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重演兇案

「叮咚」的電梯關門聲,在靜夜中是那麼清脆悅耳。財務公司經理小跑著向美琪快餐店走去的身影。

文娟和許子鈞驚愕的臉容。

全都過去。

這是他們查案的一部分,是一個過程,一段回憶。他們向前行,所有的就留在背後。

包括摸索的迷惘,包括憤慨的心情和彎路。

深夜時分,他們在有叔的暗中協助下走進這部電梯,這是他們查證案情的最後一步。

到此為止,用大衛的話說,是「只剩下技術性的問題要解決了」。

大衛顯得胸有成竹。

重上易明墮樓的大廈,在這個萬籟俱靜的深夜,是要解開兇手如何作案之謎。如何瞞過所有的人,把殺人造成意外墮樓,人稱之為完美的犯罪結構。

那天下午,他們目睹財務公司經理接到假扮蒙麗坦打出的電話後匆匆跑出,錯愕之餘也頓然了解。

從開始之處尋求了解……

解開了攔途劫款的結。

那些人原來是認識的——兇手和蒙麗坦,難怪兇徒知道許子鈞身懷巨款的秘密,在路上等待許子鈞的出現,上演了一場飛車截擊。

當時許子鈞若不是福大命大,恐怕也沒有機會站在那裡上演慨然醒悟的一幕。

他是什麼?他只是犯罪者手中的一個聽話的小卒而已。

電梯在宏達公司的十二樓停了下來。

他們出來,站在公司的玻璃門外。

許子鈞掏出早就偷配好的大門鑰匙。

開鎖。推開了大門,他們進入了公司內。

在進去之前有一段小插曲——

文娟站在大門外怯怯地不敢進去。

大衛明白她為什麼猶豫,體恤地伸出了他的手。

文娟向他感激地一笑,終於跨出了這一步。

進去了,她到底站在這個門禁深鎖的地方了。深垂的眼帘,好一剎那她都沒有動,她恍恍然的神魂似是飄出了體外。

深呼吸一下,她睜開了眼睛,心流激蕩。

對丈夫的哀思與眷念,因來到這個地方而復甦了。

她來到這裡,阿明墮樓殞命的地方,阿明生前工作的地方。這裡有他生前的影子,他的笑他的氣息。

還有他的樂觀,他銳意改善生活環境的拼搏……

氣氛凝重,這裡有著阿明的冤情。

現在,捉住殺人的兇徒,一雪被害者的沉冤,就是他們三個人這時候所要做的,是他們的共同意願。

不然,他們為什麼要來這個光線昏暗的空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去巡查?

光線只來自玻璃門外走廊的燈光。

不許開燈,是大衛上來之前吩咐過的。

查探了公司內各個部門的位置,大衛在紙上畫出草圖,這時候文娟和許子鈞知道,真正要解開兇手如何行兇之謎的時刻到了。

「易明墮樓的案件,我們追查了很久,一直因無法查究出兇手離開現場的時間而碰壁。」大衛說,「我們知道,墮樓死亡案件與槍擊殺人案件一樣,這類兇案有一個共同特點——下手殺人的時間差不多就是發現兇案的時間,殺人者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成功逃脫,是一個最大的難題。」

「我們可以認真地看看,」他把根據看更有叔所說的資料記錄拿出來,「易明墮樓的時間是晚上七時零五分。下班後沒有即時離開公司的,除死者易明外有三人:馮瑜六時三十五分走;郭帆六時三十分離開,十分鐘後重返公司,六時五十分第二次離開;公司董事長私人助理阿光是三個人中最後走的,他離開大廈的時間是七時,亦即命案發生前的五分鐘。」

「總的來說,這三個人都應該不是殺害易明的兇手,你總不能說,一個行兇者可以走在他推人下樓之前吧。換句話說,他離開了,誰推易明下樓?」

「推易明下樓的另有其人。」許子鈞說,「大廈看更見過她——那個鬈髮戴黑眼鏡的印度籍女人。」

「即使我們不去深究這個印度籍女人是誰,你們有沒有想過,行兇者如何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警察到來之前離開?我們知道這棟大廈在鬧市,從天而降的一具飛屍是會立即被人發現的,從錯愕的驚恐至弄清楚有人跳樓,並立即有反應地處理,這段時間只有短短數分鐘,行兇的人可以用來逃走的就只有這數分鐘時間——」

「警察九分鐘後到來封鎖了大廈。」文娟此時已恢複了心情,大衛的剖析推理也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說,「行兇者逃脫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警察到來之前的九分鐘內逃脫。」

