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正定人民蒙難記(1937.10.6-9)

1937年10月8日,日軍分兵三路佔領正定城。在兩三天內,日軍在城內及近郊十三個村(街)對無辜百姓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兇殘大屠殺。幾天時間,殘殺了無辜百姓1506人,重傷103人,燒毀房屋106間,搶走牲畜80多頭。這是日本法西斯匪徒欠下正定人民的一筆血債。

抗戰開始後,日軍瘋狂南侵,1937年9月24日佔領保定。繼之,日軍華北方面軍第一軍,在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將的指揮下,由保定出發,向正定進犯。10月5日,日軍主力14師團及第6師團之一部侵入正定境內。當時,國民黨陸軍第32軍商震部的141師,由師長宋肯堂率部布防抵抗。32軍我地下黨的領導人王興綱同志和在141師721團當營長的王啟明等同志,對日軍侵略義憤填膺,發動愛國官兵反對投降,積極與日軍作戰。10月6日,日軍攻下了新安火車站等地。7日,敵軍第14師團土肥原賢二部隊,憑藉空中優勢和二百餘門炮火支援,步、炮、空協同作戰,反覆攻擊,但均被擊退,雙方傷亡都很大。這時,國民黨軍即轉師到岸下村(正定城北5.5公里)、牛家莊(城東北6公里)、小臨濟(城東2.5公里)、朱河村(城東5.5公里)一線抵抗。日軍用30餘門大炮,2000多名日軍發起攻城,國民黨軍雖然進行了抵抗,古城正定終於在10月8日清晨失守。

正定縣城,是我國北方著名的古老城鎮之一。位於河北石家莊以北15公里,地處平原,幅員遼闊,西漢時為真定,北周為桓州,五代後唐改為真定府,雍正元年,即公元1723年改真定為正定。正定古城歷史悠久,有著燦爛的文化,文物古迹較多,尤其是佛教建築數量更多,素有「九樓四塔八大寺」之稱。矗立在正定城內的開元寺須彌塔、廣慧寺華塔、天寧寺凌霄塔、臨濟寺澄靈塔,挺拔俊秀,它和隆頭寺高聳的殿閣遙相呼應,組成了一幅巍峨壯觀的優美圖畫。

敵人的鐵蹄踏入正定後,立即把這座美麗的古城糟踏得不成樣子。他們像洪水猛獸一樣,一路進入城北郊之岸下、永安、北關三個村;一路進入城內之北門裡、焦家角,小十字街、府牆東街、東門裡、南倉街及城東北西上寨等七個村(街);另一路進入城東附近的朱河村、三里屯、小臨濟等三個村,製造了駭人聽聞的大慘案。

10月6日夜,因日軍在這一帶遭國民黨便衣隊的襲擊,吃了苦頭,10月8日清晨,日軍便將岸下村包圍,然後就到處捕人殺人,用繩子將村民捆綁成串,分別拉到村外,用槍擊、刀砍、火燒、刺刀挑等殘忍手段,進行野蠻的大屠殺。僅兩日內,這個250餘戶的村莊,慘死在日軍屠刀之下的就有365人,有55戶被殺絕。在村北口,有一塊墳地,古樹參天,日軍把捉到的人集中到這裡,一次就用機槍掃射打死了155人。在於黑仁家的菜地里,殺死26人,在村北口一個院子里,殺死了23人,在村南口張洛台家房後,用刺刀挑死了28人。日軍兇殘之極,邊搜邊殺。在張花子家地窖子里發現了三個避難的村民,當場殺死後,又用木棒把死者的頭顱砸碎;在張軲輪家發現二人,便用火活活燒死。日軍在殘殺無辜的同時,還到處糟害婦女。有28名婦女不甘受辱,懷抱六名幼兒跳入徐二改家的水井殉節,後經打撈救活10人,24人含恨死去。日軍的猖狂屠殺,使街頭巷尾屍體橫陳,慘不忍睹。日軍的血腥暴行,激起了村民的強烈反抗。村民黃騾駒,手持菜刀,在家門口同上來的日軍搏鬥,劈死一敵,重傷一敵,終因寡不敵眾,最後被日軍打死。

村民張丙辰,手持出糞杈,迎擊闖入他家的兩名日軍。杈死一敵,杈傷一敵,就在他越牆逃脫之際,中彈身亡。

40多歲的時洛全,當日軍闖入他家行兇時,他抄起鍘草用的大鍘刀,將一日軍劈死,而後他被幾個日軍追到屋裡遭慘殺。

村民張秋,被日軍追趕,他拼力跑回家中,拿出砍刀,在院子里與追敵搏鬥。先砍死敵一人,退至二門,日軍一擁而上,他先砍死一個,轉身上房,又用標槍刺死一個,日軍追到房上,張秋攀到樹上,因再無退路,被日軍開槍打死。

有兩個日軍竄到楊金姐家裡,他們看見了楊金姐的兒媳馬風菊,獸性發作,大喊:「花姑娘的!花姑娘的!」隨即把槍支和東洋刀扔在外房,兩個日軍猙獰地笑著把馬風菊推進屋裡企圖強姦。楊金姐聽到兒媳一聲慘叫,便抄起敵人扔到外屋的東洋刀闖進裡屋,趁其不備,猛一刀將一日軍砍死。另一日軍企圖逃竄,被婆媳倆死死地扭住。楊金姐一面咬牙切齒地罵著:「王八崽子,老娘跟你拼了!」一面手起刀落,將這個日軍也殺了。婆媳倆急忙將日軍的屍體、槍支、洋刀、銅盔扔進豬圈埋好,上面蓋上一層樹葉,然後脫險。

