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悟死亡才能成就永恒生命 第三節

昨晚的事告一段落後,兩位調查官很快入睡,清晨便前往禮拜堂。

參孫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教會。

「兩位真的親眼目睹參孫神父的屍體?」彼得率先開口,他應該是散播的源頭。

「是的……」

平賀一回答,神父就聚集到兩人身邊,「是什麼樣的狀況?朱利安先生只說參孫神父是被殺的……」每個人都屏息等待平賀的回答。

羅貝多見到友人為難的表情,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頭,「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就好。」

平賀點點頭,描述出參孫的陳屍現場。聞畢,神父發出悲嘆。

「參孫神父成了軍坷跋的貢品嗎?」約伯語氣悲愴。

「神靈祭果然是我們這些教徒最該害怕的日子……」埃利諾喃喃自語。

「但神靈祭已經結束了。」彼得宣布。

正當此時,朱利安剛好進來,禮拜堂頓時鴉雀無聲。朱利安走上祭壇,告訴所有人關於參孫的不幸消息,祈求冥福。結束後,大家安靜離去,神父回到工作崗位,平賀與羅貝多回房。平賀的第一項工作是檢測參孫的血液,他驗出對方是鳩型。這時,一陣窸窣聲傳來,他回頭一看便見到友人不小心讓一疊複寫紙掉上地面。羅貝多正打算撿起紙,動作卻突然停住。

「怎麼了?」平賀關心。

羅貝多搖搖頭表示沒事,咳了一聲,撿起複寫紙排在桌上。

平賀繼續下一項工作——沖洗現場照片。他拿出底片泡進顯影液,二十分鐘後,三十張現場照片清楚浮現,他一張張擺在晾乾的照片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

鮮血飛濺的方向、砂礫上掙扎造成的混亂痕迹。

觀察照片時,他逐步描繪出參孫死亡的場景。

兇手一刀砍向參孫,傷口頓時噴出鮮血,他無力朝祭壇倒下,保持這樣的姿勢被砍斷右邊的頸動脈。而祭壇前的地面痕迹雜亂,他最後可能跪坐下來,趴向祭壇的方向。犯人之後將屍體姿勢改為正躺,打直彎曲的腿部,然後在參孫腹部刻下貢品的印記。從頸部傷口看來,兇器鈍重,兇手為了避免刀刃毀損,先在腹部刻上清晰的記號,才將兇器插入參孫喉嚨,用力砍斷頸子。根據照片斷面碎裂的程度,兇手砍殺多次,才成功把參孫的頭顱擺在祭壇上。

平賀將照片用膠帶貼在牆面,然後在筆記本寫下推論出來的前因後果。

這時,羅貝多走過來,「要不要再去一趙參孫神父的命案現場?」

「好,沒問題……」

「那走吧。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羅貝多加快腳步。

兩人費了一段時間抵達現場,看到昨晚半夜敲門的男人和黑衣男人徘徊在洞窟附近。根據服裝判斷,他們應該是警察。羅貝多走向他們耐心解釋,對方認真點頭回應。然後一名乍看地位最高的警察招招手,允許他們進到洞窟。

「你們說了什麼?」

「我說我們是現場的第二目擊者,也是梵蒂岡派到當地教會的使者,我們要為參孫神父禱告,這樣就可以進到現場了。我負責禱告,你去看參孫神父。」

平賀點頭。洞窟內的腐臭味比昨晚更濃。羅貝多開始禱告。平賀則跟昨晚一樣用相同角度拍了十三張照片。警察狐疑地監視他們,但未出聲責備。

「這樣可以了嗎?」

平賀問羅貝多,羅貝多點點頭,向警察道謝,走出洞窟,平賀卻有些無法釋懷。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羅貝多一笑,「照片洗出來就明白了。」

兩人回到教會時將近正午,中午的鐘聲響起。由於正值午餐時間,兩人加快腳步,但還是遲到十五分鐘,兩人連寢室都沒去就直奔餐廳。一進到其中,他們立刻發現餐廳籠罩在一股詭異的氣氛之中。歐里拉的寸胴鍋已經擺在餐桌中央,但除了基德·高曼,沒人動過午餐。有些人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有些人手持十字架禱告。朱利安嚴肅地沉默不語。

「怎麼了?朱利安主教,發生什麼事嗎?」羅貝多不禁開口詢問。

朱利安深深嘆口氣,「歐里拉失蹤了。」

「歐里拉?」

「我們到餐廳時,只看到鍋子卻不見歐里拉的人,所以到廚房一看……」

朱利安忽然說不下去。薩謬爾馬上對兩人小聲補充:

