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野性之旅——南十字星森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一次攻城戰從傍晚一直打到了夜空掛滿星星。

慕蘭帝國的王室近衛軍從上到下全部打紅了眼。

第一撥衝上去的手持金銀雙色彎刀的慕蘭摩羯,個個都是近衛軍中最優秀的中層軍官,個個都立下過赫赫戰功,他們的彎刀不知道斬殺過多少沙漠摩羯,他們的英勇不知道被多少武士視為楷模,可是今天他們卻連一個人也沒能活著回來!

光是這些軍官的傷亡,已經像是一根索一樣絞在了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的脖子上,不是親兵拉住了這位統帥,他也一定光著胳膊衝上滹夜古城的城牆了。

第四次了!

第四次的無間隔連續衝擊滹夜古城了!

城外的慕蘭戰士不知道古城內的戰況如何,唯一知道的就是,前三次衝擊根本沒有奏效,整整一萬六千名慕蘭戰士被填進了這個深不可測的大窟窿!

在勒校甲士們的彎刀面前,沒有一個蘇丹近衛軍敢退卻,也無法退卻,已經被斬殺了將近三百多逃兵了!除了傷兵,這些勒校甲士拒絕任何有手有腳的戰士退回,因為這是統帥的命令!

近衛摩羯的榮譽、無數眼睛的注視,近衛戰士們只有咬牙一戰!

堵在滹夜古城城門位置的人頭蟻身神像,在四次攻擊波中,被撞開了一條大大的裂縫,也正是從這個城門中,無數慕蘭勇士又被反攻出來的比蒙武士所扼殺,斷裂的肢體堆砌的將近一米高,把整個城門洞都染上了一層醬紫色,那上面有乾涸的血漬,也有溫熱的血漿,熏人慾嘔。和先前一樣,還是那個小矮子,一棒一片,慕蘭勇士們真是很痛恨這個城門為什麼這麼小!

整個滹夜古城不時飛起的碎屍和鮮血,在迷濛的空氣中瀰漫開來,連從沙礫中騰起的霧氣最後都變成了潮紅色,吹在慕蘭戰士的甲胄上,拿手一抹,掌心洇開一道淡紅的水跡。

無數堆魔鬼般跳躍著的篝火照耀下,慕蘭王室近衛軍就像秋霜打過的含羞草,士氣低糜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還剩最後一批四千名近衛戰士了!

長時間無法觀察戰況,讓這些慕蘭戰士的銳氣在一點一滴中消耗殆盡。起先還有傷兵源源不斷的從滹夜古城撤回慕蘭營盤,到後來一批又一批驍勇的慕蘭摩羯被投上城牆,就再沒能回來。

古城內的喊殺聲依然驚天動地,「坎帕斯」的狂呼擂鼓一般震動著耳膜,還有那每時每刻都在響起的骨骼粉碎和叫聲。

徘徊在空中的禿鷲騎士們落地之後,幾乎無法系統地形容和歸納出這場戰鬥的慘烈。他們神經質一般地重複描述著比蒙的勇武和天生神力,直到勒校甲士的制止,他們才清醒意識到,自己這麼說會造成什麼樣的恐慌。

勇敢的慕蘭近衛重騎兵今天改行攻堅,還是和以往一樣,驗證了什麼叫無堅不摧。只是這一次,被摧地變成了他們自己,無堅則變成了別人。

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雙手顫抖著逐一觀看著被救回來的傷兵,傷兵數量與衝進古城的戰士相比,簡直是滄海一粟,可見戰況慘烈到了什麼地步!

這些驍勇的慕蘭摩羯傷勢非常恐怖,明明前胸一條凸起的血紅色鞭痕,卻在背後炸開了悶裂一般的隙縫,內臟卡在脊骨之間,微微蠕動。

熟悉軍旅的慕蘭軍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傷害。沙漠中的萵樓人擅使短棒,他們喜歡把敵人粉白的腦漿像敲胡桃一樣從顱骨中敲飛,慕蘭軍人和萵樓人交過手,嘗過厲害。有的時候刀槍也無法傷害的重甲,卻捱不住棒擊,這種原始的武器在力氣極大的武士手中,會產生非常恐怖的效果。

今天的對手,遠遠不是萵樓短棒兵可以媲美的,他們用的是足已摧毀城門的原木,這種玩意在慕蘭叫做炮錘,無法想像這玩意掄在人體上,會是什麼樣的威力。

傷兵中還有一些是被重物毀掉了下半身,掛著一絲一縷地肉片被抬回來的,有的則是前胸一個刃口,後背上卻滾開了一個用狼牙棒攪和之後才能造成的創口,他們每一個人的傷勢都是如此的沉重,負責治療的慕蘭襖祠根本束手無策!

這些慕蘭摩羯已經完了!

