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最後的線索消失了

聽了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的供述,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甚至連亨利·梅利維爾爵士都不例外,大家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拉維爾那張漲紅的臉龐。沒有人在意房間中穿行走近的腳步聲。

既然話已經講出來了,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先生的怒氣,倒像戳破的氣球一樣蔫了下來。他看上去既固執,又緊張,又羞愧。他慢慢地把放在嘴邊的手掌縮了回來。

「是的,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他邊捶著桌子邊大聲說,「我本來以為:它不會傷人,不過突然之間,我發現它還真的會傷人。是的!……我不是個有君子之風的人,我之所以告訴你們,實在是因為我被那個她關心的人,在那個房間里揍得夠戧,這我一點兒也沒有忘掉,否則我是永遠不會告訴你們的。」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激動地喊道,「現在我倒希望,能夠說我是在撒謊,不過,老天在上,我可根本沒有撒謊。」

「她關心的人?……」他身後一個聲音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到底在說什麼啊?」

慢慢地,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的手不再捶桌子了。他掉頭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這聲音平靜、自信,人未至,聲先聞。

只見尤金·阿諾德醫生穿著規範的晨禮服,兩手放在身前,輕輕地揮動著,冰冷的眼睛若有所思,他那張寬大英俊的臉龐,略微向前傾著,好像在聽什麼私房話一樣,走到了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的身邊。

「我無意中聽到了你說的話,」阿諾德醫生繼續說道,「不過,我還不確定有沒有聽清楚。」

「快一點,馬斯特斯!……」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促聲說道,以致於邁克爾·泰爾萊恩幾乎都沒有聽清楚,「把朱迪斯·布瑞克斯漢姆小姐叫來,還有卡斯泰斯。快把他們兩個人叫來!……我特別想看一看,這個三角戀是怎麼回事。讓他們站在門外,能夠聽到裡面說話的地方,直到我咳嗽,否則不要讓他們進來。」

尤金·阿諾德醫生瞪著桌子上的鑽石,和紅寶石所發出的熠熠閃光,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一臉嚴肅地,用手指頭撥動著這些珠寶。阿諾德的目光往下掃,看到了散架的椅子,然後掉頭向上看著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先生,此人正一臉鄙視地打量著他。

「這麼說,你就是那個腦科醫生啰?……」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說道,「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所說的『君子之風』,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這東西什麼時候,就變成了毛病?……是的,你肯定聽到了我說的話,我寧可自己沒有講過這些話。我說過……」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大聲嚷了起來:「只不過隨便閑聊了兩句,你沒看出來嗎?……正好說到碰巧的地方。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只是說朱迪斯·布瑞克斯漢姆小姐是更喜歡你,還是喜歡卡斯泰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尤金·阿諾德醫生控制住自己,朝其餘人友好地打了個招呼。對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他彬彬有禮,謙恭有加,幾乎到了……邁克爾·泰爾萊恩新想,可不是奉承拍馬的程度,因為,這與他的架子就不搭調了;不過,至少也到了心腹知己的程度。儘管這樣,聽了這話,他還是氣得鼻孔緊繃:「亨利爵士,你認為這話題無關緊要?」「看是在什麼情況下。我估計你聽說蓋伊的死訊了。」「當然,朱迪斯打電話告訴我了。所以我才儘快趕來了。」「嗯·哼!家門不幸,對吧?」

「坦白地說,亨利爵士,」尤金·阿諾德醫生撣了撣手,「我並不這麼認為。事實上,昨天夜裡我走之前,我已經向你暗示過,要你親眼去看一看的事情。就我個人不太成熟的觀點,蓋伊·布瑞克斯漢姆先生一直受先天病態機能所苦,並發癲癇,最後導致充血症。」

「危險嗎?……」喬治·安斯特魯瑟爵士一臉擔心地問道。

尤金·阿諾德醫生態度謙恭,但有些不耐煩:「我親愛的先生,為什麼所有的外行,都以為每一種躁狂症,都是殺人躁狂症?……我是說,當然了,這種毛病有一定的危險性,危險性主要體現在:影響患者的正常社交,導致患者產生對事物的錯誤觀念,需要被排除在正常生活之外。當然了,蓋伊·布瑞克斯漢姆先生的充血症,也可能會出現身體上的危險,不過這不是要點。」他高聲說道,「我相信理想國,我是一個『蕭伯納主義者』或者說是『威爾斯主義者』,隨便你怎麼說啦。在一個管理良好的國家中,精神疾病患者應該遭受身體組織的解體——也就是說,那些康復療法不見效,也就是治不好的人,應該被處理掉。當然是採用無痛的方式。」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吸了一口煙斗:「哦,毫無疑問。無痛方式,是的,我們要用我們自己,明明白白的腦瓜子,來審判他,把他推進毒氣室,在他墳上寫上『上帝不憐憫你,我們同樣如此』。我說,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啊,醫生,是不是啊?……」

