生的想法沒有錯,你說過的,林茨君來到這個小鎮應該是有誰開車載他過來的。」布朗尼調查著輕型卡車。我們在被捉住後,雖然遭到各式各樣的質問,可是沒有說出一句真話。然而羅伊已經思索到,把帶我來的是誰,他很可能已經過去地圖上記號所在的地方。

「車就停放在這裡。照我推測他還沒拿到財寶跑人。布朗尼,從後車廂拿礦燈。從這裡開始用走的。」

布朗尼從後車箱拿出行李。

「瑪麗小姐,就請妳再稍微陪我一下拜託了。」羅伊向母親靠近,用恭恭敬敬的語調說道。「還有林茨君,」對我像對待障礙物那樣不客氣地附帶一提,「先給個忠告,想往哪裡逃跑的話,剩下的那一個會遭遇到很殘酷的事情喔!」

我和母親夾在兩個人之間,一頭栽進茂盛的森林中。貓頭鷹的低鳴從幽暗的樹木間傳來。我們踩實枯葉不著急地走。複雜的樹木和岩石像是迷宮,領頭的羅伊用礦燈探路擇道。每逢聽得見河川水聲時,就打算我們自己順沿河跑走,但兩手腕依然被綁,走在危險的路上各種艱難,即使突然轉身用手猛力撞出去,要支撐住身體也不可能。在有岩石的路段,藉助羅伊、布朗尼的手進行攀登。途中休息片刻、分配食物。我和母親挨近坐在石頭上,樹木間隙還能看見月光。羅伊手持折迭刀開始切割香腸,邊切邊對布朗尼附耳低語。我也用他們聽不到的聲音與母親交談。

「為什麼要拉我們一起來啊?」

經過大約二小時的持續步行,母親似乎已經體力透支的樣子。

「把我們留在旅館太危險了,大概是這樣想吧?如果大聲求救什麼的,不是很棘手嗎?」

「可是,這麼辛苦帶上我們是打算做什麼呢?還要一路幫我們攀岩。吶、也許是要把我們帶到沒有人的地方,意圖對我們做什麼事,不是嗎?」母親臉色發青看著羅伊,羅伊手握的刀子反映著月光。他用那個嘶啪嘶啪地切割香腸。

平緩的森林變成了上坡坡道,越向前進就越迫近夜空。偶爾還能從樹林間隙沿著河道,但漸漸地河中出現像瀑布那樣的急流。遲早像學校里教的那樣,一直攀登下去會看到河流變成狹窄的激湍。

「是弔橋?」

羅伊在穿過森林之處停下腳步。布朗尼的礦燈照亮了架在河岸上的古老弔橋。那裡與其說是河川,還不如說是懸崖崖底,像是用雕刻刀在地面上鑿出的一條深縫。布朗尼用手帕擦掉臉上冒出的汗水,一邊把礦燈朝下照了照。

「噫……。嗚哇!掉下去不得了啊!」

看得到底下老遠的河流,也聽得到兇猛的水勢在岩壁振動迴響。

「地圖上印記的地方就快到了。」

羅伊從行李取出地圖研究。

「這是我的地圖!還給我啊!」

我瞪著羅伊,他不堪其擾的神態回答。

「你等等。如果確定找到在記號位置上的東西,什麼都會還給你的。」「這種人真的會還給你嗎?」

母親很故意,對著我用羅伊可以聽到的聲音說。

「瑪麗小姐!你對於我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太讓人悲嘆了啊!」羅伊表情似乎承受著切切實實的衝擊。

