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來自遙遠國度的人聲 第十一章

《挑戰者》編輯部的總機小姐堅持要看帕斯卡爾爾的證件。滿意了之後,她說:「他今天晚上很受你們歡迎嘛。請等一下,我把他的住址抄給你。」

「受歡迎?怎麼說?」

「你們之前不是派了一個過來?」

「哪一個?長什麼樣子?」

總機小姐笑著說:「他可不是什麼帥哥!他說他是警察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所以我才叫他拿證件出來。為了公平起見,最好也檢查一下你的證件。他的階級是小隊長,好像是姓菲爾德吧。」

帕斯卡爾爾暫不去深究那番非帥哥不該當警察的暗示,拿了住址之後快步離去。威爾德爾來報社做什麼?帕斯卡爾爾問自己。他只想得出一些答案,但是這些答案讓他很不放心。所以他在周五夜晚車水馬龍的里茲街上,以人見人罵的疾速飛馳。他兩度迷失在郊區的排屋之間,最後才停靠在那棟高窄的房子面前。

門邊列出了一堆住戶的姓名,但多數難以辨識。他一秒也不願耽擱,門沒關,他直接走了進去。本想走向第一道門敲門詢問,卻發現沒有必要——樓上傳來一串悶叫以及撞擊聲,他走上樓來到梯頂,看見有道門開著,立刻用力推開走進去。

「我的老天啊!」帕斯卡爾爾說。

躺在地板上的人是亨利·沃蘭德斯,身上只披了件已然鬆開的浴袍,露出赤裸的身體,而且兩腿攤開,威爾德爾小隊長就站在他兩腿中間。帕斯卡爾爾一時腦筋轉不過來,以為撞見了同志在大玩性愛遊戲。接著他才看到威爾德爾高舉的手,手上有一根光亮的金屬,而且沃蘭德斯一臉驚恐無助。帕斯卡爾爾判斷,單純的性虐待遊戲不會搞到這種地步。

「威爾德爾!」他說。「搞什麼鬼啊!」

威爾德爾咆哮一聲轉向他,彷彿也準備把他當成侵略者料理,隨後發現是帕斯卡爾爾,於是放下了朝他戳過去的刀鋒。帕斯卡爾爾這時才看清威爾德爾拿的是某種刺刀。

「你來這裡幹什麼?」帕斯卡爾爾質問。

「跟你一樣吧,我希望,」威爾德爾說。

沃蘭德斯逮住兩人分心的機會,手忙腳亂爬到地板另一邊,攀上沙發,以浴袍蓋住身體。

帕斯卡爾爾壓低嗓門說:「達爾齊爾接到電話,說沃蘭德斯是那個白熱會組織的成員,建議我們問問他禮拜三晚上去了哪裡。」

「他剛才正要回答我,」威爾德爾說完,轉身面對那個嚇壞的記者。

帕斯卡爾爾揪住小隊長的手臂。

「別亂來,威爾兄弟,把那個東西放下來。這從哪裡找來的?」

「是我們這位朋友收藏的戰爭紀念品,」威爾德爾說。「去看看他的酒櫃。」

帕斯卡爾爾看過之後偏過頭去,覺得噁心。他把威爾德爾帶到門口,以免被坐在沙發上的沃蘭德斯聽見。

「好了,威爾德爾,」他低聲說,「就算他崇拜希特勒又愛三K黨,他也不一定是兇手。」

「他沒老實說他跟克里夫特碰面的經過,」威爾德爾說。「我就知道其中有鬼。為什麼約在火車站的自助餐廳?克里夫特想約人的話,一定會挑客運站的餐飲店見面。又為什麼約在一大早見面?克里夫特那晚還想做什麼?回我家拿行李嗎?不,他當時一定還是氣沖沖的,只想直接找我報復。」

「也許吧,可是……」

「我去問過餐飲店的老闆查理,他記得克里夫特那天晚上到過那裡,也記得克里夫特跟一個金髮青年一起離開。我馬上就想到沃蘭德斯。我看不出其中的關聯,但我想應該可以找他小聊一下。」

「聊成這樣!」

「他想搪塞我。我大老遠一趟跑來,可不是想聽到四平八穩的答案,所以扁了他肚子,四下查看查看。一打開酒櫃,就覺得查對了地方。」

沙發那邊有了動靜。沃蘭德斯站起來了,顯然逐漸恢複了體力,不過看起來還是比較像只受驚的狐狸,而不像勞勃·瑞福。

「你怎麼可以亂來,」沃蘭德斯尖著嗓門喊,「我是記者,我保證讓你上全國各報的頭版!」

帕斯卡爾爾不理他。

「威爾德爾,他跟你講了什麼?」帕斯卡爾爾輕聲問。

「沒什麼,正問到有意思了,你就闖進來了。」

「好吧。現在全由我來處理,了解嗎?」

威爾德爾顯然了解,卻也顯然不表贊同。

帕斯卡爾爾嘆口氣,走向沃蘭德斯。

「亨利·沃蘭德斯,」他說,「首先警告你,你接下來所講的每句話,都會被記錄下來,做為呈堂證供。其次,麻煩你穿好衣服,跟我到最近的派出所做進一步的筆錄,敝人將不勝感激。喔,對了,也請你把汽車的鑰匙交給我,因為你的車子也必須交由警方化驗證物。」

「我什麼都不必答應,」沃蘭德斯抗議,「我要打電話回報社,我要打電話找律師。」

「沃蘭德斯先生,那是你應有的權利。」帕斯卡爾爾說,「不過我有點事急著要辦,既然如此,我乾脆先走,留下威爾德爾小隊長等你打完電話,好嗎?」

威爾德爾走向前,手裡仍然握著刺刀。

「別丟下我,那傢伙有神經病!」沃蘭德斯慘叫,「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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