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二十九 第八章 試劍留字·樓蘭濺血

圍在附近的桑德族人,還沒從驚駭中回覆過來,這是虛江子能夠突圍成功的最大理由,他完全放棄防禦,連運了幾門河洛劍派的特殊功法,催迫出自身潛力,力量都集中在快速奔衝上,碰到什麼阻礙就直接撞開,數十秒內衝出大半里,卻在快要出山谷的地方,體力不支,狂噴鮮血,摔墜在地上,暈死過去。

虛江子再醒來時,看到周圍滿滿都是人,嚇了一跳,以為落入桑德族人的手裡,這下就算不被大卸八塊,大概也很難維持人形,直到他聽見周圍的人喊「首領」,並且認出了他們的面孔。

「唔,是你們……我怎麼會在這裡?」

道理是很簡單的,虛江子前往拜訪桑德族的事,雖然沒有告訴任何人,但他身為特務組織的領袖,本身的行蹤也受到監控,負責監視的人員見他入谷後兩天不出,便跟了進去,才進入山谷,就看到他噴血摔墜,後頭還有一大群狂呼大叫的土著,揮舞兵器,追趕上來。

虛江子的手下連忙進行搶救、接應,與桑德族爆發戰鬥,兩方面各有死傷,但總算成功地把虛江子搶救出去,交給醫師治療,整整發了三天的高燒,這才清醒過來,回覆意識。

這一次的重傷,虛江子整整療養了二十多天,才能夠行動如初,但關於這次與桑德族接觸的事,無論底下的人怎麼問,怎麼旁敲側擊,他一句也不曾泄漏,沒有提到桑德族的任何事。

即使這一次的拜訪,搞到自己重傷療養快一個月,虛江子卻不恨桑德族人,覺得這一切多半出於誤會,自己搞不好被當成誘拐犯,沙瑪的家人找不到她,把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在衝突中,自己也殺了不少桑德族人,兩邊都是殺紅了眼,沒什麼好怨恨的,也沒必要為此大張旗鼓,帶人去偷襲、剿滅桑德族。

讓隱密的東西歸於隱密,虛江子並無意去打破桑德族的安寧,更何況,這次的混戰中,也發生了一些屬於虛江子個人秘密,他並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事。

在自身清醒的情況下,發生狂暴化,虛江子這次清楚記下力量是如何湧出,又是怎樣行遍體內,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仍是吸血那一瞬間的極樂感受。

那種感覺……彷彿飢餓了千百年,一下子咬著一口大塊的美肉,什麼生命意義、人生至福,全都在這一瞬間被滿足,飄飄然有若神仙,這輩子從來就沒有那麼快樂過……如果這種快感不是靠吸血得來的話。

虛江子及時警覺到不妥,開始克制、對抗這份快感,咬緊牙關,用盡意志力,不向這份對鮮血的極度渴望屈服,否則只要心神失守,自己將從此變成意志盡失的嗜血狂魔。

這樣的意志力對抗,殊為不易,虛江子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雙拳握得死緊,連掌心出血都無所覺,滴水不進,眼睛直直地瞪著天花板,外表看來如痴如顛,甚是怕人,也是因為這樣,他這次療養康復的時間,拖得特別久,一直調養了二十多天,才能回覆元氣。

二十餘日的時間,虛江子壓下了對鮮血的渴求,但他也很明白一點,若是在桑德族中,自己以掌吸納生人鮮血的過程,沒有因為出現排斥反應而被打斷,自己嘗到吸食血中生氣的完整滋味,那時……自己還能否克制、壓下這股渴望,就真是難說得很了。

「……真可怕啊,差點就變得不是自己了。才吸到一半,就有這麼強的後遺症,要是整個吸光,沒有發生排斥反應,那後果……」

後果不單是嚴重,虛江子還想到了另外一點,假若這種吸取鮮血的異能,是出於自己的血緣,那麼,自己的部族之所以會滅亡,那就是一件在情理之中的事了,這麼危險的種族若是長久存續,大地上哪還有其他種族生存的空間。

與桑德族混戰時,他們見著狂暴化的自己,那個表情非常怪異,好像認出了什麼,這絕對是一條重要線索,因為當自己跑遍域外,對自己的部族仍查不到半分線索,桑德族的這個反應,就是難得的指標。

不過,這條線索目前也難以把握,因為桑德族人與己等若結下深仇,再到他們面前露臉,會是什麼結果,這不用想也知道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虛江子再一次懷疑起自己與樓蘭一族的關係。無人知曉的滅絕部族、深不可測的天神部族,同為域外最神秘的存在,虛江子不信兩者之間毫無關係。

