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三十五 第六章 一指之約·切齒誓言

突然一件重物自天砸下,將魔狼的鋼軀砸得血肉模糊,這股力量非同小可,而那人被這股巨力擊飛,砸死魔狼,自己還站得起來,看來也沒受多少傷,若不是高手,絕難辦到,只可惜,這人不太像是己方的高手。

「別擔心,就算是高手,也不一定就真的很……」納蘭元蝶本想補過,說這高手未必真的很強,但這時一下看得清楚,自魔狼血肉堆中站直起身的那人,毫無疑問便是虛河子,這下說什麼都是多餘,掉下來的非但是高手,而且還是敵人的大頭目親自來了。

「好吧,都搞到這種程度,我也不得不承認,要比現在這樣還衰,確實很不容易……」

納蘭元蝶的低語,這時已經沒有人在意了,拓拔小月只是緊盯著虛河子,看他要採取什麼動作,又有什麼打算,跟著,拓拔小月察覺到,虛河子並不像表面上看來那樣沒受傷害,至少……他的呼吸不太對勁。

似虛河子這樣的絕頂高手,居然會被人打飛出去,和他對打的人、攻擊所用的招數,絕對不簡單,更別說河洛劍派武技尤擅長卸勁、化勁,這樣尚且被打飛,受內傷的機率相當高,虛河子雖然外表看來沒什麼傷,呼吸卻顯得急促,這是像他此等內家宗師所不應出現的現象。

「哼!」

虛河子瞥了兩名小輩一眼,不做理會,他墜來這個方向,本就是有所為而來,現在便要先完成主要目的。

一片煙塵之中,虛河子找到了昏迷在地的妃憐袖,冷哼一聲,伸手一抓,一股無形真氣破空飆出,拓拔小月還來不及做任何動作,妃憐袖的身體便離地而起,落入虛河子的掌中。

虛河子運指如風,先在妃憐袖前後十數處要穴上點過,緊跟著,一掌貼住她的後心,不一會兒,妃憐袖蒼白的臉上迅速有了血色,虛江子頭頂卻如蒸籠般冒著白氣。

拓拔小月、納蘭元蝶面面相覷,不管怎麼看,虛河子此刻的動作,都是在替妃憐袖運功療傷,而且耗損的真氣非同一般,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戰場上,如此消耗真氣,是非常兇險的事,如非至親摯友,絕不肯冒這樣的風險。

然而,不久前發生在城頭上的事,就算兩女孩不是很肯定妃憐袖與虛河子的關係,也能百分百肯定,虛河子對這名得意高徒沒有半分善意,光是見了面卻沒將她一掌殺掉,就已經很奇怪了,更別說還大耗真氣為她治傷。

這一切的真正理由,當然只有虛河子一個人清楚,但此刻佔據他腦海的,卻是剛才戰鬥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畫面。

虛江子確實極不好鬥,尤其是在認真了以後。不久之前,被虛江子撞離開孫武附近後,兩兄弟便再次交起手來,進行了一場大亂斗,先是在城頭上激戰,從東邊戰至北邊,又雙雙被打下城頭,在城內各處亂戰。

這明顯是虛江子有意為之,因為兩人戰鬥所經之處,只要碰上魔狼傷人,虛江子總會試圖將魔狼扯入戰鬥,受兄弟兩人亂擊,或者是自己直接出手,閃電重擊。高手過招,勝負只在一瞬,虛江子這樣分心,當然是極危險、極愚蠢的行為,虛河子好幾次逮著機會,利用兄長分心所產生的破綻,施以重擊,也取得了效果。

然而,虛江子雖然有勇,卻非無謀,在連續得手幾次後,虛河子漸漸發現了一些不妥,自己出手儘管命中,造成傷害,可是每次自己擊傷虛江子,無論他怎樣分心出擊,都能在瞬間發動反擊,好像他早就有所準備,故意用這破綻來引自己出手。

更有甚者,虛江子的還擊,速度既快,力道更是奇重,不管虛河子的一擊對他造成多少傷害,他的還擊總能討回更多。幾個回合一過,虛河子頓感吃不消,發現這樣以傷換傷的野蠻打法,非己所長,河洛武技的優勢無法發揮,相當不利,如此一來,自己反而落入虛江子的算計。

兩兄弟在河洛劍派本門武技的修為相若,虛河子可能還更精純一些,但虛江子繼承白虎一族的「萬靈之拳」,奪天地之造化,變幻莫測,又像超級法寶一樣難以防禦,每次出擊,後發齊至,又能有效創傷敵人,在硬碰硬對拼時,尤其顯露優勢。

碰到這樣的窘境,虛河子終於拋出了自己的另一籌碼,當年分別習自天魔、天妖的修羅劫,試圖以這魔門上乘絕學,壓倒強敵。

修羅劫一出,天愁地慘,風雲變色,狂風、血池兩重劫獄先後施展,驚人的破壞力,震塌周圍房舍,更迫得虛江子不敢再以傷換傷,第一次採取完全守勢,放棄了對附近受難百姓的救援。