「我並不多愁善感,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我們還是不要來談論這個話題,好嗎?……」尤金·阿諾德醫生望著亨利·梅利維爾爵士笑著說,「我本來是有些事情,要告訴你的,不過很幸運,蓋伊·布瑞克斯漢姆先生的死,使之變得沒有必要了。我估計你認識威廉·佩勒姆醫生。」

「佩勒姆?……哈利街的那個?……嗯……哼!……」亨利·梅利維爾爵士笑著點了點頭,咳嗽一聲開了口,「他有點傲慢自大,總的來說,還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他怎麼啦?……」

「我本來請他今天下午,四點鐘打電話過來,看看蓋伊·布瑞克斯漢姆先生。」尤金·阿諾德醫生笑著說,「我是打算打打下手的,至於引領業界潮流……」他聳了聳肩。

「帶他來!……帶他來,你們兩位還可以共同地,對另一件事做做診斷。」亨利·梅利維爾爵士俯身向前,對尤金·阿諾德醫生輕聲說道,「孩子,我真想知道,你的並不多愁善感能走多遠。」他身子前傾,肘支在桌上,拳頭頂著臉頰,「你的未婚妻被人指控,說她殺了人,聽到這個消息,你該有多麼驚訝?」

尤金·阿諾德醫生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手一直在拂著外套袖子,聽到這話後停了片刻,繼而垂了下來。他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這話荒謬得讓我驚訝。」

「嗯!……拉爾夫·班德先生被馬錢子毒毒死了。我們有證人說,看到朱迪斯·布瑞克斯漢姆小姐把三枚馬錢子毒飛鏢和一個吹管,從桌子抽屜里取出來了……」亨利·梅理維爾爵士看著醫生,見他臉色變了,手動了動,他連忙勸止,「別,我知道你準備問什麼,不過,在你白費口舌發問之前,最好還是先更好地了解一下情況!……這可不是開玩笑。」

尤金·阿諾德醫生清了清嗓子,他現在不那麼自信了:「這……這真是……」

「瘋狂,你準備說這個吧?……」亨利·梅利維爾爵士輕輕點了點頭,「也許是的,你知道,從字面意思上說。也許還不是?這才是我想知道的。」

「真是難以置信,這是我要說的話。」尤金·阿諾德醫生激動地嚷了起來,「朱迪斯射毒鏢?……老天哪,夥計,也許你也應該指控我。你知道,我跟她在一起。」

「為什麼不呢?」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彬彬有禮地說道,「已經有人指控你了,孩子。」

「嗯,這我也管不了。不要管我了,還是說朱迪斯吧!……」尤金·阿諾德醫生猛地說道,他臉上現出一陣激動,擾亂了他平靜的面容,「我進來的時候,馬丁·朗蓋瓦爾·拉維爾先生說的就是這個?我跟你說……」

「好小子!……」亨利·梅利維爾爵士說道,打了個響指,「我正想聽這個呢。你是如何理解社會正義的?……如果她有罪,那怎麼辦?」

尤金·阿諾德醫生退後少許,低頭考慮片刻,給人一種異常冷靜的印象。他的手略微抽動了幾下,接著他決心開口了。

他講話聲音低沉壓抑,卻有一種駭人的赤裸的誠懇。

「我確實跟你沒處好,」他說道,環顧四周,「跟你們所有人。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你並不喜歡我。這我也管不了,我甚至並不反對這一點……不過你們是否認為我是鐵石心腸?……」他兩手一拍,輕輕搖著頭,「儘管你們都不相信,我確實愛那個姑娘。我絕對肯定她什麼也沒有做,總之那沒有關係。」

亨利·梅利維爾爵士咳嗽起來。

想到這是暗號,邁克爾·泰爾萊恩瞥了一眼房門。馬斯特斯打頭站了出來,看著這兩伙人。

朱迪斯·布瑞克斯漢姆小姐慢慢走了過來,羅伯特·卡斯泰斯跟在後面。

在房間明亮的光線輝映下,朱迪斯·布瑞克斯漢姆小姐的可愛面容明艷照人。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潔白無瑕的美膚,襯托著一頭金棕色的秀髮,藍眼睛平視著,面無表情,眼皮紅紅的,看得出哭泣過的痕迹。不過,她看起來並不擔心害怕。她兩手交疊著抱在胸前,兩手隔一會兒就拂動一下。

「我聽說,我被人指控了。」布瑞克斯漢姆小姐說道,「到底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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