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去蘇聯學習的同志

林森慘然一笑,緊緊抓住劉闖的手,忍著劇痛艱難地說:「兄弟,人死也要死得有價值,剛才我們在這裡廝殺是為了赴蘇聯的同志,現在我們受傷的留在這裡,也是為了同志……記住,為了同志而犧牲死得其所!當有一天,你也面臨著這樣的選擇時……你一定也會這麼做的!」

「不等五常游擊隊的人了?不是說咱們在這裡會合,然後一起行動嗎?」

「他們另有安排,護送赴蘇聯的同志的任務由你們獨立完成。」

「那你呢?」劉闖納悶地問。

「我另有行動,你這把狙擊步槍也得先借我用用。」林森笑笑,飛快地轉開了話題。

劉闖大眼珠子晃了幾下,頭也跟著搖起來。「老林,不對勁,你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痛快地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不然許從良也不會在出發前叮囑我。」

「他說什麼了?」林森又看了下手錶。

「他讓我時刻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林森嘆了口氣,把劉闖拉到一邊,小聲說:「鬼子已經掌握了一些情報,在帽兒山附近張網等著我們來鑽,所以我們的計畫也改變了,由五常游擊隊在帽兒山的東側對鬼子的駐守部隊進行突然襲擊,吸引鬼子的兵力,赴蘇聯的同志們則從帽兒山西側穿插過去。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千萬不要對木幫的兄弟們說,離那邊戰鬥打響不到一個小時了,我得立刻趕過去!」

劉闖沒有開口,像是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一樣,冷靜地打量了林森好幾眼,才慢慢搖晃起腦袋:「我一直敬佩林老闆你的為人,豪爽、仗義,但你這個事情做得可不地道。你把流血流汗的事情交給游擊隊,讓我們木幫偷偷溜走,你是瞧不起我們木幫的漢子嗎?我明白你是為我們兄弟好,怕我們有犧牲,但這不是別的事情,是打鬼子的事!你這麼安排別說我不會答應,我帶來的這百十來號兄弟也沒一個能答應!」

林森剛想解釋,劉闖已經一揮手把孫大個子和大煙袋鍋子叫了過來。「煙袋鍋子,你帶五十個熟悉路的在這裡等著他們的同志,然後按照說好的路線把他們帶走。大個子,你帶著剩下的弟兄,記住,要槍法準的,跟我和老林一起出發!」

交待完畢,劉闖把手裡的狙擊步槍往林森手裡一扔,笑道:「你不是要這桿槍嗎,好說,拿走就是,不過得帶著我這幫兄弟一起去。在金盛園你是老闆,但在這裡,兄弟們可都是聽我的!」

林森沒有法子了,他看看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再爭執下去只是耽誤時間而已,只好點頭應允。不大會兒工夫,孫大個子已經把人挑選完畢,此時天色已暗,夕陽只剩下半個身位,茂密的山林里更是沒一絲陽光透進來,幾乎完全籠罩在昏暗之中。林森將狙擊步槍背在肩上,低聲命令道:「咱們是趕去增援,路上遇到任何事情也不能耽誤,要是誰崴了腳或是磕了碰了就地返回,大夥都聽明白沒有?」

黑暗中,幾十個黑影都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尾隨在林森和劉闖身後沿著崎嶇的山路披荊斬棘地疾行。

將近一個小時以後,林森在山腰附近的一條溪流前面停了下來。溪流的一側是黑壓壓的一片半人多高的荊棘和灌木,溪流的另一側則緩緩地滑向山下,和幾百米外的一座崗樓遙遙相望。崗樓外面似乎有一片開闊地,但在黑夜裡卻看不清楚。

「這是哪兒?」劉闖擦著汗水,小聲問。

「和五常游擊隊會合的地方。」

「不,我是問那裡。」劉闖指了指遠處的崗樓。

「那附近是途經帽兒山的一個火車中轉站,雖然不大,但位置卻很重要,所以鬼子在這裡設了一個崗樓,附近還有一個小隊的兵力。」

「我們要在這裡打一個伏擊?把鬼子在山那頭設伏的部隊都吸引過來。」劉闖興奮地問。

「是的,不過時間緊急咱們來不及構築工事了,好在這裡居高臨下,地勢也隱蔽,你吩咐大家各自尋找隱蔽點,等游擊隊的同志們到了,我們就開始進攻。記住你們的任務是掩護,突擊行動由游擊隊的同志們負責。」

劉闖得令,急忙分頭布置。林森則伏在地面上屏氣靜聽,不多時,他隱約聽到一些響動,他忙沖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注意隱蔽,隨後貓著腰奔向小溪的另一側。

劉闖瞪大了眼睛,視線緊緊盯著林森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才扭回頭沖一個臉上髒兮兮的弟兄說:「我的槍讓林森拿去用了,你得把那把狙擊步槍給我啊!」

黑暗中傳出「嘿嘿」兩聲怪笑:「你小子做夢呢,這把槍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給,你乖乖地用那把三八大蓋吧!」

劉闖氣得牙直痒痒,壓低聲音狠狠地說:「早知道你這樣摳門,我就不帶你來了!」

「我怎麼摳門了?你再說,我這一盒子彈就給孫大個子了!」

一聽有子彈,劉闖轉怒為喜:「快給我!我正愁子彈少呢!許大哥啥時候摳門過,從來都是活菩薩呢!」

話音剛落,一盒子彈就撇了過來,樂得劉闖嘴都合不攏了。黑暗中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從良!

