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陽高城慘案(1937.9.9-12)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者製造了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件,向中國人民發動了野蠻的武裝侵略。有多少無辜的男兒被屠殺,有多少妻女被蹂躪,有多少寶藏被掠奪,在中華民族的近代史上寫下了最黑暗的一頁。今天,有志于振興中華的人們,請不要忘記這段歷史,不要忘記我們民族的恥辱和仇恨。這裡記述的是山西省陽高縣城被侵華日軍血腥屠殺的事件,它是千萬個慘案中的一個。

戰端一開,蔣、閻指揮下的什麼李服膺、高桂滋、陳長捷等部隊不斷路經山西陽高,開向察哈爾柴溝堡、張家口方向,據說要依靠天鎮縣永嘉堡盤山地區構築國防工事,據守抗戰。全城老百姓看到他們荷槍實彈,一隊一隊地開了過去,雖然對他們的豪言壯語將信將疑,但出於抗戰的熱忱,覺得只要能抵擋一陣,也不失為中華兒女,炎黃子孫。因此,本縣的商會動員米麵店加快磨面,把一袋一袋的白面一車一車地送到他們駐地。但是,曾幾何時,蔣軍也罷,閻軍也罷,在敵人面前都是一丘之貉,他們不是望風而逃,就是一觸即潰。一個從前線退下來的李服膺師的醫官說:「隊伍還沒到張家口,還沒看見日本鬼子是什麼樣子,就叫撤退。過洋河時連電台都丟到了河裡,真是好不狼狽。」

日寇長驅直入,橫衝直撞,北平、天津、南口等地相繼失守,正沿著平綏路進犯。人們親眼看到蔣、閻敗軍紛紛潰退下來,塗有膏藥旗的敵機幾乎每天都來空襲,少時20多架次,多時60多架次,在空中嗡嗡地盤旋,發出凄厲的叫聲,向地面掃射、扔炸彈。可是時隔不久,縣太爺、達官貴人帶領員屬們,借口防空下鄉辦公,溜之乎也。更令人不解的是,臨近縣城失守的前兩天,警察局長也不見了。見此情形,老百姓無不愁腸滿肚。但人們還是抱著僥倖的心理,說:「我們久居城市的人,下鄉狗也要咬,只好獃在家裡看看再說。」也有的人持反對意見,認為日寇入侵,燒殺搶掠,奴役人民,是他們的本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至少應下鄉暫躲一時,避其鋒芒,爾後再說。

這時,前線的戰況頻頻傳來,就在縣城淪陷前二、三天,閻軍72師的一個團從前線退下來,駐進縣城,雖已潰不成軍,但還裝腔作勢,揚言要「與城共存亡」。他們抓民伕挖工事,堵城門,索糧要款,不一而足。三個城門,堵了兩個,只留西門,出入還要通行證。

9月8日,已經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炮聲,敵機一連來了兩批,輪番轟炸掃射,城裡城外的群眾都有傷亡,人們處在驚恐之中,也有一些膽大的男子漢,三五成群地蹲在街頭巷尾,談論著即將臨頭的大難。人們對前線和駐城守軍的退敵問題,已經毫無幻想。有些從前線退下來的士兵和個別下級軍官也在一旁參加議論,有的氣憤地說:「守城,守個屁!當官的都是怕死鬼。敵人進到盤山地區,據守國防工事的閻軍,整連、整連地由當官的帶頭爬出工事,屈膝投降,結果都做了日本鬼子的活靶子。如果他們帶頭抵抗,哪個當兵的不和鬼子狠狠拼一場。」

騷擾和動亂,把人們的心搗碎了。稍有主意的收拾收拾鑽了山,沒主意的象斷了線的風箏飄流在街上……

「咳!閻長官,算是黑疸了,等著誰來了給誰納糧吧!」

一座兩萬人的城鎮,象死一樣的沉靜。不到晚上,老百姓的大門早已關上了,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守門的狗好象也有靈感,似嗅到了什麼不祥之兆,不敢妄吠一聲。在這可怕的寂靜中,緊張、慌亂、恐懼,象扼住了每個人的咽喉,誰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都在默默地、無可奈何地等待著腥風血雨的到來。

午夜過後,突然,一顆炮彈嘶叫著劃破寂靜的夜空。東洋強盜的坦克、汽車、摩托車,把陽高城包圍了。頃刻,槍炮齊鳴,喊聲大作,敵人開始攻城了。

揚言要「與城共存亡」的國民黨軍隊,早已嚇得喪魂落魄,胡亂地扔了一陣子手榴彈,屁滾尿流,越城奪路而逃。陽高,就這樣落入日寇侵略者的手中。

然而,就在城陷民危之時,有個叫孫存仁的人卻演出了一場歡迎日寇的醜劇。此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投機鑽營之徒。1927年,他帶頭歡迎過奉軍,得到奉軍頭目的賞識,賜他一頂支應局長的頭銜。數月的光景,孫存仁的腰包里也滿了,一個窮光棍轉瞬間變成了小富翁。這時,日本鬼子打進來,他以為發財的機會又到了,便早早地跑到大街上,又敲門,又喊叫,讓商店鋪戶張燈插旗歡迎日本兵。直到現在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孫存仁,昝大個,拿著旗旗歡迎日本兵」。現在聽起來好象荒誕離奇,可當時不少善良的百姓卻受這個跳樑小丑的蒙蔽,從東街、南街到西大街,一路上聚集了數百人,跟著他向西門而去。

