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馬半仙

但話音還沒落,馬半仙突然變了臉色!破口大罵道:「窮要飯的,滾一邊去!大爺看了你這號人就他媽的噁心!」酸猴子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大耳刮子又已經重重地扇到了臉上!

這一下把酸猴子打得兩眼冒金星,耳根子嗡嗡作響,足足轉了一個圈才勉強立住,而這時馬半仙低沉的聲音也在他耳邊響起:「快走!有鬼子盯著我!」

許從良被驚醒的時候正做著美夢,夢裡他懷裡抱著一個光溜溜的女人,可女人臉蛋一會兒是金盛園林家妹子的俏臉,一會兒又變成松澤園治身邊的那個女人,不過身子都是一樣的滑膩白皙。等他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的時候,才發現口水流了一枕頭。

迷迷糊糊地抄起電話,只聽了一句他便清醒過來。「出啥事了?」酸猴子半睜著眼睛,看見許從良飛快地穿著衣服。

「游擊隊真牛,把鬼子的一個駐地給炸了!」許從良興高采烈地說。

「那你出去幹什麼?」

「不光炸了鬼子,連警察廳在城北的一個警署也給端了。金榮桂剛被日本人訓斥完,他得找我們撒火呵。」許從良披上風衣將將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頭沖酸猴子說,「你小子也別睡了,起來收拾收拾東西。」

「幹啥?金榮桂叫你去,他又沒找我!」酸猴子把被子捂得嚴嚴的,正準備蒙頭接著睡。

「咱倆要搬家了。」

許從良說完,拉開房門,涼颼颼的夜風立刻湧進了屋子,把酸猴子冷得打了好幾個哆嗦,頭腦也一下子清涼了。「你是說,金榮桂讓你去接那個爛攤子?」

「你小子有長進!金榮桂不把我放在那裡,難道還給我一個吃香喝辣的地方?」許從良笑罵著走了出去。

酸猴子賴在被子里長嘆一聲:「北郊那地勢就是個窩風的地兒,這東北風一刮咱們可要遭罪了。」

「『天將降大任給你,必將苦你心智,勞你筋骨。』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呵?」許從良笑著回了一句。轉身出門的時候聽到酸猴子憤憤的回應:「天沒降大任於我,照樣苦我心智,勞我筋骨!」

許從良所料不差,第二天他便重新上班了,工作地點就是北郊警察署。名稱雖然不錯,但只是個空架子。原警署被炸以後,警察廳只給撥了幾間破舊的房舍,外加一堆滿是灰塵的辦公設備,和幾條快散架的三八大蓋。

許從良倒不在乎,樂呵呵地從金榮桂手裡接了調令。出門的時候迎面正遇見「白菜葉」三人,白受天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蔡聖孟不陰不陽地笑道:「許科長這是去上任?」

許從良哼哈答應著:「可算有個差事干,要不然家裡揭不開鍋了。」

葉勇沒有其餘兩個人那麼多的城府,惡狠狠地瞪了許從良一眼,說:「小心點,游擊隊那幫泥腿子喜歡在那裡扔手榴彈,弄不好,轟隆一聲你就去陪劉一山去了。」

許從良心裡把葉勇罵了一百八十遍,不過嘴上卻裝著糊塗:「哎呀,葉科長要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我這次去一定把反滿抗日分子抓幾個回來!」

出了警察廳大門,許從良就看見劉闖開了一輛大卡車在外面等著,幾個木幫的弟兄正把那些破舊的辦公物品往卡車上裝。再一細看,只見車上還有不少東西:幾袋子大米、三筐大白菜、三麻袋土豆、兩大扇豬肉,還有一大堆瓶瓶罐罐,都裝著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

許從良笑道:「你這真是幫我搬家呢,我在那地方又不是不回來了,弄這些東西幹什麼?」

「不管待多久,那也要過得舒服不是?你看今年這天,剛一入秋就冷得邪乎,前幾天興安嶺那邊都下大雪了,我得幫大哥把過冬的菜準備齊了呵。再者說你給我那麼多錢,我也花不完呵。」

劉闖給許從良準備的還不止這些,等到了城北警察署以後許從良才發現,劉闖還給他弄來了半車煤。這東西可是稀罕物,許從良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昨天剛倒騰點煤回來,等你用完了言語一聲我就派人再運點兒過來,保你這個冬天在屋裡穿背心褲衩就行!」

許從良哈哈大笑,把一起調來的四個警員叫到身邊,指著劉闖說:「這可是咱們的財神爺,記住了:以後木幫劉三爺要是有用得著你們的,誰也不能含糊!」

這四個警員被派到城北警察署這個爛地方,本是滿肚子牢騷和難受,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有吃有喝,簡直是享福來了,此時早就在旁笑臉相迎,恨不得多說幾句好話能讓劉三爺再賞賜點東西。

許從良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甩給四個警員:「到附近買點酒,今兒晚上燉上一大鍋排骨,咱兄弟幾個好好喝一頓!」

