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章 怪影

「那些話是真的嗎?怎麼啊,你這傢伙不信任我呀?」馬歌尼尼說話間,他母親端了茶杯、茶壺打開門進來。

「請慢用。」

我和馬歌尼尼的母親打過招呼。

「還在聊偵探和怪盜啊?」

「大哥哥在告訴我各種各樣的事情。」

接過倒入茶水的茶杯,啜了一口,等他母親走出房間,馬歌尼尼說:

「風車小屋的事,是從前輩那裡聽到的,留在現場的卡片上有插圖。」馬歌尼尼翻捲起剪報冊的一邊,然後就看到頁面啪啦啪啦翻到怪盜歌帝梵第20次作案的記事。

「吶,再給我多說一些嘛?」

「你很感興趣嗎?」

「沒有小孩子對羅伊和怪盜歌帝梵不感興趣的嘛!」馬歌尼尼發出了嘆息。

「插圖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喔!」

「那是當然。」

「絕對不可以說給別的小孩聽,我也就說給你聽而已。」「你沒有說給我以外的人?真的嗎?」

「真的!回到話題吧。」

又聊了學校、朋友之後。馬歌尼尼繫上領帶,他等下不得不去報社輪值大夜班了。我謝過他,返回我家。

一出那公寓就遭受冷風侵襲,臉頰都要凍僵了。穿過石板路走回我家公寓,母親還沒有從藥品工廠回來。我拿出衣櫥里的聖經,抽出裡面的地圖,這張我和羅伊都非常關切的地圖。要是這份地圖真是由怪盜歌帝梵所繪製的,勢必會給我打賞,而賞金當然打算送給母親當禮物。也許母親就不必周末也去當女侍了也說不定。我走向圖書館。

「岡佳樂夫先生,調查進展如何?」

圖書館是一座讓人聯想起巨大遺迹的古老建築。書架並排矗立,放置著閱讀書報用的桌子。變裝過的羅伊在一角的桌子攤開磚塊書研究,過長的前發蓋住他的臉看不見,我是靠他外衣上隨處可見的水彩痕迹認出他的。

「馬歌尼尼說了什麼嗎?」

羅伊拉開隔壁椅子邀我坐下,我坐下轉述馬歌尼尼的話。

「沒有透露給其他小孩嗎……我了解了。」

「你現在在做什麼?」

「這個是好幾年來發生過的火災調查,我想要知道教會起火事件是發生在哪裡。」

羅伊給我看書上的表,標題是「火災事故·種類與統計」。

「布朗尼先生呢?」

「出於和我一樣的理由,去向教會的關係者打聽。」羅伊頻頻伸懶腰,「這份地圖是怪盜畫的可能性很高,若確定露天攤販的話屬實,我們就能知曉救出小孩的年輕人他的名子和真面目。順便問下,你是跟朋友一道來的嗎?」

「我一個人來的。」

「奇怪啊,感覺有個小孩只比你晚一點進來圖書館。」他扭過頭,他說的小孩子已經不見了。

「是不是看錯了?」

「是也說不定。地圖帶來了嗎?」

我掏出外衣口袋的地圖,羅伊驚訝地說。

「太不謹慎了,要是弄掉了怎麼辦?」

「抱歉,岡佳樂夫先生。」

羅伊接過地圖攤開來,我們停止聊天,開始研究地圖。

「拍下地圖的照片郵寄到首都,若是交給那批人研究,就能知道是哪個小鎮也未可知。這需要花費很巨大的心力。這地圖連個方向也沒標出來,也不能保證是在這個國家。不過,還是有執行的價值。」「被盜走的寶物就藏在那裡吧……」我指著地圖上的印記,那和被偷的金幣相同模樣的印記。

「速戰速決吧!」

我們後面的書架發出詭譎聲響,一直持續著,沒有聽到有人跑掉的腳步聲。我和羅伊對看一眼,他抄起地圖站起來窺探書架里側,我也跟在他後面。書架另一面什麼人也沒有。羅伊把地圖折起放進口袋,來回尋找可疑的身影,可是除了正在讀書的人沒有別人了。

「從現在起好好留意。」

羅伊把手插進口袋,我讓他保管地圖,由他來拿地圖讓我很安心。

「你繼續照常生活,但要是知道了什麼,美大生會去你家拜訪。」羅伊留在圖書館那裡,而我走出來。火燒過的暮色中,工廠的黑煙拖得老長。我回到家,和母親吃過晚飯,躺在床上。包裹薄薄的毛毯寒氣還是滲透進來。閉上眼縮成一團,回想圖書館的事。到底是什麼讓書架發出詭異聲響?果然還是有什麼人在那裡嗎?他該不會是貼在書架,豎起耳朵在聽我們的對話吧?那麼這個人應該全都聽見了,我說的話:

