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三十四 第六章 幻劍奪魄·縱橫起點

初到域外後不久,孫武等人結識伽利拉斯,與這位域外的一流刀客同行,互有交流,承蒙他的幫助,戰鬥時增添了不少的助力,後來在樓蘭遺迹內的大混戰,上方岩石崩塌,伽利拉斯因為掩護黃泉殤,被巨石給砸成重傷,用最後一口氣撐住岩石,掩護眾人逃生,自己則是死在岩石底下。

每次回想到伽利拉斯渾身是血,拄刀撐住岩石,拚死掩護眾人離開的一幕,孫武便感到一陣心痛,自己在域外欠人情欠得最多的,就是這一位了。然而,如今眼前所見到的事實,卻讓孫武腦中一陣暈眩,怎樣都難以置信。

「哼哼,怎麼了?小子,你的表情很吃驚啊!」

相同的聲音、相同的表情,再次讓孫武肯定了同一個事實,但早已死去的人為何會突然復生?又忽然變成了心眼宗主?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讓少年腦海亂糟糟的,無法理性思考,只覺得自己猶如身在夢中。

儘管這一切看起來都不像真的,可是在孫武混亂的意識中,還是有些東西,慢慢、慢慢地浮了上來。

記得那時在樓蘭遺迹中混戰,自己與羽寶簪聯手,對戰心眼宗主和地司祭,兩邊一時間僵持不下,形成比拼內力的局面,後來伽利拉斯出手,擊向敵人,卻讓敵人的力量瞬間激增,壓倒了自己和羽寶簪。當時眾人唯一想到的,就是河洛劍客最擅長借力打力、引導力量,所以伽利拉斯那一刀被吸納、引導,反助長了敵人的力量。

這一點眾人後來每次提及,都成了坐實心眼宗與河洛劍派關係的證明,因為與河洛劍客戰鬥時,類似的情形屢屢發生,不足為怪。可是,現在孫武有了不同的想法,那一刀可能根本就不是刺向敵人,而是直接輸送力量。

心眼宗主每次出現,都是以頭套遮面,所以也常常藉此調換身分,迷惑敵人,孫武一直覺得,那次與心眼宗主對戰時,心眼宗主的武功不若之前高明,儘管使著修羅劫,卻似乎沒有足夠內力推動,威力減弱不少,如果不是故意誘敵,那很有可能就是假貨。也正因為如此,真正的心眼宗主伽利拉斯必須出手,將內力傳輸過去,不然就會讓人看出破綻。

這些事情,過去孫武從未想過,根本想不到還有這種可能性,但一經點破,所有細節完全順理成章,不管情感上再怎麼不願接受,理性卻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事實……

「你……你為什麼要……」

當不願相信變成了肯定,孫武第一個感到糊塗的地方,就是敵人的動機?從周圍人們的表情看來,北宮羅漢、龜茲士兵們,都是一臉的驚駭交加,顯然他們也正為了這個事實而深受衝擊,伽利拉斯往昔行俠域外,是有名的英雄豪傑,還和龜茲往從甚密,更是拓拔小月的刀法師父,指點過她練刀,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敵人大頭目了?

對於這些疑問,那個人倒是沒有解釋,在場的人雖多,他在乎的目標只有一個,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只盯著孫武,沒有往北宮羅漢等人看上一眼,也沒有往妃憐袖看一眼。

「小子,你真是很不中用啊,我不是讓你調查虛江子的真偽嗎?你怎麼什麼都沒有做?」

被這麼一問,孫武倒是想了起來,伽利拉斯那日曾說過,他得到心眼宗的絕秘情報,心眼宗已經利用易容術,暗中調換了許多龜茲的重要人物,其中可能包括了阿古布拉王,讓自己留意提防。當時自己信以為真,對阿古布拉王抱有戒心,要是任這戒心滋生,可能就會有衝突,但後來的事情太多也太亂,自己讀過虛江子的記憶後,什麼誤會都沒有了,要不是現在被提起,自己根本就把這件事忘了。

不過,被這麼一問,孫武的心反倒是定下來了。心眼宗籌備多年,坐擁無數資源,說得上是財雄勢大,高手如雲,不過,真要說心眼宗里有什麼善於運籌帷幄的人才,那就未必了,心眼宗所策劃的一些陰謀、詭計,其實都很經不起推敲,破綻甚多,孫武以前沒有多想,但自從看過虛江子的記憶後,恍然大悟。

一切的根源,只怕就在虛河子的身上,從以前的記錄看來,虛河子稱得上精明幹練,是一個主事的領袖之材,但他在玩陰謀、耍計謀方面的本事,就顯得薄弱,與天魔、銀劫、西門朱玉這一類的特殊人才,水平完全就不在一個層次上,很多主意還是出自虛海月。