「行兇者成功逃脫了,這個案件做得天衣無縫,只餘下一個漏洞——一個他們無法控制的突變因素,這個漏洞就在你身上。」

大衛的臉轉向許子鈞。

「公司月結,虧空了公款的易明是財務公司客戶,以抵押品循正常手續借貸,對方沒有理由拒絕借出,況且不借的話,也害怕易明有所警惕。於是假意借出,委派了你單騎送款,計畫攔途截劫,錢到不了易明手上,出納主任虧空公款墮樓身亡這個借口,就能幫助掩飾罪行。」

「沒想到我們來了個大換包,錢還是送到了。」許子鈞苦笑,「我們就此捲入漩渦,充當了外行偵探。」

「你何時對財務公司經理引起懷疑,認為他牽涉這項陰謀中的?」文娟問。

「使我懷疑財務經理涉及這項陰謀的原因有兩個:運送一筆巨額現款而只派一個人執行,又不派人護送,個中內情耐人尋味,此其一。」大衛說,「郭帆得到巨款之事,更使我對此事的懷疑得到證實。」

他向他們解釋:「攔途截劫的匪徒後來知道劫了一箱廢紙,必然迅速通知財務經理,易明收到借款這個突發的變數,行兇者在進入公司行兇前一定已經知道,並且早有一套因應著處置的辦法,否則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不可能迅速處理那些錢,並把錢放到郭帆的儲物櫃內。這些事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到,可見計畫極為周詳。」

文娟驀然打個寒顫,多可怕的事!

她的丈夫被人這樣精心策劃地謀害之前,有沒有警覺到事情對他不利?

那時他的心情是怎樣的?當死神的腳步向他走過來的時候。

「把錢放在郭帆的儲物櫃中,或許沒有特殊的意義?」許子鈞說,「行兇者可以放進阿甲的箱子,也可以放進阿乙的箱子,不一定放進郭帆的儲物箱的。」

「你說得一點不錯,特殊意義,當然有!」大衛說,「這個特殊意義就是,郭帆遇見了行兇者。雖然當時認不出來,但是難保過後會回憶起來。放錢到他那裡,是一個最好的辦法,一是『錢在你處』,有栽贓的含義。一個是『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你』,有恐嚇的意味。第三點是,兇手認清了人性的弱點,以郭帆這樣家中兒女眾多,窮透了半輩子的寫字樓會計員,突然得到一筆意外之財又不必負上任何責任,一般都採取息事寧人的啞忍態度——」

「那是行兇者當時的考慮。其實還有一個對行兇者有利的因素:郭帆離開大廈時,剛好是看更有叔內急走開了的空檔,郭帆沒有時間證人,證明事發時他是不在場的。」他繼續說出對這件事的看法。

「難怪家慧的父親說什麼也不肯報警,原來有這麼多錯綜複雜的內情。」許子鈞說,「那麼為何兇手殺害了他?你不是想告訴我,我這個指控是多餘的吧?」

大衛同情地看著他這個朋友。

即使在極暗的光線下,他仍然看得出,許子鈞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已相當激動了。

自郭帆死後,許子鈞一直深責自己,認為郭帆的死是他累及的。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郭帆的死多少與我們追查案件有關。」大衛從容地說,「但是你也不要忘記,他採取了一個不正確的做法——姑息行兇的殺人犯。他不幸撞破了對方的秘密,卻又被那個人看到的話,生命就會朝不保夕了,因對方隨時會殺人滅口,越是不把罪行揭露,本身的危險就越大。」

「你記得家慧是在什麼地方與父親吵起來的?在他們家門口的馬路上。」他對許子鈞說,「我們對這件事的狂追不舍,早就驚擾了易明命案的兇手,唯一見過行兇者的郭帆,其對兇手的存在價值是負面的,郭帆實際上已經落在對方的監視中。當他向女兒說出秘密時,同時也迫使了對方採取行動。」

「既然對方知道秘密已被揭露,應該把聽到父親說出秘密的家慧也斬草除根呀,為何她又能夠安然無恙?」

從文娟的問題,可見她也逐漸被帶人了案情的推理,開始用心思考了。

「你記得家慧說過,他父親說出行兇者是什麼人嗎?」

「一個女人。」文娟說,「她的父親說殺人的是一個女人。」

「那就是了。既然郭帆說『一個女人』,卻沒有說出那個女人是誰,家慧就可以保住性命了。」

「這些我都不要知道,我只要你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你不是說我們這晚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