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二十八 第八章 陰錯陽差·改頭換面

找尋己方陣營所在的虛江子,著實花了一些力氣。

河洛子弟本來分散在山中,進行游擊戰,被天妖親自出馬,放手一陣大殺後,傷亡頗重。又聯絡不到虛河子等幾名領導人,亂了陣腳,好不容易才回覆指揮系統,聚在一起,見到虛江子回來,所有河洛弟子都是一陣大喜,紛紛問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原本這是一個頗難回答的問題,但姍拉朵所做的事,卻替虛江子解決了麻煩,只要看看那邊的大火、大爆炸,就不難理解被囚的戰俘是如何趁亂逃出。

「虛江子師兄,你真是厲害,居然在太平軍那裡干出這麼大的破壞,驚天動地,這一下可搞得他們夠嗆的啦!」

虛江子的大成功,無疑給了河洛子弟很大的鼓舞,本來聽說兩名領袖人物都在戰鬥中失蹤、生死不明時,附近戰區的所有河洛劍客都陷入慌亂,戰意盡失,後來虛河子先從敵人那邊逃回,雖然不光彩,但也好過丟了性命,誰能想到虛江子不但從敵人那邊平安歸來,還締造了這麼大的戰果。

明眼人一看就能判斷出來,那麼慘烈的大爆炸,死傷非同小可,除非太平軍駐紮的人數不多,否則這一下爆炸所波及到的人數,只會比河洛派在此次戰役中的死傷更慘重。

如果換算成實際的戰績,只怕要連續打上幾場大勝仗,才能有這樣的輝煌戰果,從這點來看,虛江子被俘虜非但不丟臉,簡直是無比榮耀的一件事,也就難怪當他狼狽回到營地,說明事發經過後,立刻受到英雄式的歡迎;要不是虛江子立刻要求大家克制情緒,低調以對,不要驚動敵人,這邊可能已開起慶功宴了。

「不用太過興奮,我只不過是成功逃回來,順手又放了把火而已,一切都是無心插柳,算不上什麼功績,真的不用太興奮……開心,一晚就好了。」

虛江子的低調態度,雖然被認為是掃興,但也有不少人欽佩他的功成不居,這讓虛江子覺得很尷尬,天妖不久前是曾說過要自己殺幾個人,回來以後可以釋疑兼報功,被自己一口回絕,結果現在搞出這麼大的爆炸,死者大概不只幾百一千個,天妖若鎮定下來,不曉得會不會氣得找上門來,追殺自己!

「對了,我弟……呃,虛河子師弟到哪去了?」

問起弟弟的蹤跡,虛江子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虛河子逃離太平軍營地的時候,內傷不輕,幾乎昏迷在半路上,但運氣很好,恰巧碰上了由河洛本部來此探親的姊姊,蒙她所救,將他帶回到這處陣地,悉心照顧。

「什麼?海姊來了?」

虛江子吃了一驚,雖然這半年來在書信之中,虛海月多次提到如果狀況許可,會親來前方戰線探視,但由於戰況激烈,頻繁轉移,這個探視計畫始終未能實現,想不到虛海月會在這個最不適當的時候來了。

「……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到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來?身邊有沒有護衛啊?這種時候……」

喃喃自語,虛江子也注意到一個問題,虛海月來這裡的時間,其實來得剛剛好,不然虛河子昏迷在半途,沒有人發現,後果可能就釀成不幸了。

聽到虛海月也在這裡,虛江子匆匆辭別同門,想要儘快與虛海月見面。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這位女性親人,虛江子非常挂念,以前在河洛本部時,雖然也有被派駐山下執勤,但每當有假,就會回不周山探望,從沒有過一次離開那麼久的時間,現在聽到這個僅有的女性親人到來,虛江子喜不自勝,腳下加快。

途中,虛江子想到了一個問題,在太平軍陣地時,天妖與沙瑪都沒有提到虛河子的傷勢,照理說,應該是沒受什麼傷,但師兄弟們卻說,他是半途受傷昏迷,巧遇虛海月,被抬回來的,這裡頭到底有什麼問題?誰的說法有誤?

