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篇 卷四十四 第二章 花開解語·普渡慈航

皇城之內,一場說不上感人的父女相認,剛剛上演,而在皇城之外,也有人正和久不見面的故舊碰面。

為了打探消息,孫武與香菱分道揚鑣,由孫武去找苦茶大師,藉由慈航靜殿的力量,去聯絡袁晨鋒,而香菱則是往找自己在魔門內的故交,搜集情報……這些,都是表面上的說法,事實上,香菱可不敢放著孫武一個人行動,如今天魔身死,小殤的動態不明,孫武奇貨可居,不曉得黑暗中有多少雙眼睛在窺視他,想要利用他來做事,太不注意的話,說不定就中了敵人的圈套,因此,香菱離開不假,卻已派遣手下,暗中跟著孫武,直至他與慈航靜殿眾僧會合。

孫武那邊去找人,香菱則和自己的舊部聚起來開會,眼下時刻非常敏感,這些舊部很多也是一方勢力的領導人,一幫一門之主,魔門正在打內戰,他們的動靜行蹤備受關注,如果讓人發現他們離開崗位,有集結會面的意圖,馬上就會捲入內戰之中,成為武鬥派攻擊的目標。

為了要避免這種情形出現,替身的使用就是理所當然,這也正是當初羽寶簪特意備下的資源之一,讓他們能以一個形貌音容與自身相差無幾的替身,暫代職位,自己則偷偷溜來開會。羽寶簪深謀遠慮,掌握大權時,就為手下親信秘密準備多個後著,這種未雨綢繆的準備,讓她的這一系,在魔門內鬥時,一開始手上就掌握了較多的資源,替身只不過是其中一著,而雖然羽寶簪沒提過,但她底下所有親信都認為,羽寶簪自己一定也善用替身,搞不好還不只一個。

在京城外的一所農莊之內,香菱一人獨坐,等待著手下的到來,這座農莊不是她的產業,也不是她所布的暗樁,在她到來之前,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倒是有幾具死屍,橫倒在外,都幾天了還沒人處理。

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幾經情報整理後,香菱終於確定,這裡應該就是天魔離開戰場後的藏身處,也就是天魔遭難的第一處戰場,只不過戰鬥時間極短,天魔與敵人交手不過兩三招,雙方便打出了莊園,越走越遠。

與天魔交手的人,倒是沒有留下什麼交手痕迹,好像功力差距不小,一開戰便給天魔轟了出去,在莊園內的幾處戰鬥,都是一面倒在挨打,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為,對方刻意不出手,想要隱藏身份,不過,在敵人侵入時殺掉的那幾具屍體上,可以明顯看出,致命傷口都是劍痕,下手者是高明的劍客,而香菱直接把這個證據解釋為:袁晨鋒壓根就沒有隱藏身份的打算。

「也是,他哪需要隱藏身份?衛道除魔,人人有責,他設計為天下除此大害,敲鑼打鼓宣傳都還來不及,有什麼必要隱藏身份呢?」

香菱低頭沉吟著,她特地跑到第一戰場來檢視狀況,就是想了解那晚發生了什麼事,留在這裡的線索不少,有用的卻寥寥無幾,因為如果只是找「袁晨鋒設計誅殺天魔」的證據,這裡到處都是,不過能夠說明那晚到底發生什麼的,就沒有了。

「袁晨鋒……你到底做了什麼?」

香菱總覺得,袁晨鋒殺天魔這件事,透著一些詭異氣息。首先,袁晨鋒不是那種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之人,眼前該他去做的工作多如繁星,有什麼理由要把誅殺天魔當成第一要務?十幾年前,天魔確實是同盟會的首要大敵,但時過境遷,今時今日,連陸雲樵都沒有將天魔列為必殺目標,袁晨鋒有何必要過度反應?

若說袁晨鋒嫉惡如仇,那也不對,這個人的個性,理智、沉穩、內斂,做什麼事情雖然不是不講好處,卻也不是不顧風險,如果當真那麼嫉惡如仇,大可以用更光明磊落的方式,圍殺天魔,犯不著惹來這驅虎吞狼的不光彩之譏。

況且,一個懂得驅虎吞狼,巧妙安排兩邊強敵同歸於盡的人,說他有多正氣、多奮不顧身,也欠缺說服力,最說不通的一個地方,就是袁晨鋒有什麼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隻身潛入農莊,獨對天魔?

哪怕要玩驅虎吞狼也好,單單以誘餌而言,袁晨鋒本人並不是最佳選項,有更多更好的做法,可以將天魔誘出,用不著以身犯險,獨自潛入農莊,擔任誘餌的工作,以袁晨鋒的武功,哪怕天魔傷重,他來擔任誘餌,風險極大,稍有不慎便會送掉性命,橫看豎看,袁晨鋒也不是這麼玩命的人,還是有什麼理由,讓他不得不拿命去拼?

