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野性之旅——南十字星森林 第三百零四章 人算不如天算

一身白銀米索莉鎧甲的歌坦妮靜靜地站在棕櫚下,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她的白金色的長髮上,蕩漾出一片柔和。

憂鬱是她的眼神,無助是她的表情。

撐開的棕櫚葉片象蓬頭野鬼怒張的魔爪,掩住她的身後,彷彿隨時準備攫取。

翡冷翠的比蒙長老們長長地舒了口氣,正角終究還是來了。

所有的比蒙戰士們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個個眼睛暴瞪,他們都在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繼續釀出火拚,還是安穩過渡。

種種不一的猜測結果讓他們既緊張,又有點興奮和期待。

「冕下,酒筵可以開始了嗎?」企鵝管家賈巴爾先生走上前來,雙手背在身後,風度翩翩地看住了領主大人。

劉震撼點點頭,從地上一躍起身,走到歌坦妮面前,粗魯地握住了天鵝小美人的手,轉身對長老們說道:「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我和歌坦妮先回新房去了。」

「這就回去了?」安度蘭長老愣了愣。

長老的話一出口,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不該問。

「難道站在這裡繼續晾蘿蔔乾?」劉震撼扯著嘴角笑了笑,拉著歌坦妮離開了。

安度蘭長老張了張嘴,看著兩個踽踽遠去的背影,一連迭唉聲嘆氣。

長老覺得自己這輩子該嘆的氣,在今晚幾乎都嘆完了。

夜風散亂,長發在寂靜中獨自起舞。

一路上,劉震撼和歌坦妮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開口,彷彿有一道遠天的屏障鎖住了沉默,只留下無言而難堪的沉默。

一串串芳氣馥郁地花環綴滿了整座駝皮大帳,一顆顆輝煌明亮的夜明珠跳躍著萬道毫光,隨著腳步的越發臨近,歌坦妮冰涼的小手也越發開始了顫抖。

劉震撼帶著她擦過了珠光喜氣的新房,走向了遠處的另外一個帳篷。

這座帳篷里氤氳著濃重的草藥氣味,地爐上擱著一隻砂罐,火苗的舔動下,罐口「咕嘟咕嘟」地翻滾出一股蒸汽和葯香。貞德躺在鋪滿獸皮褥子的矮榻上,睡的很香甜,一隻白藕似的胳膊擱在被單外面,純情中掩不住一股呼之欲出的綽約風姿。

聽到門帘的響動聲,留下來照顧貞德的螳螂僧侶和茜茜全都抬起了頭。

「怎麼樣了?」劉震撼走過來,拿手指撣了撣小修女的額頭。

「箭鏃已經被導師拔掉了,傷口沒有見風,沒事的。」僧侶墨菲瞥了一眼老闆身後的歌坦妮,繼續說道:「我們給他服用了一點催眠劑,多睡覺會促進她的恢複速度。」

「幫我好好照顧她。」劉震撼解下了碧玉龍珠項鏈,把它系在了貞德的脖子上。

「老闆,您把龍珠給了貞德,那您的恢複怎麼辦?」墨菲張大了嘴。

「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劉震撼不悅地乜了僧侶一眼。

「明天老師就會把貞德帶回翡冷翠,老闆只管放心。」另外一個僧侶歐文笑道。

「貞德的『瞭望者號角』和『死亡領主護盾』你先幫她保管著。」劉震撼幫貞德把胳膊掖進了被子里,抬起頭對契克因小美人說道。

茜茜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契女,從今晚,也是你的契女。」劉震撼朝熟睡中的貞德努了努嘴,對歌坦妮說道。

歌坦妮茫然地點頭。

「爸爸……我懷了你的孩子……」熟睡中的貞德突然斷斷續續地說道。

所有的目光全瞪住了她。

「貞德說的是夢話。」茜茜笑了笑。

「下次看到普斯卡什,我撕了這老貨的嘴。」劉震撼恨恨地罵了一句:「這老東西,害的我擔心了好久!」

大家都擠出了一絲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笑不出來。

「走了。」劉震撼掀起了門帘。

歌坦妮機械地跟著他出門。

茜茜和僧侶們面面相覷,無奈地聳肩。

又是一路踽踽地沉默。

此時的主帥帳篷外,已經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一幫是翡冷翠武士,另外一幫是軍官們帶領著的奧斯崔特戰士。肥羅手中雪亮的長刀架在了博班將軍的喉嚨上,雙方在無聲地對峙。

劉震撼牽著歌坦妮的手,目不斜視,向帳篷內走去,人群在磕磕碰碰中讓開了一條道。

無數雙眼睛目送著兩個背影消失在珍珠捲簾後面。

被檀香熏過的房間里,徘徊不去著一縷淡淡的壓抑。

紅燭亦無淚。

案几上擱著一隻漆成紅色的托盤,裡面放著一個碩大的秋葫蘆和一隻紅頸酒壺。

劉震撼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將秋葫蘆一切兩半,端起酒壺,在兩瓣葫蘆中各篩下滿滿一碗雪白的乳酪酒,濃濃的奶香頓時四處飄溢。