幾個警員屁顛屁顛地走了以後,酸猴子和劉闖的幾個手下開始忙活生火做飯。劉闖瞅了瞅破破爛爛的警署,把許從良拉進裡間,說:「大哥,這金榮桂純粹是整你啊,把你打發到這麼個破地方,我看你不如給他送點禮,如今當官的都好這一口啊。你沒看全警察廳的人都給他送禮嗎?」

「所有的人都站在一邊並不一定是好事。」看著劉闖迷惑的目光,許從良撇嘴一笑,「譬如他們都站在船的一邊。」

開罷玩笑,許從良收斂笑容:「我不給他送禮,是因為金榮桂不會收我的禮。」

「為啥?」

「當官的收錢,自然要收穩當的錢,我不是他的親信,拿我的錢他能不燙手?再者說,他一個警察廳長,撈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送少了人家不在乎,送多了我還送不起。」

「那可怎麼辦?」劉闖沒轍了。

許從良嘻哈一笑,轉開話題:「我托你辦的那件事兒怎麼樣了?」

劉闖道:「大哥托我辦的事我還能忘嗎,早就派兄弟打探了,還真弄著點有趣的消息。」

許從良一聽這話來了精神,找個手巾把屋裡的炕席擦了擦,拽劉闖坐了上去。「來,快給我說說!」

「那個馬半仙真名叫王海,是關東軍駐哈爾濱第二師團的一個翻譯。松澤身邊的那個女的名叫呼延小秋,是一個演員,不過在新京的時候就和松澤勾搭到了一起,松澤來哈爾濱以後就把這個情婦也帶來了。」

許從良恍然大悟:「我說怎麼瞅著像在哪裡見過,原來是個演員啊,對了,我看過她的海報。」說完,他就禁不住又罵:「真他媽的不要臉,光著身子給小日本摟,她上輩子真是作孽了!另外那個女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劉闖神秘地一笑:「大哥這你可猜錯了,那個女的可大有來頭,她就是松澤的女兒,叫慧子,是滿鐵中心醫院的一個大夫。」

這個真的大出許從良的意料,那個小女子竟然是松澤的女兒!許從良眨巴兩下眼珠子,又想起吉村秀藏對松澤慧子殷勤的樣子,問道:「那個吉村和松澤慧子有啥瓜葛?」

劉闖搖搖頭:「我派出去的弟兄這兩天都盯著,松澤慧子每天下了班就回家,來接她的是松澤的司機。而那個吉村秀藏這兩天也沒去醫院找她,倒是總往第二師團跑,不知道他們憲兵隊和駐軍部隊有什麼事情。不過,你也知道我們木幫的弟兄跟個哨、打聽點小道消息倒在行,但內幕的消息,俺們沒那個能耐。」

「第二師團?他去那裡幹什麼呢?」許從良喃喃自語著,朦朦朧朧地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正琢磨間,從廚房裡飄出一陣陣香氣,把兩人勾得胃口大開,忙不迭地跑向廚房。只見大鍋里正燉著排骨、土豆,旁邊的兩個盤子里是剛炸出來的花生米和肉醬,焦脆的花生米噼里啪啦地響著,香氣散滿廚房。酸猴子手裡拿著個碗,裡面是打好的黃燦燦的雞蛋,正拿著筷子攪拌。至於劉闖的幾個弟兄,在一旁洗擇著青菜、大蔥,準備一會兒敞開肚子大吃。見許從良過來,他們笑道:「多虧許大哥來這兒,我們也跟著吃到肉了。」

許從良轉頭逗劉闖:「你這三老闆也太摳了吧,平時也不給弟兄們弄點肉吃?」

劉闖尷尬地嘆了口氣:「大哥,你是沒過過苦日子,這年頭老百姓誰能吃得起肉啊!我們木幫還算是好的,至少能吃上大米飯,菜里也能放點葷油。你去老百姓家裡看看,能吃上二米飯那都是不錯的了!那還是在城裡,估計在北郊這窮地方,老百姓連棒子麵都吃不上。」

許從良不言語了,雖說他還沒混到吃山珍海味的地步,但幾年的「勞作」下來,大魚大肉還是吃得起的。此時聽劉闖這麼一說,竟覺得臉紅心跳。眨巴眨巴眼睛,他沖酸猴子說:「猴子,明天起咱倆就去街里老百姓家溜達溜達。」

「幹啥?找五常游擊隊的線索啊?」酸猴子在旁問道,劉闖眨了兩下眼珠子,卻沒吱聲,偷偷瞧著許從良。

許從良啐了酸猴子一口,罵道:「找個屁線索,五常游擊隊是打小日本的,老子佩服他們還來不及呢,我要是抓他們,腦子純粹是進水了!」

「那咱們溜達啥?」

「看看誰家日子過不下去了,把咱們這裡的土豆白菜給人家送點去。你順便再換兩套衣服回來,越破越好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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