9月9日,日軍人城,在西大街,商民遇上鬼子的先遣隊,孫存仁帶頭呼喊口號,「歡迎大日本皇軍」,日軍不了解孫存仁的「好心」,立即警覺起來,如臨大敵,疏開隊形,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把群眾包圍起來,逼著他們向城中心前進。一路上、挨戶抓人,零星行人也不放過。有個開炭棧的名叫閻友,早晨去看望老母親,被鬼子發現,追到一個小巷裡,將他抓住。日本兵把群眾統統驅趕到北大街口,勒令跪下,不準動彈。此時,日寇大隊人馬已入城,大街、小巷以及所有空場塞滿了鬼子的坦克、大炮、汽車、洋馬和鬼子兵。沿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荷槍實彈,殺氣騰騰。敵酋下令:「抓到的人,如無人保釋,一律格殺勿論」。後來日寇只將人群中兩三個有聲望的長者釋放(如知識界的一位梁老先生,商業界的孫掌柜等)。

數百名善良百姓在鬼子的逼迫下跪著,又餓又渴,飢痛難耐,卻不見有人過問。直到過午時分,鬼子耍了個花招,把青壯年和老幼分開。人們驚恐萬狀,不知鬼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無不引頸顧盼,期望得到保釋。有些老實人說:「跪著吧,只要不殺,跪一陣子也行」。但也有些機靈的年青人,偷偷地鑽進臨近的大門內跑了。有個賣肉的李拐子叫他兒子老老實實跪著,兒子不聽,瞅空跑了。約下午4時許,鬼子兵押著青壯年象驅趕羊群似的向西南大街走去,究竟到哪裡去,要幹什麼,誰也不知道,人們嚇得連腳都抬不起來。兇惡的日寇「嘰里嚕嘟」地吶喊著,驅趕著。當人們走到南大街的寺巷口時,有個膽大的青年突然離開人群,向巷裡撒腿就跑,一個鬼子發現後端槍就打,那個青年應聲倒在血泊之中。這一來,人們才從幻想保釋的迷夢中醒悟過來,知道鬼子要下毒手了。霎時間,人群象開了鍋的水四處衝撞,亂作一團。當人群被驅趕著走到南門外的瓮城,下令再叫人們跪下時,人們象發了瘋似的拚命地向端著槍的鬼子衝去,掙扎著,呼喊著,想衝破死的羅網。善良無辜的人們,在罪惡的槍彈面前,一個個、一群群地倒了下去。

鬼子兵的殘暴達到了極點,他們用刺刀直穿,馬刀橫劈,白刃進去,紅刃出來。人們紅了眼,完全忘掉了死是什麼?從血泊中,死人的身子底下爬起來了,赤手空拳撲向敵人,並喊出「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血染在刀口上!「中國人你們是殺不完的!」賣豬肉的老劉奪過敵人的槍一連刺死了三個鬼子,壯烈地倒在了地上。死難同胞的屍體橫卧在灑滿了他們辛勤汗水的土地上。

在機槍狂叫的時候,有的父親把兒子壓在身下,哥哥把弟弟摟在懷裡,以自己的肉體掩護了親人的生命!還有極個別的青年在混亂之中掙扎鑽進馬神廟,爬到天花板上隱藏起來。就這樣有極少的人倖免於死。在敵人不再看管現場的情況下,從死屍下爬出來,從天花板上爬下來,逃出城外。有一個叫趙連堂的青年農民,他後背上還帶有一顆沒有穿透骨頭的機槍彈頭。這一次慘遭槍殺的群眾有600多名。過了數天,敵酋才允許將屍體就地掩埋。

萬惡的日寇並不以此而滿足,接連三天三夜大肆清鄉。特別是9月11日這一天,敵酋下令:「明天中午12點要大清鄉,男子凡無良民證的,均以便衣隊論處,格殺勿論。」

那個拒不保釋人民群眾的商會會長劉藻,置人命於不顧,在填寫「良民證」的時候,他讓人們象描花一樣,扣上碗圈,划上格子,然後填寫,還要加蓋日酋「噪」的章子等等。這麼多繁雜的手續,可想一夜能填多少。恰巧天不作美,晚上下起了傾盆大雨,人們為了活命,都在商會擁擠著,等待著領取「良民證」。一夜過去了,「良民證」沒有發齊。上午10點,敵人就出動人馬清鄉了。窮凶極惡的鬼子兵挨門挨戶搜查,冬冬的砸門聲,嘰里嘟嚕的罵聲,婦女兒童的哭叫聲,交織在一起。凡是沒有得到「良民證」的男人,都被拉出去就地處死。有的刀砍,有的槍殺,有的用刺刀戳死。血腥的屠殺,令人目不忍睹。許多婦女為了保全丈夫的性命,面對敵人的槍、刺刀的威脅,奮力爭奪。野獸般的日寇哪能刀下留情,有的全家被殺絕,無一倖免。在南街一家商店,日寇把18個男人逼趕到西南大街的一個公廁坑邊,先是用刺刀捅死,然後推倒糞坑邊的土牆,把18個人全部壓在裡邊。據當時的目擊者說,僅這個公廁周圍就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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