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發報機

酸猴子送信兒回來,果然在死信箱里找到了呼延小秋留的紙條。

紙條上只寥寥幾個字,卻看得許從良心驚肉跳——我已被松澤監視,暫停止一切聯繫。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第三天的傍晚天還沒黑,呼延小秋就收拾好行裝,早早地來到了滿鐵中心醫院。

雖然距離春天還早,路面上還覆蓋著厚厚的積雪,但過了年以後,凜冽的東北風已經減弱了許多。呼延小秋本就是個愛美的女人,更是迫不及待地脫下了裘皮大衣,換上了一件緊身的緞子面小棉襖和一條略為寬鬆的燙絨褲,那把勃朗寧小手槍貼著內衣別在腰間,一旦有意外情況發生,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就會立刻變成一個槍法精湛的女俠。

等了幾分鐘之後,松澤惠子款款而出,兩個女人談笑風生地攜手向哈爾濱有名的秋林商場走去。

夜幕下的哈爾濱在璀璨的霓虹燈照射下充滿了浪漫的異國情調,呼延小秋卻無心觀賞美麗的景色,一邊走一邊謹慎地留意著周圍的情況。松澤惠子的心思也不在逛商場買衣服上,在秋林公司草草轉了幾圈以後,她拉著呼延小秋的手說:「咱們去古玩市場溜達呀?」

呼延小秋巴不得她開這個口,立刻應承下來。剛才她雖然眼睛餘光瞄個不停,卻並沒發現有人跟著,這反而讓她不安。雖然昨天許從良信誓旦旦地告訴她:「葉勇肯定接到保護松澤惠子的任務了,有機會在主子面前表現一番,這小子這幾天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另外,許從良跑到哪裡去了?

呼延小秋帶著兩個疑問,和松澤惠子邁進了古玩市場一條街。街道一眼望不到頭,兩旁密密麻麻的店鋪一個挨著一個,松澤惠子看得有些花眼,但呼延小秋卻看得清清楚楚。各個店鋪瞅起來都正常得很,雖然後面有幾雙鬼祟的目光在盯著她們,但根據許從良的描述,那幾個人是葉勇的手下,是負責「保護」松澤惠子的。

呼延小秋開始尋找目標,過了沒多久她就發現前方不遠的一個地攤上,一個帶著破氈帽的乞丐正啃著一個烤紅薯,那正是許從良的跟班酸猴子!

見呼延小秋的眼神瞟過來,酸猴子嘿嘿乾笑兩聲,順手甩了一把大鼻涕,繼續啃他的烤紅薯。

呼延小秋放心了,這是安全的信號。不過,現在安全不等於一會兒也安全,再走五十米左右,就會有一個賣瓷器的地攤,攤主是一個迷迷糊糊打瞌睡的中年人,這就是特派員!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接頭,呼延小秋手心裡禁不住冒出了細汗,一旁的松澤惠子倒是興緻盎然,專門在賣古錢幣的地方流連忘返。呼延小秋也樂得如此,正好慢慢地觀察周圍的狀況。

又挨過了幾分鐘以後,呼延小秋慢慢放下了心,四周並沒有異常的情況,而在她的視線里已經出現了那個打瞌睡的中年攤主!

她一邊和松澤惠子聊著天,一邊向那個地攤走去,但剛剛走到距離那個攤主幾米遠的地方,一個臉上髒兮兮的要飯花子突然殺了出來!「兩位小姐,可憐可憐我吧!」說著,要飯花子的黑手伸到了兩人面前。

呼延小秋起初一愣,等一聽這個乞丐的聲音,就禁不住要樂出聲來。這正是剛才啃烤紅薯的酸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臉弄得臟成一團,要不是開口說話,她還真辨認不出來。

松澤惠子只和酸猴子見了兩三面,自然分辨不出來,還以為是真正的乞丐來討錢,順手掏出幾張零鈔扔進了酸猴子的手裡。可她卻沒料到這個乞丐得了錢以後並沒離開,反而嬉皮笑臉地更靠近了一步。

「大美人你怎麼這麼摳呢?還有這位大美人——」酸猴子沖呼延小秋擠了一下眼睛,不過在別人眼裡看來更像是色迷迷的挑逗。「一個個打扮得油光水滑的,怎麼不得賞我幾百塊錢吧?」

呼延小秋也沖酸猴子擠了一下眼睛,但隨即一個大耳刮子便扇了過去!

「臭要飯的,你還得寸進尺了!給你點錢就不錯了,別給臉不要臉!」

酸猴子捂著腮幫子,「嗷」地大叫一聲,緊跟著烏七八糟的髒話就像是蹦豆子一樣噴了出來。這還不算完,酸猴子一邊蹦高地罵著一邊撕扯著松澤惠子的背包,看那架勢,不從裡面翻出錢來誓不罷休。

松澤惠子早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拽著背包帶子哭喊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她的喊叫聲剛起,早有兩個人從身後躥了出來直撲向酸猴子!