「虛江子!試試修羅劫的滋味!」

「哼!這就是你利用她的善意與信任,騙取來的骯髒東西嗎?」

念及故人,虛江子又愧又恨,怒上眉頭,手腕一翻,雙拳合併,迎向修羅劫的風刀血浪,一拼之下,腑臟登時受創,嘴角溢血,但兩重劫獄的氣浪卻也給他破開,逼近到虛河子身前十步範圍。

修羅劫未能取得預期效果,虛河子吃了一驚,本以為這兩擊能夠壓制虛江子,哪想到他雖受創,卻不嚴重,還能趁隙迫近自己,彷彿看透了這兩擊之中存在的空隙,但考慮到自己未能完全掌握虛江子近年進境,這樣的誤差還在容許範圍內,便全神貫注,將寒冰、火海兩重劫獄歸合於一擊之內。

修羅劫兩式先後發出,和歸併於一起發出,那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對自身的負荷極大,威力也是增強逾倍,虛河子此刻並非無傷之身,悍然以此並招出擊,是希望速戰速決,一招就把強敵徹底壓倒。

冰、火兩極匯聚,背道而馳的兩極元素,凝化成足以毀滅一切的強大威力,被捲入冰火氣勁中的魔狼,硬生生被焚殺、僵死,火焰與冰雪分別組成龜蛇之形,襲向虛江子,短短十步的距離,沿途迫爆地面,滅絕一切生機,襲向虛江子,兩股氣勁未至,已先封鎖住他的一切退路。

虛河子有相當信心,面對這滅絕一式,虛江子絕對難以全身而退,但面對如此猛招,虛江子既不搶攻,也不防禦,有些發楞似的望向天空,像在思索什麼,這種表情……恍如當年不周山上習藝,虛江子每次在習武過程中遇到困境,總是這樣在發獃思索,虛河子心中一凜,驟然生出一股不祥預感,眼前之人再非昔日不周山上的二楞子,而是足以與己相比肩,並立於當世頂峰之境的大高手,他臨陣思悟,絕不是什麼好事。

穿越十步距離,只在一瞬,虛河子察覺自己的冰火氣勁,交織擊中了虛江子,確實狠狠擊中了,透過氣機感應,骨骼碎裂、血肉撕裂的感覺是如此清晰,然而,有條有理的印象,就只能維持到這裡,下一刻,虛河子只感到胸腹之間一陣劇烈疼痛。

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如江河潰堤般湧來,最直接的感覺,就是自己被一座偉岸崇高的山嶽給撞著,連內臟都被打得快要嘔出來,瞬間離地飛起,身不由主地向遠方飛墜。

劇痛襲心,虛河子竭力維持一絲清醒,試圖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唯一得到的結論,就是虛江子再度以傷換傷,在修羅劫冰火一擊打中他的瞬間,他的反擊也重創了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早先短兵相接,拳來拳往,他的拳頭能後發齊至,還算合理,可剛才雙方是以絕招對拼,他要像這樣反擊成功,必須先行破招,突破冰火氣勁的屏障,才有可能做到。

破招,無非兩個方法,一個是以比敵人更強數成,甚至數倍的力量,恃強破招,管他多厲害、多精妙的殺著,都一擊而破;一個是洞悉敵人殺著中的破綻,避實擊虛,趁隙而入,照樣能視霸強如無物,信手破招。問題是,這兩者都不可能出現在虛江子身上!

虛河子自忖,虛江子的力量與己在伯仲之間,當自己全力出擊,他要恃強破招,絕無可能,但若說他聰慧妙悟,瞬息間看透自己殺著的破綻,這更是荒唐。換作自己生命中的那個天敵,西門朱玉,其絕頂聰明或有可能作到,可虛江子絕不是那種武道天才,哪可能作到這麼誇張的事?

然而,虛河子也沒有忘記,冰火氣勁襲身之前,虛江子確實在思索些什麼,顯然是他在最後一刻有所領悟,才能及時還自己一擊,問題是……他那時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這一擊,外表看起來傷害不大,實際上卻直震胸中氣輪,更是冰火兩重劫獄合招之時唯一的破綻,猛然遭受重擊,陰溝裡翻船,內傷著實不輕,要不是被打飛了出去,讓虛江子趁機連環出手,立刻就重傷慘敗,再無回天之力。

幸好,當初考慮到各種變數,在開戰之初準備了幾個後著,如今還剩兩張底牌,只要使用其中之一,便足以逆轉一切,力壓全場了。

虛河子默默運氣,利用自己飛墜的勢道,一點一點散去身上所中的一擊之力,儘可能減輕內傷。以他堂堂河洛掌門的修為,飛空化勁的技巧,天下再無第二人能相比,最後一下重砸在魔狼身上,借物傳勁,魔狼血肉橫飛的同時,他已將身上化不去的敵力完全轉嫁,再經過一輪短暫調息,強行壓下傷勢,回覆狀態。

河洛劍派武學,確有獨家之妙,換作是其他武功更強於虛河子的高手,哪怕是陸雲樵、天魔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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