臨出發前,他去了趟金盛園酒樓,嘻嘻哈哈地和林丹聊了一陣子,然後彩霞就按照他的吩咐來陪林丹。又過了幾分鐘,他就被急匆匆趕來的酸猴子「叫」走了,理由很簡單,金廳長找他打麻將。

從金盛園一出來,許從良就飛快地換了一身木幫弟兄的行頭,又把臉弄得髒兮兮一團,混在木幫的隊伍里一直來到帽兒山。

林丹沒有參加行動,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為林森和劉闖等兄弟擔心了。與其在家傻等著消息,還不如親自上陣,更何況他也想真刀真槍地乾死幾個鬼子。

兩人剛把那挺狙擊步槍的事情爭論完,遠處的叢里里已傳來了細碎的枝葉晃動聲,緊接著幾個人影的輪廓也顯了出來。對於林森的身影,劉闖再熟悉不過了,他認出走在前面的正是林森,便急忙爬起來迎了上去。

黑暗中他看不清林森身後的人的模樣,只聽林森介紹說:「二當家的,這位是五常游擊隊的高大隊長。」

劉闖雖是心喜,但眼下也顧不得寒暄,只是伸出大手和對方握了握,然後忙問:「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高大隊也幾乎同時說道:「老林,我那邊的同志們都已經各就各位了,只等你下令!」

林森沒有著急,而是把兩人的手拉到了一起,深沉嚴肅地說:「高大隊長、二當家,這次的任務兩位都知道,目的不是端掉敵人的崗樓這麼簡單,最主要的是吸引敵人的兵力,我估計鬼子在帽兒山的兵力加起來至少有一個中隊,戰鬥打響以後我們很快就會陷入重重包圍之中,但我們不論犧牲多大也要堅守三個小時,這樣山另一側的同志們才有足夠的時間甩掉敵人。」

劉闖和高大隊長交換了一下眼神,黑暗中兩雙眸子都發出雪亮的寒光,然後緊握的手臂用力抖了幾抖,異口同聲地說:「就等你老林一聲令下了!」

林森抓住兩人的臂膀用力晃了晃,嘴角微動幾下似乎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他從懷裡掏出一枚信號槍,沖兩人道:「現在你們倆立刻帶著各自的弟兄匍匐前進到距崗樓四五十米的地方,見我的信號彈發出,立刻展開攻擊!記住,敵人的援兵一到,立刻撤退到這裡,依託有利地形進行阻擊!」

黑慘慘的夜空中只有幾顆星星倦怠地發著亮光,瑟瑟寒風中,游擊隊和木幫的漢子們手持各自的槍械,瞪著一雙雙噴火的眼睛向崗樓匍匐前進。濃密的荊棘和灌木把他們的身影掩蓋得恰到好處,但也火辣辣地刺向每個人的臉上、手上,但在狂風之中,頂多摻雜了幾下使勁壓抑著的咬牙聲。

許從良緊跟著劉闖,艱難地順著山坡向前方爬行,這可謂是他有生以來吃的最大的苦,可是從心底湧起的一股股熱流也是從來沒有過的,這讓他血脈賁張,彷彿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

幾分鐘之後,木幫的五十多個漢子已經爬到了距離崗樓五十多米的一處土丘前面,崗樓頂端的探照燈來回移動,光圈的邊緣掃在他們身前幾米的灌木叢上,發著慘白的寒光。劉闖把身子壓得更低,手臂緩緩向左右揮動,示意大家分散著潛伏下來。許從良早就在一叢灌木後面趴好,小心翼翼地把狙擊步槍架起來。瞄準鏡里沒有任何鬼子,只鎖定了崗樓上的探照燈。其他人也都調整著槍械,各自瞄準目標,只等著照明彈升上天空的一瞬間就一起猛烈地開火。

焦急的等待中,四周傳出的都是山野里的大草蚊子嗡嗡的飛舞聲,短短几分鐘許從良就覺得臉上被叮得腫了厚厚的一層,雖然褲腿和袖口都已經紮緊,可仍有一隻草爬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進去,在他的後背上拚命地咬。

「媽的,鬼子還沒殺一個,老子就破相了!」他往後背狠狠地抓了幾下,也在心裡咒罵著,不過扭過頭向劉闖看去他就樂了,劉闖的遭遇沒比他強多少,兩個腮幫子已經被蚊子叮得腫起老高,只是兩隻手並沒有去抓癢,而是緊緊攥著一顆手榴彈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