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篇 卷四十 第四章 為國為民·利益大者

當事人沒什麼感覺,但袁晨鋒和香菱卻是不曉得從多久以前,就等待這一刻的到來,結果這一刻真的來到,孫武的反應卻是如此平淡,讓他們兩人都沒法接受,素來理智的袁晨鋒甚至第一個忍不住,開口問道:「孫、孫兄弟,你一點都不吃驚嗎?」

「呃?為什麼我要吃驚?」

「什麼?」

「他之前說得那麼明顯,最後幾天講的話根本肆無忌憚,我想要不察覺都很困難吧?我已經盡量在配合了,不過……實在是他自己太過分了。」

無視身旁兩人的錯愕與失落,孫武搖了搖頭,其實自己發現這秘密的時間並不久,而且,這不該說是自己發現,根本是那傢伙一路上各種明示、暗示的疲勞轟炸,弄到自己想不發現都很難。

仔細想想,這純粹是童年的記憶錯亂,當時年紀小,很多東西分不太清楚,身邊知道真相的人又不解釋,所以自己才會總記錯,明明是姓陸,自己卻一下記成洛,後來又記成路,而當事人也混帳地將錯就錯,就這麼一路同行下來。

如若自己所料不錯,他與自己同行時,應該是用了特殊手法,強行封印本身力量在一定水平以下,沒解開封印前,力量就是想用也用不出來,正因為如此,那天在地下洞窟,碰上虛河子所化的心眼宗主,他堂堂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被打仆街,說起來真是可恥,如非那個封印礙事,他本可以趁虛河子大意輕心的機會,奇襲秒殺虛河子的。

察覺到這個秘密,自己當時的震驚非同小可,陸雲樵之前對自己而言,是如偶像般高不可攀的人物,智勇仁義,英雄無敵,自己對他極為敬仰,有很多憧憬,期待著有一日拜謁這位仁俠,哪知道……事實真相……要說理想幻滅,那還真是一點也不為過,不過……這也就是人生了……

忽然,孫武好像察覺到什麼一樣,身軀劇震,以無比驚愕的目光,顫抖著手指,轉頭指向兩人,「該、該不會……你們兩個也早就發現他的身分了?這怎麼可能?我還一直以為只有我發現這個秘密,你們……你們……你們怎麼也會發現的?袁兄也就算了,畢竟那是他……香菱你怎麼會發現的?」

這個問題如果出自別人之口,那就會變成一次惡毒的嘲諷,但出於對孫武的了解,袁晨鋒與香菱都知道不可能是那樣,只不過……即使有這樣的認知,看見孫武那樣的表情,兩人仍有著相當強烈的感覺……強烈被看扁的感覺,袁晨鋒甚至握起了拳頭。

「唔,我現在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決鬥了。有些問題,確實是讓人很想用拳頭來解決。」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保證不阻止你。」

香菱的話有一半認真,不過在這種節骨眼上,她也只能說說而已,因為在眼前的這場戰役中,她與袁晨鋒非但不是主角,連配角的位置都擠不上,就在他們三人短暫交談的同時,廣場上的情況已生變化。

陸雲樵的現身,本來該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但實際發生,仍是引發了一些預期以外的效果。

朝廷與同盟會處於完全對立的狀態,眼下雖然暫時友好休兵,但誰也知道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當這個虛偽的和平被打破,立刻就是不死不休,所以,陸雲樵這個最大的賊酋、匪首,在廣場上一現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就有了動作,大聲喝罵、嘲笑。

各種侮辱性言語,五花八門,或是謾罵陸雲樵武功低微,不知死活;或是嘲笑他斷手殘疾,今日必死無疑;罵他膽敢與天朝作對,必將粉身碎骨的也不少,其他各種問候祖宗十八代、辱罵他父母親人的,更是多不勝數,如潮水一般湧來,無數污言穢語的浪潮,覆天蓋地而至,全湧向廣場中央的陸雲樵。

「太過分了!」

千夫所指的壓力,孫武感同身受,姑且不論立場如何,陸雲樵今天是應邀到此,進行決鬥,既然來者是客,自當受到尊重,怎麼會弄到一個人站在廣場上受這等侮辱?

