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見恨晚的當代古典推理大師

——談雷金納德·希爾及《兒戲》

(Sakar)

有錢的老女人死了。一群需錢孔急的親戚如豺狼般正等待著遺囑的宣判,沒想到遺產大部分通通留給失蹤多年生死未卜的兒子;如果兒子沒有出現,那麼若干年後這些錢,將會分給幾個公益組織。於是為了貴朵琳·霍爾比的遺產,各路人馬盡顯身手…

以上正是當代推理大師雷金納德·希爾的《兒戲》一書的故事背景。很有趣的,以爭奪遺產做為故事開場的古典推理小說並不少見,然而,難得的是:這可是一部「當代」的古典解謎類型作品。

筆者的喟嘆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從克莉絲蒂以後,古典解謎推理日漸式微。今日的暢銷排行榜上,很多推理作品寫的是緊張刺激節奏快速的連續殺人案件,再不然就是濃縮了高度專業知識的鑒識科學推理,或者是個人風格強烈,又酷又帥的冷硬派私家偵探,還有就是仿效《達文西密碼》的考古陰謀論推理。這些作品很巧合地似乎都很適合改編成電影,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些推理作家的創作取向是否刻意迎合好萊塢?

那麼,到底還有沒有人寫古典解謎推理啊?我們不想看類似動作片的連續殺人案件,也不太在乎改編成電影后的聲光效果;我們只是單純地想欣賞一個故事,想動動腦筋,來一場純粹的智性閱讀遊戲而已。那麼到了現在,到底還有沒有這種作家存在啊?我們國內的讀者其實也搞不清楚,不知道說只是因為沒有出版社進行譯介,又或者是根本已經沒有作家寫這一類的作品了呢?

幸好,我們有「謀殺專門店」;詹店長有系統地為讀者介紹世界推理名家,涵蓋的時間與派別既長且廣。於是,我們知道至少還有三個英國作家在寫古典解謎推理,包括著有《冒牌警探狄友》《最後神探》的彼得·拉佛西、以及雖患有聽障,但心智卻更清明的柯林·德克斯特,「謀殺專門店」亦選入其兩部作品——《昆恩的靜默世界》與《最後的衣著》;還有就是我們這次要談的雷金納德·希爾,「謀殺專門店」也選了一部《骸骨與沉默》。

之所以說「相見恨晚」,主要是因為《骸骨與沉默》一書出版時筆者正在服役,之後也一直沒有抽空去閱讀這麼一部磚頭般的厚重作品,直到這部《兒戲》的中譯,筆者才算是首次接觸到雷金納德·希爾這位作家。對於其他不是「謀殺專門店」會員的讀者來說,情況想必跟筆者差不多;所以我預想應該也會給大家相見恨晚的感覺,因為實在是太有趣的一本書了。

喜歡古典解謎推理的台灣讀者,通常會有一種焦慮:當我把市面上現有的譯作通通讀完以後,我到底還有沒有其他歐美古典解謎推理可以選擇?克莉絲蒂全集已經出版完結,那麼下一位「謀殺天后(天王)」究竟會在哪裡呢?為什麼目前市面上的當代歐美推理,要麼就是心理側寫跟連續殺人,再不然就是冷冰冰硬梆梆的私家偵探;難道說,想看古典解謎推理,就只有日本作家可以選擇嗎?

終於,雷金納德·希爾的作品來到台灣了,喜歡克莉絲蒂的讀者,您應該也來看看這位英國作家的作品。我們或許可以理解推理文學應該與時俱進,但是克莉絲蒂的古典風格,在當代的推理大師手中,又將以怎樣的方式來呈現呢?讓人有點訝異的,作者選擇了「警察程序小說」作為表現的類型,而故事結構與敘事方式完全就是古典解謎推理的樣子:給讀者足夠多的線索,然後當故事進行到某一段落即將完結時,讀者可以早作者一步,自行推理出整個真相,完全符合智性遊戲的公平性原則。故事裡的所有疑點在結局時可以獲得解答,沒有隱瞞;案件的重要關係人,都是故事中的角色人物,不會煞風景地把罪名編排給不起眼的路人甲。

除了維持古典解謎的一貫風格,諸如: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大量訪談辦案動口不動手,線索安排巧妙且不突兀以外,本書其實還融合了更加豐富的內涵。作者在故事裡,不著痕迹地談起種族問題以及社會階級意識,並安排適當的情節以突顯這些社會現象。更特別的是,本篇故事裡描寫了其他傳統作品中較少觸及的同志情誼,並提及同性戀在保守的警方體系中,可能遭遇到的不平等對待。最值得一提的,當然就是基於作者的豐富學養所精心設計的、那些充滿英式幽默的對白了。有些情節已經不只教人會心微笑,而是讓人捧腹大笑,或許只能用酣暢痛快來形容吧。

台灣推理書市上,真的太久沒有出現這麼有趣的英國推理了。如果您喜歡克莉絲蒂,那您一定要看這本書;但如果您嫌克莉絲蒂太過單純,那麼我還是要推薦您看看這本書,這可算得上是古典解謎推理的現代進階版哩。如果您一向喜歡日本推理,卻不知道該如何涉獵歐美推理的話,那麼雷金納德·希爾的《兒戲》也是不錯的選擇。純正英國風味,一試就上癮,真的很好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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