「喝了合巹酒,我們就是夫妻了。」劉震撼把葫蘆碗端到了歌坦妮面前:「拿著。」

歌坦妮木然地接過了葫蘆碗。

雪白的駝乳酒蕩漾著一圈又一圈漣漪,和碗壁碰撞出浪花,就像大風掃過的河面。

「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劉震撼皺眉看住了歌坦妮:「今天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這一次退縮了,這輩子就休想再翻身!我是不會再逃避了,你呢?」

「我的弟弟和妹妹說……如果我和你結婚……他們就自殺……」歌坦妮的嘴唇就像風雨中的玫瑰,令人心悸地顫抖著。

「這話你也信?」劉震撼啞然失笑。

「我當然信!」

「那你為什麼還要出現?」

「我是打暈了他們才出來的。」歌坦妮急急說道:「李察,我們以後再從長計議吧,不要逼我,求你了!我不能失去弟弟和妹妹!」

「虧你還是一個武士!」劉震撼嘆了口氣:「你知道為什麼你會被塞壬控制住思想嗎?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邪眼暴君操縱精神嗎?因為你實在太軟弱了!什麼都能成為你的顧慮!!」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劉震撼粗暴地打斷了歌坦妮的話:「你替你的家人著想,他們為什麼不替你著想?我能夠接受你離開我,但是我絕對無法接受每一次見到你,你都把我故意當成陌生人的樣子!」

「真的不行嗎?」歌坦妮神色黯淡地問道。

「我來處理一切。」劉震撼把葫蘆碗和歌坦妮碰了碰:「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和我在一起。」

「真的非得做絕嗎?」歌坦妮低著頭,喃喃問道。

「這一次我們破釜沉舟!」劉震撼一口抽幹了合巹酒,把空葫蘆碗反轉過來,點點餘瀝盈成一滴乳汁,掛在碗口上欲滴未滴。

劉震撼目光灼灼凝視著歌坦妮。

天鵝小美人遲疑了一下,神色複雜地舉起了葫蘆碗,慢慢地湊到了唇邊,咬了咬牙一飲而盡。

「我絕對不會讓你成為第二個崔蓓茜,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劉震撼摔掉了葫蘆碗,一把將天鵝小美人摟在懷裡,緊緊地。

歌坦妮的俏臉上湧出了一片羞赧的酡紅,蜷縮在了劉震撼的懷裡,羽翅瑟瑟。

「接下來我們應該幹什麼?」劉震撼緊繃著的臉終於舒展了開來,掛滿了曖昧的笑。

歌坦妮閉上眼,伸出微微顫慄的纖纖素指,輕輕捧住了劉震撼的臉,慢慢掂起足尖。

劉震撼齜牙咧嘴地一笑,擺出了一副狗熊咬棒子地造型,剛準備一口啃將過去,歌坦妮雙手的金屬護腕上突然各噴出了一道又急又銳的束狀霧氣,一起射在了他的臉上。

由於天鵝小美人的雙手捧著劉震撼的下巴,護腕上噴出的這兩道束狀霧氣就像一柄利剪,剛好交叉灌入了劉震撼的鼻腔。

就像一棵被伐倒的參天巨樹,老劉「匡當」一聲栽倒在地毯上。

空氣中瀰漫起一股醉人的濃郁蘭花香,燭火拚命搖曳。

「好一個『七日醉』。」歌坦妮鬆了口氣,身子一軟,也癱坐在了厚實如茵的地毯上。

帳篷外響起了嘈雜的吵鬧聲,有越鬧越大的跡象,不絕於耳的長刀出鞘聲連連響起,肥羅的聲音如雷貫耳:「誰再前進一步,我活劈了他!」

歌坦妮攏了攏耳畔地頭髮,腳步飄搖從地毯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倚在門口,掀起珍珠捲簾,有氣無力地對著外面正在吵鬧的人群說道:「不要吵了!」

翡冷翠武士們奇怪地回頭,看住了歌坦妮。

「姐!你沒事吧?」歌麥斯拚命從鴕鳥戰士們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大聲問道。

這個小屁孩套著一件陳舊的鎧甲,臉上和翅膀上都抹了煙灰,看上去古里古怪的,不像天鵝,也不像奧斯崔特,倒有點象烏鴉。

「沒聽到我剛剛說什麼嗎?」肥羅一隻手揪著博班將軍,一手用刀指住了正欲前進地歌麥斯,他的身前五碼處有一道樹枝在沙土地上畫出的橫線,歌麥斯現在就踩在這條線上。

「再上前一步我就砍了他!」肥羅的咆哮震顫著大地:「俄勒芬除了對香蕉之外,沒有半點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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