「怎麼辦呢?我找不到樓蘭一族,難道要讓樓蘭一族來找我?」

虛江子暗自盤算,一時間想不出辦法,倒是屬下頻頻獻計,說是在域外製造大破壞、大屠殺,搞出事來之後,留字立威,向樓蘭一族挑釁,這樣有可能逼出樓蘭一族。

「鬼扯!這是哪門子的爛招?連這種小人步數也用,太可恥了!提也不要提!」

虛江子嚴詞駁斥,將屬下訓了一頓,挨了罵的部屬著實嘀咕,明明是干見不得光的黑暗工作,這名首領卻事事強調無愧良心,光明磊落,自從他上任之後,整個組織的行動幾乎陷入停頓,所有進行中的破壞工作,全都被他喊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人還怎麼做事?不如回家種田算了。

只是,抱怨歸抱怨,這些特務人員對虛江子並沒有真的怨恨,儘管虛江子在這個組織中的身分有些怪異,但他的實力與表現卻有目共睹。武功方面就不用說了,已經是新生代江湖中佼佼者的虛江子,其武技與戰鬥經驗,並不是他們能望其項背,而真正令他們感到震撼的,則是虛江子在戰鬥中的表現。

虛江子叫停了大部分的破壞工作,因為對普通的域外部族搞陰謀,毫無意義,但還是有些調查、刺探情報的任務,需要人們犯險,這時虛江子往往會暗中跟隨,見到屬下遭遇什麼危險,馬上出手搶救,多數時候會連他自己也被牽扯進去,就看他一個人掩護所有部屬,直到每個人都安全撤走,他才會離開,而那通常都已經是身上添了多處大小新傷口以後的事。

這種事情,虛江子本身不以為意,反正在與太平軍戰鬥時,這種事情天天發生,自己只是照著習慣來干而已,但在這些特務人員的感覺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一次、兩次……累積起來的人情債,他們嘴上不說,心中卻著實感動。

虛江子本身沒什麼架子,就算坐在領導人的位置上,還是大剌剌地沒有官威,閑著沒事就是找部下喝酒問話,當雙方混得熟了以後,終於有人乘著酒意,大膽提問,問他明知道接下這個職務,是出於別人的算計,為什麼他還能像沒事人一樣,與這些全在監視他的人和睦相處。

「這個啊……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不管你們怎麼樣,大家終歸是要相處一段時間,與其整天提心弔膽,防來防去,還不如想開一點,和和氣氣。」

這個答案,不知道該說是想得太開,還是精神錯亂,聽到這話的監視人員個個表情錯愕,被虛江子反過來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總之,虛江子憑著自己的人格魅力,成功贏得了屬下的尊重與忠誠,儘管他不認同這些部屬的提案,但誘出樓蘭一族的構想,基本上是沒有錯的,他也預備換個方式來實行,只是沒有料到,被人搶先了一步。

※※※

「呃……這是怎麼回事?」

虛江子瞪著手中的報告發獃,上頭記載有一名青年闖到白水族,挑戰白水族最強的刀客,一招將之擊敗,這種決鬥類的消息,在域外天天發生,除了顯示那名青年武功高強,沒有什麼特別……如果不是那名青年另行留字的話。

普通的留字,通常是為了侮辱敗者,但這個青年的留字,卻與白水族沒有任何關係。短短數日內,這個青年連續挑戰三族,擊敗該族的最強者之後,都留字示,內容大同小異,「樓蘭一族吃屎」、「樓蘭一族是狗屎」,這樣的文字,用朱紅大筆寫在牆上,還用中土、域外文字各寫一遍,挑釁意味十足。

虛江子接到報告時,這名青年正朝著第四個部族前去,繼續他的挑戰之行。消息傳出去,各部族都知道這號人物,域外武風強盛,曉得有這麼個狂妄之人在挑戰各部族作武道修行,紛紛摩拳擦掌,預備收拾這個到處挑戰的小子。

樓蘭一族在域外人的心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那個青年侮辱樓蘭一族的留字,就等於是侮辱所有域外人,光是這一下,後果就非常嚴重,不過,所有人也都很好奇,不知道樓蘭一族會有什麼反應。

幾天時間又過去,樓蘭一族什麼反應也沒有,好像是一頭冬眠了的熊,對那個青年的挑釁不作反應,這讓域外所有部族都大吃一驚,連虛江子都暗覺詫異,慶幸自己沒有執行這條計策,否則現在進退維谷的人就是自己了。

只是,那個青年似乎不感到為難,在這幾天裡頭又挑戰了三個部族,敗了幾名刀劍手,照樣留了字。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但這幾天下來,除了他所使用的劍術,驚神泣鬼的天仙三劍,名傳域外,他本人的另一項長處,也同樣令所經過的部族雞飛狗跳。

說出去讓人難以置信,也不知道那個青年用了什麼妖法,他所挑戰過的地方,總有女子無視他給本族帶來的屈辱,為他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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