在岸下村,還有一位白髮蒼蒼的76歲的老漢,名叫張黑妮,是當年慘案的目睹者。他說:「農曆九月初五那天,我在家櫃底下藏了一天,初六早飯後,母親讓我到村西頭看看情況。我一出門,就看到街里一片慘景;張五妮、張小雞、張窩狗被殺,屍體橫在街頭。我想,光在家裡藏著遲早會出事。於是,我背著娘出門往北逃走,看到張秋奎被殺在王家道口,裡邊還躺著4個人,學堂門口也有一具死屍。下午,天涼了,我回家給娘取棉襖,走到官井那裡,被日軍抓住,上去就撕了我的衣服,把我綁起來。這時,有個翻譯官問我:你家有沒有姑娘,你老婆哪裡去了?我說沒有。這伙強盜才放了我,饒了我一條活命。

「初九,我找張洛灰、張秋成商量,村裡死了這麼多人,四、五天了,無人收屍,狼吃狗啃,實在不忍看。怎麼辦?我們商量,找人們掩埋。我們找了半天,才集合了老小五、六十人,分頭掩埋死難者的屍體。我和幾個人把張風鳴埋了後,出村西口見到兩個國民黨兵也死在那裡。又到村南口,被殺死在張振中家的地里有30多人,武術教師張辰也死在那裡。真是血流成河呀!掩埋好這些人後,又到張香保家,見黃小河死在張家門口,張香保父子三人都死在他家的山藥窖子里。到村北徐二改家,一看井裡都跳滿了人,底下的、中間的連淹帶壓都死了。經搶救,救活了10人,死了24個人,真慘哪,這筆血債,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在岸下村,還有一位71歲的老大娘丁竹姐,當年為了避免日本侵略軍的屠殺和殘害,妯娌五個,帶著兩個幼兒跳進了徐二改家水井,她被救活。現健在的只有她一個人了,其餘都死了,每當有人問起往事時,她就會傷心落淚,哽咽氣斷,幾天水食不進。她就是活著的岸下慘案的歷史見證人。

10月9日凌晨,日軍侵入北關。村民被槍聲驚醒。有的趁大霧逃到村外躲避,有的就在村中躲藏。晨霧消散後,日軍挨門破戶搜捕。在南街先抓住張洛萬,又捉住呂洛旦。3個日本兵用刺刀挑起一件國民黨軍的軍衣叫呂洛旦穿。呂洛旦拒絕,當場就被打死。敵人還把呂的屍體扔到大路上,先讓汽車軋爛,然後澆上汽油點火燒焦。

崔皂保、劉洛溫等藏在崔雲鶴家地窖子里,不幸被日軍發覺,一次就殺死了18人,董歪脖被捅了一刀,腸子流出體外,他鑽到死屍下面隱藏,敵人走後,才抱著肚子爬過牆頭逃往村外。

村民崔洛合,聽到槍聲,連拉帶背領著3個孩子向村西棉花地里逃跑,被日軍發現,開槍射擊,把他和兩個孩子打死,另一孩子跌入水溝,活活淹死了。

崔福堂彼捉住以後,日軍叫他跪下,然後一手搬住下巴,一手持著短刀,把他的脖子割斷,鮮血噴了一地。更殘忍的是,一名年輕婦女,被日軍強姦後,還扒光衣服,用刺刀開膛取樂。與此同時,日軍詭稱開會,把抓到的人驅趕到陳洛開家院子里,一面說著「皇軍幫助中國建立王道樂土」的鬼話,一面下令用機槍掃射,80多名無辜同胞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這個170多戶的小村,被日軍殘殺145人,殺傷11人,直到11月14日,倖存的人們才悲憤地掩埋了親人的屍體。

10月9日,日軍攻入朱河村時,國民黨軍隊的兩個連正在這裡防守。一個連防守東南口,一個連防守西北口。在朱河村北,自西向東,有一條周漢河潺潺流過,水深丈余,蕩漾漣漪,構成自然屏障。日軍選擇村北口周漢河橋為突破口,發起衝鋒。敵人以四路縱隊,端著刺刀,象野獸一樣吼叫著衝上了橋頭。守軍指揮官鮑連長帶著兩個排,奮起還擊,兩挺重機槍、兩挺輕機槍和兩排戰士的步槍一齊開火。這樣,一連打退了日軍三次進攻,橋北半里之遙,一片死屍,同時,國民黨守軍傷亡也很大。在這緊急關頭,守軍鮑連長把挖戰壕的民夫張雙慶、馬計皂、趙滿囤、馬侁輩、張雙成等18人,集中起來動員助戰。他說:「為了民族之存亡,你們必須起來助戰,不戰也是死!」這18人齊聲回答:「國家存亡,匹夫有責,等死不如戰死!」於是,他們拿起陣亡戰士的槍支,與敵展開了浴血戰鬥。經過激戰,彈盡無援,敵人突破了橋頭。這時,鮑連長率眾與敵展開肉搏。他脫掉了上衣,赤臂從王洛朋家房上跳下躍入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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