也因此,被眼前人這麼一問,再加上他之前展露的武功,孫武反倒能夠肯定,不管他的名字是什麼,伽利拉斯也好,心眼宗主也罷,這個人九成九就是虛河子無疑。

想到這裡,孫武轉頭瞥向妃憐袖,發現虛耗過度的她,早已趴在地上,不醒人事,更不會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心中頓時一安,轉回頭面對眼前人,道:「不用裝神弄鬼了,你的真面目不是長這樣吧?既然頭套已經沒有了,就露個臉來看看吧!」

照理說,孫武的要求,對方沒理由要聽,不過,或許是因為厭倦了反覆易容,總以虛偽面孔示人,沒等孫武把話說完,對面就一聲冷笑,伸手往臉上一抹,除去那些用來偽裝的東西,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頓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陌生,是由於初次看見;但說熟悉……這張臉與伽利拉斯的面孔,並不是完全兩樣,伽利拉斯的長相,是在這張臉的基礎上進行變化,所以看起來是讓人覺得有些眼熟。這是大多數人的感覺,至於孫武,他立刻便認出來,這張面孔與自己的記憶一致,確實就是步入中年的虛河子……如果他沒有那麼搞笑,在這張臉皮後頭又藏著另一張臉的話……

「等待多年,今天終於到了把一切清算的時候,雖然可惜了點,應該在這裡的觀眾未算齊全,不過……」

虛河子望向孫武,道:「把你們全都料理了,再讓他來看,體驗自己的無力,這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除去所有易容之後的虛河子,面目俊朗,在強風中長發飄揚,確實是一名儀錶堂堂的美男子,較諸孫武記憶中的形貌,這十多年的時光流逝,中年的他更增添一股威儀與沉穩,儘管笑得狂妄,眼神中的憂鬱卻像一塊不化寒冰,讓孫武覺得古怪。

瘋狂的復仇者,這種人就算沒看過,多少也曾聽過,在孫武的印象中,這種發狂的復仇者猶如烈火,熊熊燃燒,既焚滅敵人,也會燒毀自己,表現在行為與言語上,應該是非常狂熱、相當急切的,但虛河子……他眼神中的那股冰冷,讓孫武覺得難以釋懷。

之前孫武就有一個疑惑,只是不曾細想,虛河子針對虛江子所做的一切,無疑就是報復,但問題是……報復什麼東西?從虛江子的記憶看來,一直到虛江子離開中土為止,他和虛河子的兄弟情感甚篤,彼此甚至可以為了對方犧牲性命,有什麼仇恨好報?

會讓虛河子恨成這樣的關鍵,當然只有虛海月一個,可是虛海月又不是虛江子所殺,真的要報仇也該找西門朱玉,或是找天魔,把這筆帳算在虛江子頭上,八杆子打不著關係,毫無意義。最初得知河洛劍派與心眼宗的關係時,自己曾以為這牽涉到中土對域外異族的仇恨,不過知曉白虎一族的秘密後,這個推論已是不攻自破,虛河子自己就是白虎一族的後裔,怎麼會有種族仇恨?

想來想去,諸般解釋均不符合,勉強要說的話,可疑的東西就只有……

(哎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虛海月的遺體就是關鍵,當初這遺體是怎麼被送到龜茲來的?我怎麼忘了問這件事?真該死!)

這個最重要的關鍵,無法徹查下去,孫武改把心思放在自己最在意的那個問題上,在確認過妃憐袖昏迷未醒,聽不見自己的說話後,他大膽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對自己的女兒?」

這番話,孫武是指著對方鼻子,近乎怒喝地問出。虛河子聞言倒是一怔,「小子,你知道得不少啊?是誰告訴……」

虛河子似是困惑孫武如何得知此事,畢竟此事屬於絕密,照理說,除了他自己,還有當初把妃憐袖送來的那個人之外,就不該有旁人知曉,連虛江子都不該知道,怎麼會被這個小子一語叫破?

而虛河子的這個反應,看在孫武的眼中,更是一種確認,鼓勵他代替妃憐袖,向親生父親質問。

「白虎一族的吞噬天賦,就讓你那麼害怕自己的親人嗎?虛海月當初特別把她送給別人收養,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你卻一心一意弄死自己的女兒,這樣做,你還算得上是一個父親?對得起虛海月嗎?」

孫武不曾有過父親,儘管在親情層面不虞匱乏,心裡卻不可能沒有缺憾,所以看到虛河子設計謀殺親女,他的怒氣也為之爆發,指著虛河子高聲怒罵,不過,虛河子的反應也很特殊,最開始,他因為疑惑的緣故,身上的殺氣有所削減,可是當孫武提到了虛海月的名字,他就像是被挑動了最痛楚的傷口,瞬間表情就變了。

「你懂什麼?你又知道什麼?」虛河子的暴怒,很快就收斂下來,將怒意內藏,化為一股冷靜的殺意,甚至還冷笑出聲,「小子,你還真是到處管閑事,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本來我還沒打算殺你,但今天……就憑這麼點微末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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