他們的身體除非是用針線縫合起來,否則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再長好了,天知道他們為什麼還能活著!也許是碎裂的脊椎使他們失去了痛覺,才避免了活活疼死的厄運。

而他們現在芶延殘喘的生命,唯一的用途,似手就是讓自己的主帥和同僚零距離目睹一下敵人的兇殘。

「呃……呃……」

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幾乎獃滯的眼球被一個傷兵吸引住了,這個身材魁武的駱駝戰士被四個近衛戰士竭力緊緊按住,疼痛讓這位瑞拿馬戰士像個即將燙熟的大蝦一樣,弓著自己背上的駝峰,一次次跳起,他的下巴已經被完全打爆了,鼻子以下的部份就像是一個擊碎的夜壺,完全消失了,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喉間的聲帶在自顫時發出的怪叫,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珠,一隻掛著肉帶垂落在鼻子部位,還有一隻充滿了鮮血,已經鼓成了一個氣泡,努出了半邊眼眶,吹氣一般鼓起,裡面有渾濁的血液在急速打著轉。

負責治療的慕蘭祅祠緊張的念叨著溝通摩尼女神的神奇咒語,卻根本無法阻止這個眼球的繼續充血,強大的顱內壓讓這位駱駝戰士的眼球迅速地在充血中膨脹著。

「啊!」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狂吼著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跪倒在地的同時,手中的刀刃也刺進了這位駱駝戰士的肋骨,鋒利的刀尖劃開心臟的一瞬間,那隻充血的眼珠也剛好爆開,一灘鮮血和著黑絮狀的晶體,噴了戈勒穆罕默迪一頭一臉。

戈勒穆罕默迪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仿彿胸口塞進了一個古舊的風箱,滿臉是血的他看起來如同一隻來自洪荒時代的野獸。

「對手的武器有四種,重騎、棍棒、利刃和原木。」隆美爾帶著一幫侍衛,不帶一絲煙火氣從轅門裡緩步而出,俯下身對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一一解釋道:「重騎碾碎一切,而彈性極佳的棍棒,依靠極強的動能,透過皮膚完全作用在內臟上,所以傷口在背上炸開隙口,脊骨碎裂;利刃切割的傷口會有平整的刃口,而這種前胸的刃口,明顯是多棱的銳造成的,這種稜角銳器在胸腔內造成了翻滾。所以也在後背上造成巨大的空洞……不過……依我看,這可能已經是穿透了數人之後的銳器才造成的傷口,可能是敵方的那位小孩弓箭手的傑作。」

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猛地抬頭看住了美帥,喉間發出野獸被逼到絕境才會有的低吼,雙眼中滿是血絲,滿是老繭的粗手象鷹爪一樣扣起,欲噬人狀。

「吹號收兵吧。你的兩萬人馬還能保住一點骨血,不要因為羞辱和自尊,也不必認為在我們飛駝軍面前丟了臉!其實您在第二次攻擊沒有奏效時,就應該喊停了!我的戈帥,不要喪失你最後一絲神智!沒有彎刀,我們慕蘭禁衛軍就像小孩一樣不堪這些比蒙戰士一擊。」隆美爾目光炯炯地凝視著這位禁衛統帥。

「不!」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歇斯底里的狂吼:「他們能有多少人!我們是他們的幾倍!現在已經打了將近四個小時!我已經連續投進了四批人馬!就算是鐵人,他們的力氣也該用盡了!」

「但願您能成功!很抱歉,這座古城能夠展開兵力的區域很有限,請原諒隆美爾無法給予你更多的幫助。」來自飛駝軍團的美帥淡淡地笑了笑,搖搖頭準備轉身走開,想想又回頭對這位來自禁衛軍的統帥說道:「如果您真的想獲得勝利,那麼下令投石車繼續攻擊吧!無差別攻擊!這可能是你唯一給對方造成傷亡的機會了!」

蘇丹近衛軍統帥戈勒穆罕默迪渾身綳成了張弓,嘴角偏扏地扭在一邊,垂下絲絲亮晶晶地涎,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瘋狗,凝視著衣抉飄飄,稍然遠去的飛駝軍美帥。

「我不會給你這個雜種看笑話的!」

聽到背後傳來的這句話,美帥的腳步遲滯了一下,又恢複了正常,一絲凌厲在他英俊的臉上一閃消逝。

「美帥。總算給了這些目高於項的禁衛軍一些教訓!」亡靈魔法師贊迪大師喜孜孜地迎上了自己的統帥,臉上好是一陣興奮:「比蒙龍祭祀李察在我們愛琴大陸連續打過幾次惡戰,包括和聖弗郎西斯科的皇家禁衛白銀基座戰士對陣他都沒輸過,哪一次不是十比一的比例!以前還是指揮雜牌,現在指揮的是正規軍,又怎麼可能會敗呢!」

「你的話太多了!跟我進帳來!」美帥頭也不回地帶著一幫侍衛們進了大拂廬,把一句冷冰冰的話丟給了正在喋喋不休的亡靈法師。

大漠蕭瑟的寒風,掠過了亡靈法師略顯尷尬的面部肌肉。

「美帥,接下來我們飛駝軍該怎麼辦?」回到百人大帳中,一位沙漠美茵茨不等坐到錦墩上,就急不可待地開口問道:「明天就到了磁禁領域的期限,我們飛駝軍是不是要全線突擊?」

「全線突擊?一次填上去五千還是四千?是不是也和那個大話說了一籮筐,最後收不了場的禁衛軍統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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