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殺人的玩伴

當島崎龍一聽到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棟居和新宿署的牛尾兩位刑警突然前來,並表示想當面詢問他有關妻子的協尋申請的事情時,他不禁大驚失色。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之前明明是向成城署提出協尋申請的,為什麼警視廳搜查一課和新宿署的刑警會要求跟他見面呢?

一想到新宿署是宮澤康居住地區的管轄警署,島崎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冷靜、千萬要冷靜。警方只不過是說,他們想要詢問一些關於潤子的協尋申請的事情罷了。

潤子的行蹤到現在依然沒有被發現,而島崎自己和宮澤康之間也沒留下任何足以連結兩人的痕迹——至於宮澤,他現在應該已經在岩石籠子里變成一堆白骨了吧。

就算刑事前來拜訪,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千萬不能慌張,結果反而自己露出馬腳。

憑著意志力恢複鎮定的島崎,為了顯示自己的餘裕和自信,決定在會客廳接見兩位刑警。

「百忙中打擾您,真是非常抱歉。」名為牛尾的年長刑事,鄭重地開口說道。

他有著極為沉穩的外貌,與其說是警官,看起來倒還更像是鄉下公家機關年近退休的悠閑公務人員一些。

另一方面,在牛尾身旁那位名叫棟居、看起來年紀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的刑事,則有著宛若精英上班族般,敏銳的舉止與眼神。

「沒關係,請別在意。那麼,關於內人的行蹤,警方發現什麼線索了嗎?」島崎打算先發制人。

「很抱歉,目前還沒有線索。不過,關於這件事情,我們還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您,所以今天才特地前來叨擾的,真是不好意思。」牛尾繼續客氣地說著。

「當初提出協尋申請時,該說的事我應該都已經說完了吧?」島崎搶先一步,拉起了一條無形的防線。

「聽說,您夫人從以前開始,就有未告知行蹤便外出旅行的習慣?」

「是的。我原本以為這次也是跟以前一樣,但是,她這次離家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點,我有點擔心,所以才提出搜尋申請的。」

「您夫人之前完全沒提過想出遠門,比方說要去國外之類的嗎?」

「她沒有出國。內人的護照去年到期後,就一直沒有提出新的申請。」

「有關您夫人失蹤的理由,您有什麼看法嗎?」

「內人曾經因為憂鬱症接受專門醫師的治療,因此我相當擔心,她可能會走上絕路。」

「那麼,您就這樣子放任可能會自殺的人一個人外出旅行嗎?」

「我沒辦法束縛內人的自由。因為醫生也說不用住院,所以我就讓她在箱根的別墅里靜養。結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影從別墅里消失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了。我也曾經東奔西走,找遍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但不管怎樣,都找不到她曾經出現過的痕迹。因此,我才提出了協尋申請。」

「我有個對您來說可能有點失禮的問題想請教一下:請問,您的夫人有特別親近的男性嗎?」

「說實話,就一個丈夫而言,這件事還真是丟臉,不過,我內人似乎同時跟好幾個男人在交往。雖然我從沒目睹過她外遇的現場,所以無法告訴您對方的名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內人從婚前開始,異性關係就相當複雜了。」

「那麼,您有沒有想過,您夫人或許是跟交往對象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我是有想過這樣的可能,不過,在我印象中,並不記得內人曾經有過長期共同出入的特定伴侶。」

「您夫人的手頭寬裕嗎?」

「內人是前任社長的女兒,身為島崎製作所最大股東的她,當然擁有相當的資產。」

「那麼,萬一您夫人發生不測的話,她的全部財產都是由您繼承嗎?」

「因為我們夫妻倆沒有孩子,所以大致上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對內人的財產絲毫沒有興趣;我所關心的只有公司的經營,以及如何讓公司成長而已。讓從前任社長手上接下的島崎製作所發展成今天的規模,我可以很自豪地說,這正是身為經營者的我,不斷努力所得到的成果。」