「……等一下,我是不是想偏了?他一個人潛進來,為的是什麼?就單單只是為了當誘餌嗎?」

香菱細細思量,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袁晨鋒獨自潛入農莊,與天魔是一見面就開戰?還是兩個人之間有過談話?如果有對談,談了多久?又談些什麼?

袁晨鋒會不會就是不想別人聽見這些話,才不得不孤身潛入的?如果能與天魔說上大半天的話,袁晨鋒與天魔的關係應該不簡單,天魔又會不會因為這樣,大意疏忽,這才為敵所趁的?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一個新的可能性就出現了,香菱一下子睜大眼睛,訝然於自己的發現,「袁晨鋒……他和天魔勾結?」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天魔與袁晨鋒,一邪一正,雙方立場背道而馳,更絕不應該有什麼關連,但如果那些假設都成立,天魔與袁晨鋒之間,就存有某種關連,而袁晨鋒冒死誅殺天魔的行為,也就不是除魔衛道,變成殺人滅口了。

想起來真是諷刺,殺人滅口這種事,天魔這輩子不曉得干過多少次,恐怕他怎麼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給人滅口吧?不過,這些推測沒有任何證據,只是單純的自我假設,或者說是女人的直覺還更貼切些,還需要進一步求證,暫時也沒有必要去對誰說……

思考到這裡,香菱聽見外頭細碎的腳步聲,有人靠近,是女子,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是一群女子踏著香風而來,人未至,濃郁的花香已陣陣飄來,芬芳欲醉。這是萬紫樓中每次羽寶簪出遊,在外頭的規格排場,一群武裝婢女提帶花籃,在前頭不停地灑著花瓣,讓羽寶簪的每一步都踩在花瓣上,不沾泥塵,如此花瓣雨中的盛裝倩影,每次都讓觀者歡喜讚歎。

富豪大族的千金小姐出遊,排場大些無可厚非,灑花瓣、香水之類的行為,雖然誇張了點,但女子好潔,這樣也不至於說不過去,只是很少有人明白羽寶簪擺這排場的真正意義。

排場大、行為誇張,這樣便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當每次人們的注意力,都被這些華麗誇張的東西給吸引,就很難去判別,那道花瓣雨中的盛裝倩影,到底是不是真的羽寶簪?反正,看見這樣的排場,大部分的人都已信了七八成。

香風襲人,訪客已經進了屋,在一眾粉紗侍女的簇擁下,為首一人身著華服,輕紗遮面,體態婀娜多姿,如同一隻神氣的鳳凰,正是羽寶簪親身駕臨,她的衣著與氣勢非凡,一進入這簡陋的農舍,頓令蓬蓽生輝,芳香滿室。

「小姐,久違了,你近來好嗎?你氣色似乎不錯,我總算放心了。」

「有什麼好不錯的?不停在出紕漏,意外狀況越來越多,忙也忙不過來,都快疲於奔命了,哪有什麼好的?」

「即使如此,小姐你願意出來主持大局,姊妹們都開心得不得了,只要能與你一起共事,就是天大的喜事。」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們該為我多嘆幾口氣,本來可以遠走高飛的,現在又給拉回來啦,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還要費神爭魔門大權,真是慘透啦。」

「這都是小姐記掛著姊妹們,才肯在危難時候回來領導大家,似您這樣的好主子,是我們所有人的福氣呢。」

很普通的對談,儘管有些沒規矩,不合主僕分際,但考慮到主僕情深,有若姊妹,倒也沒什麼好稀奇,真正會讓人大驚失色的地方,是這段對話分從兩個身份顛倒的人口中說出。

「把這塊東西摘下吧,我也很久沒有好好看看你了。」

「是。」

應了一聲,「羽寶簪」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的一張俏臉雖美,卻不是之前與孫武多次並肩作戰的羽寶簪,反倒與正懶洋洋斜倚在桌上的香菱有些相似。

「小姐,你……準備好了嗎?」

「抱歉,這一次交換的時間太長,我又意外被天魔老爹放逐,本以為再也不會回去了,都沒有替你們著想,你們都是跟著我一路走到這裡的,特別是香菱你,我們一直就像姊妹一樣,拋下你一個人在魔門,我覺得很歉疚,還好我現在回來了。」

話說到這裡,一切都變得清楚了,羽寶簪確實有替身,就是這個多年來一直伴在身邊,名為香菱的貼身婢女,雖然名義上是婢女,事實上卻一直做為羽寶簪的替身、半身來培養,本身亦是千中選一的良才,後頭所接受的一切教育、修練的一切武技,都是比照羽寶簪的規格來進行,只是在要求上有所不同,修練起來沒那麼玩命,也沒有那麼多拔苗助長的強行提升。

有著這麼一名高水準的替身,羽寶簪辦事當然就多了不少便利,平常一起坐鎮中央,分工合作,效率大幅提升,有事時候一人外出料理,一人留守中央,即使是替身,都有能力獨當一面,讓人一時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