「被盜走的寶物就藏在那裡吧」。

「喂!昨天怎麼了,怎麼就不來啦?」

上了學,我同學哈弗提找我問話。由於他的身材高大,運動又厲害,在班上是領袖般的存在。

「要是林茨來的話,我們就可以取勝了,你沒參加,我們就不得不以十人出賽了啊!」哈弗提按住我的肩,由於時間還很早,教室的人三三兩兩。

「我有些事情。」

男同學們每周一次會齊聚一起,在黃昏時比賽踢足球,雖然我是哈弗提的隊伍,但我忘記昨天是出賽的日子,一放學就跑到馬歌尼尼家,哈弗提生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這次輸球,使得足球的連勝紀錄宣告終結。

同隊的成員來了,是一直在練習傳接球的友人們。他們把手放在哈弗提的肩上要他冷靜,哈弗提呼出氣轉身背對我,離去之前說:「我們的隊伍不收移民的小鬼。」

「怎麼這樣?」

我再次質問時,他們停下腳步看著我。

「開玩笑的。下周給我出賽。」哈弗提聳聳肩。

才一回座,汀恩和德魯卡就來上學了。

「昨天真是可惜啊,被逆轉輸球了。」汀恩用責備的聲音對我說。

「抱歉啊,剛才被哈弗提念過了。」

「好吧好吧。」汀恩笑了笑拍拍我肩膀。

「你昨天去了哪裡啊?」

我呼嚨過去,即便我沒有忘記比賽的事,我仍然會去找馬歌尼尼問話,仍然會去有羅伊在的圖書館吧。

「最近你樣子好奇怪啊,你隱瞞了我們什麼事?」德魯卡說。

「我們先走開吧。」汀恩說。

老師進來開始上音樂課。桌子被移開騰出較大的空間,我們排成一橫列,老師彈起教室的鋼琴,我們配合琴聲唱出聲。為了一個月後的發表會,不能不進行合唱練習。唱啊唱的,我想起杜拜猶說的話:

「這是出於慈悲。因為你會找不到任何正經工作而死掉。沒有賴以為生的工作吧?」

父親那邊的祖父母直到一段時間以前還在別的國家生活度日。戰爭爆發時,他們離開故鄉搬來這個國家定居,所以他們都被稱作移民,而我是移民的末裔。流著移民之血的小孩不容易找到工作。打從以前開始,搬到這個國家住的人們生活就都很苦。從外國搬來只有數十年的人們,找什麼工作都保不住。我想起杜拜猶說的話,我沒有機會可以找到體面的工作。假設得到好差事了,一旦被人忌妒而發生什麼事情就沒有了。

像不久前,有個流著移民血液的人,勤奮工作存了一小筆積蓄,開設一家小雜貨鋪,隔天,不知誰縱火把店給燒成灰燼。移民的血統不可以有上進心,說是作個警告。我是移民的後裔。逃離戰火搬到這個國家住,這和別人把土地施捨給我們住,意思是一樣的。

放學後,汀恩、德魯卡和我三個人走向咖啡杯路。我抓了把糖果,其他兩人,分別是零星的槍與巧克力。「要是把槍和巧克力一起吃的話,槍會在你口中溶化。」德魯卡說。我們作了嘗試,槍真的在口中溶化了。

我們走在石板路上,一下被綁在街燈的狗狂吠,一下瀏覽電影院的海報,他們倆今天也開啟了偵探羅伊和怪盜歌帝梵的話題。羅伊現在似乎為了怪盜歌帝梵的事件調查而離開首都,跑到哪裡去了也沒有人知道的樣子。

德魯卡轉述報紙上的報導給我們。

「記者們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嗎?」汀恩說。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汀恩和德魯卡吃著糖果,沒少喧嘩躁動。正路過毛線店行前,我漫不經心望向店內,美大生岡佳樂夫在裡面,他一臉深沉檢視著架上花花綠綠排列著的毛線。

「羅伊一定人在外國,連帶一大批警官去搜索怪盜歌帝梵。」我適時地說。

「絕對是這樣不會錯。」他倆都贊同。

走到轉角,我停下腳步。「啊,我想起來還有事。」羅織謊言騙過追問的兩個人,我跑出轉角,確定那兩人沒有追出來,穿過巷道,朝向先前的毛線店。

「孩子們因為你行蹤不明,起了很大騷動啊。」我走進店裡對岡佳樂夫說。他還在凝視毛線掙扎沒有離開。

「所謂的孩子們,是剛才跟你一起經過的汀恩君和德魯卡君嗎?」「你有注意到?」

「我就敏感嘛。」

羅伊從架上取下三束毛線拿在手上,走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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