島崎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對妻子的財產絲毫沒有任何興趣。

「這件事我們很清楚,公司內部甚至有人稱呼您為島崎製作所的中興之祖呢。」牛尾圓滑地說道。

「對於員工們都認同我的努力,我感到很高興。」

「雖說如此,但如果您繼承了您夫人持有的股份,那您就是名符其實,掌握島崎製作所的社長了吧。」

「我現在也不只是被僱用的社長啊!的確,公司是我從前任社長那邊繼承的沒錯,但是到了我這一代,公司的規模成長了三倍之多,而我自己也持有百分之五左右的股份。」島崎抗聲說道。

「這點我們很清楚。把棒子交給您的前任社長真有先見之明呢。」

牛尾說這話並沒有別的意思,但聽在島崎耳中,卻是格外地諷刺。

「說到這個,箱根的別墅在您夫人失蹤後變成了什麼樣子呢?有沒有任何被外人入侵過的形跡,或是曾經發生過爭吵的痕迹呢?」棟居開口問道。

「不,完全沒有這樣的痕迹。」

「那麼,裡面有留下您夫人失蹤前在該處渡過日常生活的痕迹嗎?」

「和平常相比是有整理得比較乾淨一點,不過大體上還是可以看得出她平常在那裡生活的跡象。」

「您夫人有開車嗎?」

「有。」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島崎就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抓住了痛腳。

「也就是說,她是開車去箱根的羅?」

「她是開愛用的PORSCHECOUPE去的。」

「當你太太失蹤時,那輛車在哪裡呢?」

「停在別墅的車庫裡。」

那輛車就是保子在犯罪後開到箱根的車子。

「那麼,車鑰匙在哪裡呢?」棟居毫不放鬆,持續地追問著。

「插在車上。」

「您夫人總是習慣將鑰匙留在車上嗎?」

「停在車庫裡的時候會插在車上。」

「也就是說,您夫人是留下愛車之後失蹤的嗎?」

「以前,她到遠方去旅行的時候,也會像這樣將車子留下來。她對於遠距離的駕駛比較沒自信。」

島崎的語調聽起來像在辯解一樣。

「那麼,她是去了遠方羅!」

當講到「遠方」這兩個字時,棟居似乎刻意加強了語氣。

「我不確定是不是去了遠方,但從她留下車子外出這一點來看,我想應該不是去太近的地方就是了。」

「您有沒有想過,您夫人的失蹤有可能不是自主意志下的行動,而是遭到了其他人綁架所導致的呢?」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不過我也擔心有這個可能性。」

「有沒有人會因為夫人的突然失蹤而受益呢?」

棟居的每句話語,在在都指向了島崎的弱點。

「雖然利益這種東西是因解釋而異的,但現在看來,我似乎被冠上了莫須有的嫌疑,這還真是讓人感到困擾啊!對現在的我而言,內人失蹤這件事,比起在經濟上能獲得的利益,我在社會形象上受到的損害似乎還大得多。」

「根據您的協尋申請,您夫人的失蹤時間推定是在六月底到七月初之間,那為什麼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您才提出申請呢?這中間有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差距,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內人有不告知他人外出旅行好幾天的習慣,因此,我以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以往外出旅行時,她會從旅行地點用電話或其他方式聯絡您嗎?」

「完全不會。」

「做妻子的在完全不知會丈夫的情況下自行外出旅行兩個月,您應該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吧?」

「夫妻間相處的模式有很多種。內人的個性既任性又討厭被人束縛,她之所以熱愛出外旅行,是為了斬斷日常生活加諸於她身上的伽鎖;她總是說,從旅行地點打電話回家,就像是戴上鎖去旅行一樣,所以,她完全不會跟我進行任何的聯絡。」

「那社長您呢?」

這時,在一旁悠然聽著兩人對話的牛尾突然開口問道。

「我、我的話,在旅行中偶爾會有聯絡。不過,我旅行的時候,一切行程都非常透明,所以其實沒有什麼聯絡的必要。」

不知不覺間,島崎的舌頭變得有點不靈光了起來。

「既然沒有聯絡的必要,那又為什麼要聯絡呢?」

「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夫妻間普通的打招呼而已嘛!」

「但是,您夫人並不會打這樣的招呼……」

「內人是內人,我是我。」

「您也會讓您夫人知道旅行中的行程嗎?」

「如果她有問,我就會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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