「我們發現了染血的圍裙……」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們看看廚房嗎?」平賀問。

朱利安重重點頭答應。兩位調查官走到廚房前方,門的另一側是他們至今從未踏入的地方。

這是相當寬敞的廚房,烹調器具一應俱全。大型流理台放著木頭砧板,殘餘切菜痕迹。天花板垂著幾塊熏肉。平賀環視周遭,發現掛在椅子上的染血圍裙,接著看了看四周,拿起碗注入少量清水,在水中搓揉圍裙溶出血水,然後用滴管吸取血水栓緊蓋子收入塑膠袋。

「平賀,看看這個。」羅貝多大聲呼喚。

平賀走過去一看,羅貝多拿著一把菜刀。刀很眼熟,是歐里拉第一次用的菜刀。

「刀刃鈍得很厲害。」友人的口氣中帶著質疑。

平賀凝視菜刀,發現刀尖一部分帶著血跡,他用棉花棒抹下血跡放入塑膠袋。

「我們最好調查一下這把刀。」

「好。」羅貝多同意,一併收起菜刀。兩人接著走出廚房,神父態度緊繃。

「朱利安主教,我們回房一下。」平賀說。

朱利安注視他們,「歐里拉……他也被殺了嗎?」

「目前還不曉得,但狀況不太對勁。」

朱利安苦惱地按著額,「怎麼會這樣……我們到底惹上什麼才導致這些事……歐里拉若是遇到不測,他的家人會多難過……」

朱利安無力嘆氣,平賀鼓勵地按著他的肩膀,「我懂您的心情,但請千萬別泄氣……」正當他想繼續安慰時,羅貝多突然拉起平賀的手。

「平賀,我們儘快調查。」

平賀點點頭,於是兩人回到寢室開始行動。首先是歐里拉的圍裙和菜刀上的血。檢測結果是人血,血型是AB型。平賀測出菜刀的刀尖寬,比對參孫神父腹部上的印記傷口。

「怎麼樣?」羅貝多看著平賀的檢測資料。

「刀尖寬度與參孫傷口一致,圍裙與刀尖上的也都是人血,血型是朋型。」

「與參孫神父的血型相同。」

「是的。」

「所以按常理判斷,殺害參孫的人是歐里拉,他發現屍體曝光,怕被抓到而逃之夭夭——事情是這樣嗎?」

「恐怕如此,歐里拉果然是邪教的魔術師吧?」

「這麼說來……在我床上放蛇的也是他嗎?」

「應該是這樣沒錯。」

平賀回答,但羅貝多沉下臉思索著。這樣的推論很合理,但好像哪裡不對勁,「平賀,先別這麼快下定論好了,我們調查一下他身邊的人事物。」

「該怎麼做呢?」

「到他老家看看……你等等要去醫務室幫忙吧?我去就行了。」

「你知道地方嗎?」

「問神父就行了。」

「我跟你去。」平賀擔心羅貝多發生不測。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去醫務室,多幫一個病患也好。」羅貝多的語調帶著刺。

自己像被友人拋下了。平賀的心中湧出一股落寞,但沒必要和羅貝多爭論,他無奈前往醫務室。本日的病患和往常一樣大排長龍。他協助朱利安看診到傍晚,回房一看,羅貝多專心盯著電腦。

「羅貝多,你去了歐里拉家嗎?」

「去了。」

「結果怎麼樣?」

「跟神父他們說得一樣,他家有年邁的雙親、妻子和七個小孩。」

「歐里拉人呢?」

「沒找到,看來是拋下家人了……說不定就躲在附近……」

「不會又來攻擊你吧?」

「誰曉得,可以試試看他會不會來。」羅貝多意味深長地說,帶著筆電起身。

「你要去哪裡?」

「我去電話室借網路,很多事需要調查。對了,平賀,你取得約翰的指紋了嗎?」

「還沒。」

「務必幫我這個忙,麻煩你了。」羅貝多說完便離開。

平賀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前往墓穴一趟。打開墓穴的門扉,一如往常地檢查約翰的屍體,他依友人請求將約翰雙手塗上印泥,從右手的拇指開始取得指紋。他回房間卻不見羅貝多的身影。時間匆匆流逝,教會鐘聲響起,友人還是沒回來,平賀只好獨自前往禮拜堂。諸位神父和基德都到齊了,可是羅貝多果然沒現身。一直到朱利安主教到了,友人還是沒來。

「羅貝多神父怎麼了?」站在祭壇上的朱利安彎下腰小聲問平賀。

「還在調查。」

「雖然說任務在身,但他居然多次缺席晚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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