氣憤之下,孫武從座位上站起,但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便給袁晨鋒伸手拉住,「你想做什麼?跳出去和他們對罵嗎?你一個人怎麼罵得過這許多人?既然不能,你跳下去除了更出醜,還能有什麼效果?」說到這裡,袁晨鋒壓低聲音,「再說……你我都很清楚,那個人有可能被這些言語傷害到嗎?」

陸雲樵這三字所代表的意義與光環太過耀眼,孫武一時間多少有些難以適應,但當袁晨鋒把問題回歸原點,單單只說「那個人」,孫武立刻冷靜下來,心裡有數。

「……哪可能啊?他臉皮超厚的,根本就是沒羞恥心的無脊椎生物,要是辱罵能夠影響到他,我們就不用那麼累了,唔……」

有那麼一瞬間,孫武懷疑這會否是敵人的計策,藉著這些謾罵,打擊己方的鬥志與士氣,但轉念一想,自己不久前才說武滄瀾這人夠大氣,會使陰謀,卻不屑耍小手段,如果真是如此,眼前的亂象就不太可能出自武滄瀾授意,而且……只怕連銀劫都不會搞這麼無聊的把戲……

孫武、袁晨鋒坐在看台上,沒有什麼反應,站在廣場上的陸雲樵也沒有,時間就這樣分秒過去,各種辱罵的話語漫天而來,陸雲樵不做任何回應,像一個默認做錯事的犯人,垂首站立,堂堂同盟會之主,就這麼承受著侮辱,氣氛甚至有些沉悶……

當人們都以為情況會這麼一直持續下去,一直站著不動的陸雲樵,卻終於有了動作。

「轟隆!」

簡簡單單的一揚手,爆炸聲響與慘叫一起大作,陸雲樵隨手一擊,劍氣未吐,僅是單純鼓動力量推出轟擊,左面看台上,就被打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大洞,攻擊形式是將真氣極限壓縮於一點,擊中目標後朝四周爆開,掃切方圓三米,破壞力極強,觸物即毀,本來算得上堅固的看台,在真氣切絞下,什麼鋼片、木頭都給徹底破壞。

以陸雲樵的力量而言,這點破壞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但之前他現身時,出手留有餘地,破壞看台並未傷人,所有人被他以真氣保護起來,穩穩送出,如今,這份仁慈沒有了,在破壞看台的同時,看台上的觀眾如同遭受一場血肉風暴,瞬間就給絞碎,殘肢碎塊更噴向四方,把整座看台都灑濺成一片血色。

整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都反應不過來,就像看到一隻溫順無害的小兔子,突然吃了人一樣,儘管眼睛看到了,大腦卻還意會不過來,直過了好一會兒,才變成一聲聲極度驚恐的尖叫聲。

「啊~~~~~~~~」

當慘叫聲在廣場各處此起彼落,人們的情緒被恐懼感染,混亂就一發不可收拾,只不過,陸雲樵隨手這一擊,影響似乎有限,人們雖然恐懼,卻有不少人更在恐懼中爆發,以比剛才更激烈的聲勢,怒罵陸雲樵。

陸雲樵隨手擊殺看台上的群眾時,大受震驚的人不只是這些群眾,同盟會看台上的孫武與袁晨鋒,吃驚得幾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事情發展完全出乎意料,陸雲樵出手攻擊普通人,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

一開始,兩人都閃過一個念頭,就是這陸雲樵極可能是假貨,是銀劫的奸計,派人假扮來破壞他名譽的,但念及這一路上所發生的種種,他們立刻意識到,這種事是有可能發生的,至少……路飛揚絕對做得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兩人都有一個基本的認知,路飛揚、陸雲樵雖然只是一個人的兩個名字、兩個身分,卻也代表著兩種不同的作風,但如今……這個認知已被打破,陸雲樵的那一擊,無形中像是在宣告什麼,給他們一種很不妙的感覺,如無料錯,陸雲樵的下一個動作肯定是……

「且、且慢!」

孫武急忙叫了一聲,卻已經太遲,陸雲樵劍指一併,無形劍氣同時攻擊左右兩邊,轟然聲響中,兩邊看台上再次死傷狼藉,特別是剛才喊得最大聲的那些人,所在區域的死傷狀況也是最重。瞬間,全場一片寂靜無聲,從沉默中爆發的人們遭受再次打擊後,整個安靜下來。

剛才還吵鬧喧天的廣場,一下子整個安靜下來,變得落針可聞,沒有人敢再出聲。既然已經證實,第一擊並非偶然的失手或失控,那這個站在廣場中央的男人就變了身分,不再是徒具強大戰力卻沒威脅性的存在,而是真正有殺傷力,會致命的危險凶獸,誰也不想因為錯誤開口,成為這凶獸下一口的犧牲品。

「……你們這些東西,永遠搞不清楚狀況,這裡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別人要決鬥,你們就搭起漂亮的看台,帶上美酒佳肴,拉著親朋好友一起來看,你們以為這裡是什麼?動物園?還是馬戲團?我是可以任由你們觀賞取樂的東西嗎?」

一片寂靜中,陸雲樵的聲音就算沒有附以真氣,也能清楚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里。

「明明就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卻不知死活,干著更把自己往險境推的事,你們憑什麼這樣有恃無恐,覺得自己一定是安全的?就因為對方講仁義、是俠客,絕不會傷及無辜,你們就肆無忌憚了?剛才我不是也說了嗎?我不當大俠很久了,要欺善怕惡,你們似乎找錯人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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