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子的車在上田的小巷裡穿梭,我們都沒有說話。到底為何而來、有沒有必要來,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做個了結。我跟他們說想自己去那邊走走。
「從這裡拐彎就是通往上田教堂的坡道了,不過現在被支路截斷了。」
萬里子悄然停下了車。
我對周圍的房子依稀有些印象。
對——這條路我和史子一起走過。
我下車來到車前。就是這條街!
我綾緩踏上長街,右側尖屋頂的那家養了一隻小狗,不住沖我和史子叫喚。
前面那家傳出三味線的聲音時,我曾想瞧瞧裡面是不是住著誰的情婦,特意跳在窗戶上往裡看。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右邊是一片空地。
我不禁淚流滿面。這裡的每個角落都承載著我的悲傷。
我擦拭著眼淚往前走,卻看到……
眼前那片令人懷念的空地,正在不斷擴大。
我又擦了擦眼淚。
這不是幻影。沾滿露珠的草叢正散發著青白色的光芒,而且……
空地中間,那座房子一如往昔般矗立著。
透過小小的窗戶,可以看到電燈泡發出的清冷的光,玄關上的磨砂玻璃還是像當初那樣,我獃獃地立在那裡。沐浴在月光下的上田教堂,在史子家屋頂的對面閃耀著。我被一片溫情包圍,這裡是我的家,我和史子的家。
不知從哪裡傳來低低的歌聲,我側耳傾聽,是孩子稚嫩的聲音。
「那個孩子是誰呢?是誰呢?在棗樹下和布娃娃說著話,不是可愛的小美吉嗎……」
那是史子喜歡的歌。
(史子……你在嗎?)
我在心中默默詢問。
(大哥哥?)
史子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你能原諒我嗎?)
我走向前方。
(我的心裡,只有你。)
推開玄關,燈泡後面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
(是大哥哥吧?)
史子含笑投來目光。
我點點頭,大門後面的走廊被染成一片鮮紅。史子緩緩向我揮手。
(還能陪我一起玩吧?)
(嗯,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徑直向她走去。
「停下來!那邊是公路啊!」
萬里子自後方喊道。但是,我眼中只有笑著向我招手的史子。
她終於回來了。不,或許是我終於回到她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