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自我犧牲

還沒容他開口,李立軍那隻本已動彈不得的手猛地抓住了許從良的肩膀,他無比堅定地說:「不要和我這個垂死之人爭了!如果、如果能換來這個結果……那就是我為黨又做了一個貢獻……我死、死也無憾了!對了,你一定再告訴林森:他的飯店裡缺兩個做川菜的廚子。」

「別亂動,神醫給你上藥呢!」許從良冒了出來,兇巴巴地瞪了呼延小秋一眼。

呼延小秋這才發現,那個猥瑣的老頭正拿著一個小藥瓶,往自己大腿的傷口上灑著藥粉。看著自己白皙的大腿被這老頭乾癟精瘦的手摸來摸去,呼延小秋一陣陣噁心,但還沒容她掙扎,大煙袋鍋子已經麻利地把葯上完,拍拍雙手,沖許從良說:「好了,我這葯靈驗得很,只要一個禮拜,她的傷就能好利索了,不過腿上少不了要留個疤。」說到這兒,大煙袋鍋子又看了一眼呼延小秋白皙豐滿的大腿,咽了口唾沫說:「白瞎這雙大腿了。」

他說話的工夫,呼延小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到最後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臉色也變得煞白。

許從良別的不怕,就怕女人哭。此刻見呼延小秋這副樣子,忙把大煙袋鍋子請出門,然後拿過被子蓋到呼延小秋腿上,又把綁著雙手的皮帶解開,這才笑道:「行啦,哭兩聲就行了,我這朋友口無遮攔的,你別放在心上啊。」

呼延小秋擦了擦眼淚,哼道:「你們兩個臭男人還能把我惹哭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許從良鬧了個沒趣,悻悻地問:「那你哭天抹淚的為什麼?」

呼延小秋白了許從良一眼,「你是狗眼啊?我哭天抹淚了嗎?我只是一想到這腿傷就鬧心罷了。」說著,愁容又布上了面頰。

許從良被弄糊塗了:「不是說了嗎,你的傷一個禮拜就能好,頂多落個疤瘌而已。」

呼延小秋嘆了口氣道:「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嗎?我如果消失一個禮拜,松澤肯定會懷疑,即便現在不懷疑,以後見到我腿上的傷疤,也是一樣露餡。看來我這個潛伏生涯到頭了。」一想到自己沒有完成任務,還把潛伏計畫破壞了,肯定會受到「藍衣社」的嚴厲制裁,呼延小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許從良明白過來,不由對呼延小秋多了幾分敬佩之情,只是尋思半天也沒想到有什麼辦法能幫上她。正這時,酸猴子推門走了進來,小聲對許從良說:「大哥,那邊傳來信號,按你的法子都辦妥了。」

許從良聞聽這話,眼前忽然一亮,他沖呼延小秋眨巴眨巴小眼睛,笑道:「呼延小姐,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你不被松澤懷疑。」

呼延小秋以為聽錯了,追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這裡面裝的不是別的,都是諸葛亮的主意。」許從良指了指自己的頭,又詭秘地笑道,「只是這個忙可不是隨便幫的。」

「你說吧,不管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肯定答應你!」呼延小秋又驚又喜,情急之下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卻忘了兩條大腿還光溜溜的沒穿褲子,腳剛一沾地就回過味來,「哎呀」一聲又急忙縮了回來。

許從良暗笑,搖頭晃腦地說道:「我這要求倒也不高,就是身邊沒個老婆寂寞得很,呼延小姐認識的大美女多的是,給我介紹一個老婆就好。不過可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長得要像你一樣漂亮,大腿也一樣白嫩才行。」

呼延小秋心裡恨道:這個色鬼剛才對我又摟又抱,褲子都被他褪掉了,現在還想占我便宜!我且答應他,等這事情辦好之後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思量完畢,她嫣然一笑:「好說,只要你幫了我這個忙,什麼事都好說。」

許從良早已瞄到呼延小秋的眼神里掠過一絲殺機,卻也裝作沒注意,揮手示意酸猴子下去以後踱到呼延小秋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這幾句話大出呼延小秋的意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彷彿不認識許從良一樣又打量了他好幾眼才緩緩地說:「真沒想到你不但腦筋夠用,膽子也夠大!」

許從良哈哈一笑,忽地又收斂了嬉笑的面孔,正色道:「呼延小姐,剛才我說的那句話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說實話,以前我瞧不上你,以為你是貪圖享樂才和松澤那個老混蛋在一起。但現在,我對你只有敬重之意,萬萬不敢褻瀆,以後呼延小姐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辦,開口就是!我許從良義不容辭!」說完,許從良雙拳一抱,然後走出了房間。