「小兔崽子,你他媽的是找死啊!也不看看她們是誰!」為首的一個揮舞著拳頭直向酸猴子的面門砸來。

瞧這人衝過來的幾步身法,酸猴子心中就有了數,嘴裡「媽呀媽呀」地叫著,腳下靈巧地一閃,順勢一個狠狠的拐肘,只聽得「撲通」一聲,葉勇的這個手下便栽倒在地,長滿橫肉的臉結結實實地砸在地面上。

打趴下這個傢伙,酸猴子一縱身,已躥到第二個傢伙面前,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兩記兇狠的拳頭已將那傢伙打得滿臉開花,鼻血呼呼地噴了出來。

呼延小秋正暗自叫好,又有兩個葉勇的手下沖了過來,不過這次沒有揮舞著拳頭,估計是看到酸猴子的身手,不敢上來送打,而是氣呼呼地將藏在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對準酸猴子罵道:「死花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老子的厲害啊!」

酸猴子就等著這一出,早就做好了準備,這兩個傢伙手往腰間掏的時候,他就已經拔腿往後撤,對方的槍一掏出來,酸猴子早已扯脖子喊了起來:「哎呀媽啊,快跑啊,開槍殺人啦!」

古玩市場里雖然人聲鼎沸,但酸猴子的這幾聲凄厲的叫喊還是響徹半空,頓時市場里亂成一團。呼延小秋的目光也比剛才更加銳利,緊緊盯著周圍鼓噪的人群。耳旁也迴響起許從良詭秘的那句話:「我讓酸猴子打前陣,葉勇的手下一定會衝出來制止,但十有八九是打不過猴子,一旦動了槍,那就好玩了。如果島本正一有埋伏,那他一定不想看到古玩市場里出其他狀況,因為那樣的話,來接頭的人也就是你就會覺得不安全,就會放棄這次接頭。所以,島本一定會派人制止葉勇的手下。果真這樣的話,就自然證明這是島本的奸計了。」

呼延小秋正尋思著,從一個店鋪里衝出兩個身穿長袍馬褂的男人,雖然從穿戴上看像是買賣人,但卻滿臉怒氣,徑直奔向葉勇那兩個拿著槍的手下。那兩個手下剛一愣神,突然間就覺得腰間被硬東西一頂,耳邊也響起了咒罵的聲音:「帶著你們的人快滾!這裡有憲兵隊負責!」

葉勇的手下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大氣也不敢喘,灰溜溜地向後小跑回去。雖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呼延小秋心裡已然明了。

「惠子,這裡太亂了,咱們趕緊走。」她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槍聲就劃破了夜空,她猛回頭去看,只見接頭地點的那個打瞌睡的攤主已經匍匐在地,鮮血正從腦袋上一個明晃晃的血洞流淌出來。

「這小子槍法還真不賴!」她心裡贊了一句,拽著松澤惠子疾步離開了古玩市場。

不過她雖然注意到了周圍的情況,卻無法留意到距離古玩市場幾百米外的一座高樓,在一扇窗戶後面,小林覺正舉著望遠鏡仔細地盯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完整地進入了他的眼帘。

半個小時前吉村秀藏向松澤彙報了一個最新情況——島本正一似乎要在古玩市場有所行動。松澤園治立刻命令小林覺監視那裡的一舉一動,當然,特別叮囑的是注意惠子的安全。

現在,惠子和呼延小秋是安全了,但小林覺的眉頭卻擰成了麻花。這難道是巧合嗎?

被一槍擊斃的那個攤主顯然是島本正一的誘餌,他等待的應該就是「銀狐」。但回想剛才事發前後的一幕幕,只有呼延小秋和松澤惠子距離那個攤主最近,而且所有的意外都是在她們走近攤主的時候發生的。先是一個乞丐上前糾纏、接著就是葉勇的手下和島本的手下出現,再接下來就是那神秘的一槍……

開槍的十有八九就是銀狐,但為什麼正湊巧在那個時候呢?他越尋思越覺得呼延小秋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雖然這個女人是上司的情婦,但事關重大,沉思良久之後小林覺決定立刻向松澤彙報這個發現。

看著呼延小秋和松澤惠子離開古玩市場,許從良才將莫辛·納甘狙擊步槍從牆垛上拿了下來。開完槍以後他並沒有急著撤離,他的埋伏地點距離古玩市場有足足五百多米遠,即便憲兵隊的鬼子開始大範圍搜索,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這裡。此刻見兩個女人都安全了,他才把狙擊步槍裝在一個長匣子里收好,信步走到拐彎的大街上,街口正停著一輛木幫的大車,許從良溜達過去,將手裡的槍盒放進一捆木頭之中,然後沖開車的孫大個子擺了擺手,這才向遠處走去。

拐過兩個街口,許從良瞅瞅四下無人,貓腰跑進了一個大橋洞子下面。黑暗之中,隱隱約約地看見一個人在裡面忙活著。不用細瞅,許從良已看出那就是酸猴子,他咳嗽兩聲走了過去。

「猴子幹得不錯,一會兒哥帶你去吃海鮮!」

「吃什麼海鮮?你瞅瞅我這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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