弔橋的繩子實在很陳舊,看起來幾時要綻開都不可疑。木板也腐朽了,到處長滿苔癬。再加體重下去似乎就會斷裂掉,為了保險要一個人一個人走過去。

「好勒,這程度就輪番接替過去吧,從布朗尼渡橋。」依照羅伊的命令,布朗尼做為一號選手。可憐的他想抗拒羅伊的命令也不行。軋在弔橋上,他圓滾滾的身軀掙扎摸索到對面懸崖。隨後我們用安穩的心情跟上渡過弔橋。在我們當中體重最重的絕對是布朗尼,他上去都沒斷掉的話,我們自己的重量也不會弄垮弔橋。羅伊和杜拜猶一樣,完全不把別人當一回事。他為了確定弔橋會不會掉下來才讓布朗尼打頭陣的吧。

我們再度進了山路,再稍微過去應該就看得見地圖記號的所在位置。

四人全都變得靜默不語。我邊走邊聽貓頭鷹的鳴叫,回頭看後面,羅伊走路眼睛盯著手上緊抓的紅色卡片。

「那個是?」

我揚起聲音,羅伊嘴邊浮出微笑。

「怪盜留下的卡片喔!」

一面走,羅伊一面給我看卡片。和名字拼寫一起,畫上了風車小屋的手繪。這是稍早前在紐豪斯旅館給我看的,標示了「No.21」的卡片。

「現在就跟你說吧!畫在這卡片上的圖案筆跡,以及你發現的地圖插圖的筆跡,完全一致。文字的樣式、滿不在乎的線條強弱變化,全部如出一轍。也就是說,畫怪盜的卡片和那份地圖的人物,是同個人。」羅伊深海一樣幽藍的眼瞳閃爍光芒,讓我心情複雜。他是可以對孩子痛毆無動於衷的壞人,應該是這樣。可是這張純粹的臉,讓我想起我最喜歡的英雄。

「現在才告訴我太晚了!」

「可喜可賀!你發現到了貨真價實的怪盜歌帝梵藏寶圖。」「托這個福我們過這麼糟糕,是哪位先生害的啊?」走在前面的母親說了這樣的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們。羅伊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不過,這裡面還有個秘密。」

「秘密?」

「對世人來說風車小屋插圖的事情是秘密,對吧?大家被告知這張卡片上除了怪盜的名子和連續編號以外什麼都沒有。不過,這卡片上還有公式沒發表的秘密。除了我、甘納許、外加警察中樞的少數人,以外誰也不知道。或許,是卡片用小字書寫的關係,發現卡片的被害者、搜查人員們當中也許有人有發覺到吧!可是他們下意識修改了自己的想法,人心就是這麼樣神奇。」

「布朗尼先生呢?」

「他也不知道這些。吶、林茨君。因為我現在心情好跟你說這樣的事情。確實我一直想著別去逮捕怪盜才是最好的,因為到現在累積的財富也足夠了。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也一直渴望知道他的事。」「結果你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

「之後再告訴你。」

東邊天空開始明亮起來。稀薄的晨間薄霧開始壟罩四周。霧靄次第地濃重,直到最後變成連前面幾步都看不見的地步,我回想起以前羅伊告訴過的,所謂白巧克力的霧和怪盜混在霧當中逃脫的故事。

「羅伊先生……」帶頭的布朗尼說,「山路全走完了。」我們脫離森林,朝陽溶解了霧氣,我們的視野急速擴展。這多半是山頂一帶的斜坡,周圍鋪上低矮的綠草,海拔的關係吧空氣涼颼颼的,吐出的白色水氣消逝在風中。只是這不是多美麗的地方,詭異的物體矗立在斜坡上,我們上前過去那裡呆立不動。那東西背對陽光,開始的期間除了黑色陰影什麼都看不到。

「十字架……?」

母親獃獃的表情說著。霧靄中聳立的影子是巨大的十宇架形狀,比我住的三層樓公寓屋頂還要高大。羅伊搖了搖頭。

「不對、不是十字架。那個是……」

霧靄放晴,在斜坡高聳的物體逐漸清晰起來。那就是風車小屋,圓筒形的軀幹由磚塊堆砌起來,四枚旋轉的扇葉附著其上,正好停成正十字形。從山腳爬上來的我們,把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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