這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又把呼延小秋弄愣了,轉眼之間許從良已變換了好幾副面孔,弄得她不知道哪句話是真話,哪句話是假話了。

酸猴子在門口聽得真切,等許從良一出來,忙問:「大哥,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也不是你的風格呵?」

許從良嘿嘿一笑,拽過酸猴子低聲道:「搞不明白就對了,大部分女人喜歡一個男人都是一種原因,就是搞不懂他!」

這個夜晚對於許從良、林丹和林森來說,充滿了酣暢淋漓的喜悅,而對於松澤園治來說,則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一聽到押運戰俘的列車被劫,松澤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但他的厄運遠沒有結束,當他星夜趕到五常地界的時候,另一個消息也跟著傳來:一夥反滿抗日分子意圖炸毀四號倉庫,雖然經過血戰保住了四號倉庫,但傷亡慘重。他急令小林覺和吉村秀藏前去處理善後事宜,因為現在他脫不開身,島本正一那幸災樂禍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島本正一面色凝重,但內心裡卻在竊笑。這個押運戰俘的計畫自己雖申請了多次,但最後卻是由松澤園治負責,眼下這個死對頭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想不幸災樂禍也難。

他瞥了一眼松澤園治,慢慢地踱過去,冷冷道:「松澤機關長,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們憲兵隊負責吧,畢竟我們在這方面的經驗要比你們多!」

松澤面無表情地答道:「謝了,我的人早已經行動了,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島本正一嘲諷地聳聳肩膀:「這次游擊隊顯然是傾巢出動,否則以我們一個小隊的兵力,絕對不會失利。游擊隊這樣大規模的調動,您的手下卻一點都沒發現,能力也可想而知了。再者說,四號倉庫不是也出事了嗎?就您手底下那幾個人,能忙得過來?」

松澤猛地把頭轉向島本正一,怒目相視,不過短短几秒鐘之後,目光就轉為柔和了。他哈哈笑道:「四號倉庫是出事了,但卻是粉碎了反滿抗日分子的爆炸企圖,而且還當場擊斃了五個。至於倉庫里的彈藥裝備,更是完好無缺。看來憲兵隊的情報失真得厲害呢!」

被松澤一通反唇相譏,島本正一氣得牙關暗咬,略一尋思以後哼道:「既然松澤機關長如此自信,那我們憲兵隊就不喧賓奪主了,我先走一步,回哈爾濱恭候您的佳音!」說罷,島本正一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島本臨走前的那句話本是句氣話,他沒想到「佳音」在第二天早上真的就到了。

他剛到憲兵隊,就把副官叫了過來。「吉村副隊長有什麼動靜?」

「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派心腹暗中盯著吉村副隊長,昨天晚上他去了四號倉庫。今天早上,他又去了滿鐵中心醫院。」

對於前一件事,島本沒覺得意外,四號倉庫被襲,憲兵隊肯定要派人前往,更何況吉村和松澤交往密切,去是自然的。但去滿鐵中心醫院是為了什麼呢?

副官壓低聲音:「還有一件蹊蹺的事情——昨天晚上,派去接松澤惠子的人並沒有接到她,而且她今天也沒有上班,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吉村副隊長是不是調查這件事情去了?」

「松澤惠子不見了?」島本正一喃喃自語著,心中疑慮叢生。據他了解,松澤惠子是一個端莊淑女,從來沒聽說深更半夜不歸,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越琢磨越不對勁,吩咐道:「立刻派人盯著特務機關本部,有什麼消息立刻向我彙報!」

島本正一的嗅覺很敏銳,在特務機關本部,松澤園治正陷入極度的憤怒和無助當中。

從五常回到哈爾濱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掌上明珠惠子不見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傳回來的一個個消息讓他倍感痛苦。很明顯,女兒失蹤了,而且很像是被人劫持。一想到這個可能,松澤園治就不寒而慄,面對任何恐怖的東西,哪怕是架到脖子上的尖刀,他眼皮都不會眨一下,但那是沒碰到他的軟肋,他唯一不能失去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女兒惠子!

而就在此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乞丐奔跑到特務機關本部的大門前,揚手扔進來一個包裹,沒等看門的哨兵回過味來,小乞丐早已一溜煙跑遠了。

哨兵緊張地盯了半天地上的包裹,然後用刺刀輕輕地將外層的布挑開,只見裡面是一個信封,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再一細瞅,信封上寫著「松澤園治親啟」的字樣,他又緊張起來,急忙拿起信封飛也似的奔向松澤園治的辦公室。

當松澤園治看見信封裡面的東西時,儘管小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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