還有,救走虛河子的,明明就是那個戴著面具的超級殺手,怎麼他會昏迷在半途?又剛好被虛海月抬回來?難道是月夜引路人不方便露面,所以救了人以後,把人扔在半路上嗎?這種執勤態度也未免……

忽然間,虛江子腦里閃過一個念頭,月夜引路人是一個女子,而虛河子是被虛海月扛著回來,這兩者之間會不會……

「不可能!這太荒唐了,海姊怎麼可能會變成月夜引路人?我也實在是想太多了!」

虛江子想想也覺得荒唐,如果說虛海月會是月夜引路人,那倒不如說虛河子也可以變成天妖,反正也沒什麼事情會比這更荒唐了。

甩開無謂的念頭,虛江子在山路中尋找著目的地。這處陣地的地形,虛江子不是很熟,由於大軍在戰鬥中經常轉移駐紮地,所以普通士兵都是席地而眠,靠著樹榦野草就睡了,能夠搭帳棚都算是非常豪華的享受,虛河子身分特殊,師兄弟們見他受傷歸來,特別把僅有的一間茅屋讓給他休息。

虛江子為了怕驚擾到傷患,刻意放慢了腳步,不發出聲音,緩緩來到那間茅屋附近。四下無人,茅屋內也沒有聲音,虛江子略覺奇怪,發現茅屋內什麼人也沒有,心中大駭,生怕虛海月、虛河子兩人遭遇不測。

「怎會沒人的?到哪裡去了?」

虛江子急忙找尋,不久之後,他發現左側的樹林有些異狀,地上隱然見到一條新踩出的小徑,記得上次來這附近探勘時,似在林中看到過一條小溪,連忙朝那邊疾行而去。

進入林中,辨認方位,虛江子沒多久就聽見水聲,走出數十步後,已經見到了那條小溪。

山溪流泉,銀月斜照,青苔覆石,風過樹梢,正是一幕動人的山林夜色,如果有良朋相伴,手邊又有壺好酒,能在此情此境一醉,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但虛江子卻必須拒絕這個引誘,因為自己雖然找到了人,事情卻未因此變得簡單,反而更加複雜,複雜到令自己瞬間心跳加速,頭也一陣暈眩。

在虛江子視線的正前方,林木樹影之後,看到了兩個人影,儘管看不清面容,但從身形來判斷,那是一男一女,而且就是虛海月、虛河子沒有錯。找到了不在茅屋內的人,照理說應該要高興,可是虛江子沒法就這麼笑著走上去,和他們兩人打招呼,因為……在溪邊的那一男一女,正赤裸裸地一絲不掛。

假如只有這樣,虛江子還不會受到那麼大的衝擊,真正讓他感到腦中天崩地裂的一點,是那兩個人非但赤裸,而且肢體交纏相疊,正在做著……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的明顯行為。

「你……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這種……」

虛江子喃喃自語,哪怕是首次見到天妖現身,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驚駭。眼前這兩個人,確實就是自己的親人,但他們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行為?這麼做,就不怕會天打雷劈嗎?

只是,在短暫的衝擊後,理性開始運作,虛江子想起自己三姊弟之間並無血緣關係,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若是兩相情願,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不必太過大驚小怪,倒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他們兩人是什麼時候變成這種關係的?

回憶過往,一切並沒有什麼特別,姊弟之間,虛海月雖然與虛河子比較親昵,但那也是因為虛河子年紀最小,最得虛海月照顧而已,況且,虛河子自小便懂得察言觀色,說話得體,不比自己木訥沉悶,本來就比較討女孩子喜歡,與虛海月在一起有說有笑,這些都是正常的。

倒是自己被派駐山下執勤的那段時間,虛海月與虛河子相處的時間變多了,自己雖不記得那時有發生什麼,但……細細想來,虛海月那時提起虛河子的言語、表情,好像是有那麼一點特別,只是自己不以為意而已。

真正決定性的關鍵,恐怕是虛河子在山中面壁閉關的那幾個月,外人接觸不到,只有虛海月每天送餐照料,若說他們兩人因此有個什麼,那也不足為怪,況且,虛河子結束閉關,前來從軍時,言行與過往有著明顯不同,像是急於表現出有擔當、有責任感的成年男子氣概,那些表現如今看來,大概可以理解是為什麼了。

「……居然現在才發現,我真是……」

虛江子著實懊惱,但他也感到疑問,若是自己早一點發現,又能做什麼?拍手叫好是不可能的,至於嚴辭制止……這點自己同樣也是做不到。只要看那正在合體交歡中的男女,他們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纏綿眷戀,甚至耀眼到令人無法正視,就知道他們雙方的真心,自己如何能去拆散他們?

如此想來,倒是自己錯了,要是今天沒有往這邊走,就不會發現他們姊弟的情事,現在也就不用尷尬了。不管怎麼樣,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自己不該在這裡繼續看下去。

虛江子正想回身離開,忽然一隻手從後頭伸來,捂住了他的嘴巴,這種詭異的感覺是如此熟悉,讓他甚至不用仔細思考,便低聲叫出了那個名字。

「西門朱玉!又是你這渾蛋!」

要是不加反抗,等一下又是利刃抵喉了,虛江子正要運勁反擊,卻聽到耳邊響起一聲驚呼,是女子口音,絕不可能是西門朱玉,連忙回身一看,見到應已離去的姍拉朵,滿臉驚訝地站在那裡。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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