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後記

創作《絕望的密室》的過程,是令我極其痛苦的。在近三個月的創作中,每天下班回到家便吃晚飯睡覺,然後在夜裡11點再爬起來,寫作到深夜。這麼做,完全是為了給這部小說的創作,營造出一種黑暗、壓抑的氣氛。

這期間,我無異於穿過了一條漫長的隧道,久久處於黑暗的「洗禮」中。當我走出這條「隧道」時,刺眼的光明讓我感到強烈的不適應。

怎麼形容這部小說呢?在創作之餘,我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我覺得它就像是一篇超出規定篇幅的高考零分作文,是我對當前中國教育的一種無聲的抗議。這件事我早在九年前參加高考時就想做了,只不過那時沒有這個膽量而已。

我把近些年出現在大學生身上的惡劣事件集中編排到故事中去,讓讀者可以和我一起來思考我們國家在教育中出現的問題。

在當今社會,享受著不正當利益的群體,越發貪婪,越發猖狂,為了私利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死活;利益受到侵害的群體看則苦大仇深,但如若事不關己,也只會在網上發泄幾句「國罵」,便繼續沉溺於《魔獸世界》等虛幻之中去。這就是當下大多數人的處世之道,這就是魯迅先生所說的阿Q精神在當下社會的延續。

我們常常只會抱怨,卻很少有人去思考要怎樣才能改變這種不公平的現狀。這種思維上的懶惰,意識上的缺失,已經深深地影響到了我們的大學生群體。這個本該最有朝氣,最有想法,最會思考的群體,已經成為一潭死水,難以掀起任何的思想波瀾來了。

當代大學生悲劇地成為了應試教育生產線下產出的木偶,他們不想承擔責任,懶得規劃自己的未來,更不懂得如何去愛。他們的命運都被絲線操控著,卻無幾人敢於擺脫這種束縛。即便有動作,因為缺乏正確的思想引導,某些大學生也只是走向了意識的另一個極端,做出了很多背離社會人倫、扭曲人性的事情來。一出出血的悲劇就這樣產生了,這樣的教育多可怕!

我不能奢望一部小說,就能改變得了什麼。不管我寫不寫這部小說,馬加爵還會有,李啟銘、葯家鑫肯定還會出現,這是我們積重難返的教育造成的惡果。

但是我想我已經把我最真實的思考,最切身的感受,告訴了所有的讀者,特別是大學生朋友;我希望謹以本作品可以喚起他們更多的思考來,讓他們可以就現在的教育和他們所遇到的問題,多作思考,多作反省,早日跳出自我意識的困擾。

我想這是我當下唯一能做到的一些事情吧。

再來說說小說的本身。對於這部小說的情節安排,細心的讀者應該不難看出,在整部小說中,一次具體的年、月、日的時間表述都沒有出現。

之所以這麼寫是有我的苦衷的。

我的設計是把近些年來發生在大學生身上的為人關注的惡性事件都移植到這部小說中來,但這些事件有的是前幾年發生的,有的是近些年發生的,想要把這些故事都彙集在一個舞台上來,勢必會有時間上的差異感,所以我故意模糊了時間的概念。

但是即便這樣處理,還會有一些問題存在,比如把孫其名設計成知青的孩子是否合適。

有位朋友看完小說後尖銳地提出:「上一部的《鑒寶》故事中,張敏的電腦用的是vista系統,此系統2006年發布,到這第二部(《絕望的密室》),張敏已經實習走了,說明小說講述的案件是2006年以後的事情,那麼孫其名作為在校大學生,年齡應該在20歲左右,屬於80後甚至90後,書中卻說他是知青上山下鄉的『產物』,典型的70後,這不矛盾嗎?」

我只能如此解釋:

首先說知青返城的高潮是在1978年,我們家老爺子就是在那一年回天津的,但是知識青年返城在1983—1984年才基本結束。也就是說在1984年之前,下鄉插隊的知識青年都有可能在農村生下他們的孩子,他們完全有可能生下80後的孩子來。

當然,即便我如此「狡辯」,其實在時間軸上還是會有一些偏差的。但是在情節設計上,我又不能捨棄下鄉知識青年的下一代教育這個重要的問題。

我實在是想用一部小說更多地囊括我想說的問題,在這裡只能犧牲情節在時間上的合理性了。好在在最初的設計上,這部小說在作案的詭計上並沒有在時間上多做文章,否則我就真的要為難了。所以,對於在時間問題上較真的讀者,我只能說一句抱歉了。

細心的讀者應該還能讀出,我沒有給文中任何一個犯罪嫌疑人定下什麼罪刑,無論是孫其名、宋濤、秦渙、范海方,還是那個縣長宋黃。他們應該被判死刑也好,死緩也罷……其實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刑罰只是一個體現公正的結果,卻彌補不了那個致受害方(甚至包括施害方)痛苦的過程。給予人最大的痛苦的不是體罰,不是監禁,而是犯罪給予施受雙方內心的一種傷害。

罪犯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比起刑罰來,他們內心深處所要遭受的罪惡感的折磨,才是最讓人感觸良多的。判處葯家鑫死刑讓很多人感到正義得到伸張的快意,但是我能感到的卻是一種悲哀,因為社會並沒有多少人真正去了解當下大學生內心的脆弱和痛。就這麼放任下去,勢必是一個葯家鑫倒下去,千萬個葯家鑫還會站出來。那是個多恐怖的情景。

孫其名、劉霞到底是生是死呢?他們的結局是怎樣的呢?

我不會給出答案,因為這與主題無關,還是留下點懸念好。像孫其名、劉霞這樣的人,其實我是帶有一種同情、痛恨,還略微有一絲敬佩感的。特別是孫其名,我很想讓他在日後的系列小說中再出場,設計他跳崖的情節,就是出於這種考慮。

而假冒孫其名的宋濤,他到底有沒有承認自己車禍肇事殺人的罪行呢?我想這也是可以留給各位讀者討論的一個話題。

至於罪魁禍首宋黃,我一直沒有讓這個人正式登場,都是些側面描寫;而像利用職權圖謀私利的曹均父子,我更是沒有給他們任何的懲罰傾向,因為我覺得這更符合中國的現實——一般該受處罰的往往逃之夭夭。

胡玉言和林玲的愛情話題,也是一些「大姐」讀者們比較關心的問題。

我要說,我不是瓊瑤,也不太會寫言情小說,但我自認為還是比較喜歡美好的結局的——我喜歡一對一的愛情。所以我也不想弄個中國版的詹姆斯?邦德出來,每集的故事都換一個美女跟胡玉言搭檔。

對於胡玉言和林玲的愛情,我想我會設計一個比較浪漫,卻又符合大眾審美需求的結局的——我畢竟還是愛看喜劇和大團圓結局的。

當然,對於胡玉言來說,我在這部小說中已經為他的身體惡化設置了一些伏筆,這是為日後的故事做一些鋪墊,細心地讀者或許已經讀出來了,是心臟病。胡玉言這種精英公務員的累,正襯託了我們很多政府機關中人浮於事的現狀——偌大的警局,除了胡、邢、王三人外,再沒有可以獨當一面的刑警。這恐怕又是另一個悲劇。當然,這和這部小說的主題並無關係,只是我要捎帶腳要說的一些社會現象而已。

就說到此。

再次感謝朋友們的支持,也希望廣大讀者能喜歡這部《絕望的密室》。當然你們討厭它,也絕對有你們的理由,因為這畢竟不是一出喜劇,而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一出中國教育的悲劇。

尹劍翔

2011.7.13於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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