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二十七 第八章 戰場烽火·奇音震撼

虛江子仗劍沖向敵人,同時也留意自己弟弟那邊的狀況。虛河子的武功本高,炮擊並沒有傷害到他,而他的反應雖然慢上一步,這時也已經拔出劍來,迎向敵人打白刃戰了。

只不過,與敵人正面遭遇後,虛江子才發現戰鬥並沒有那麼簡單。儘管事先已經做過許多的預想、模擬,但實際碰上了,就會發現現實與想像之間的差距,過去在不周山上與同門比武拆招,誇說劍招剛烈如火、靈動若水,那都只是一種形容詞,可不會真的噴出火焰與水柱。

可是,與太平軍的戰鬥,卻正是這種情形,一劍斬去,敵兵手一抬,就是一道火焰噴了出來,只要被打中,整個人瞬間化成一團燃燒的火焰,在慘嚎中死去;噴出毒液的敵兵也不少,勁道極強的水柱還可以連發,速度快絕,普通人哪裡閃得過去?

幸好,之前的模擬想像派上用場,虛江子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還是有辦法應對,急忙脫下外袍,鼓勁舞動,在真氣貫注之下,高速轉動的外袍像是一面盾牌,把什麼毒水、火焰都給擋下,趁機迫近後劍刃一揮,輕易斬下敵人。

「又是噴水,又是噴火,這哪是戰鬥?根本是雜技團嘛!」

虛江子有這樣的荒唐感受,但能與他一樣感嘆的人實在不多,大多數河洛弟子仍處於生死一瞬的窘境。揮袍成盾,擋住火焰、毒水,這種技巧若非日積月累練習,就只能像虛江子一樣,以渾厚內力當作後盾,貫勁於布袍之上,這才能讓棉布猶如鋼板,否則普通人舞得再急,被火焰一沾,照樣起火,沒有防禦之效,更別說連續擋下多道攻擊了。

看見兩名敵人潑血倒地,虛江子搖了搖頭,雖然沒致命,不過感覺卻怪怪的,與上次在鏢局夜戰相比,不曉得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不過,除了這兩名敵人,還有更多人正在地上垂死呻吟,而那些人幾乎都是自己熟識的師兄弟。

察覺到這點的虛江子,不再遲疑,衝出去揮劍殺敵,又砍倒了幾個敵人後,旁邊身影一閃,赫然是虛河子到了。

虛河子身上滿是點點血跡,這都是他一路上斬殺敵人而沾染上的,長劍運轉如電,轉眼間又殺三人,斃敵速度比虛江子要快得多,連表情看起來都有幾分猙獰。

「大哥,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我聯手,先穩住局面。」

虛河子內力雖有長進,卻仍不如虛江子渾厚,能夠這樣快速殺敵,靠的一是出劍快速,一是運劍巧妙,要是能與虛江子聯手,勝算將大幅提升,對此虛江子自無異議,和弟弟分別負擔守攻任務,兩人快速移動,所經之處,只見劍光閃閃,每一下劍光閃動,就是一名敵人斷喉氣絕。

在虛江子的一生中,這還是首次,周圍出現如此大量而快速的死亡,他無暇深思,將所有精神專註在防禦上,不僅擋下針對自己的攻擊,還要連攻向虛河子的襲擊也一併攔下。

得到這份援護的虛河子,並沒有辜負兄長的努力,冷冽劍光如行雲流水,將四面敵人一一斬殺,救出命在旦夕的同門。在精神上,虛河子承受的壓力遠較兄長為大,他畢竟是此行的領導者,儘管這兩百餘人只是來參戰的河洛弟子中,非常微不足道的數字,但若是在這裡全軍覆沒了,對自己的名聲也會是嚴重打擊。

戰鬥的過程中,虛江子發現了一點異常。當最初的緊張與些微恐懼盡去後,尤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些太平軍的實力並不強。

發射火焰、毒水的器械,過去是見所未見,殺傷力也確實驚人,但太平軍使用這些武器的時候,並沒有顯示出足以駕馭這些武器的實力,當他們高速發射火焰、毒水,速度越快,準頭也越差,甚至還承受不住高速發射所造成的反震力,仰身栽倒,結果就誤擊了同伴,或者是倒楣地被自己的毒水淋到……然後死得很凄慘。

「……好傢夥,阿河,我不太確定到底是我們殺得多,還是他們殺自己人殺得更多。」

「哪這麼多廢話?小心顧著自己的安全,別莫名其妙把命丟了就是。」

虛江子、虛河子兄弟聯手,其利斷金,一方面是快速擺平所遇到的太平軍,一方面則是解救正遭遇危險的河洛弟子,每救下一人,就讓他跟在後頭,幫著防禦後方,順便對敵人補刀。

這些河洛弟子身上多數帶傷,有些甚至連走都走不動,但如果只是補尾刀的話,這種任務倒還遊刃有餘。跟隨在後的人數不住增加,這股戰力就越來越強大,當這支隊伍從十數人,擴展到數十人後,就已經形成一股力量,足以與太平軍正面相抗,將局面漸漸穩定下來。

正如虛江子原先所料,這不是太平軍的大部隊,僅是一支小隊伍,偶然抄到敵後先行探查,發現有一批新兵來到,就設伏想搞個閃電突襲,最理想的結果就是全殲這批新兵,再不濟也要好好給他們一次洗禮,學學戰場上的殘酷。

因為是以少擊多,這支太平軍的總數不過四十餘人,最開始固然取得優勢,殺了不少河洛弟子,但過於求勝貪功,沒有做到進退如風,當虛江子、虛河子率眾反撲,重新掌握住局勢,他們想要撒離已不可得,反過來被圍殺得慘叫連天,兵敗如山倒。

戰鬥中的虛江子,看見己方的死傷狀況,心中一痛,但也有欣喜的地方,因為這一戰證明太平軍雖然有稀奇古怪的法寶,威力也大,可是,並不是強大到不可戰勝……

……這樣看來,太平軍的實力強得有限,如果這就是考察的結論,那麼,本派的決定會是什麼呢?

在出發之前,虛江子曾經猜測過,河洛劍派或許會在確認太平軍的實力後,做出影響中土改朝換代的決定,但這僅是自己的個人猜測,說不定根本沒有此事,況且自己也沒有接到相關命令。

不過,本來這種要大動腦筋的事情,也輪不到自己,照理說,如果真有這一類的密令,一定是託付給既有聰明才智又有眼光的人,弟弟虛河子一直是被培育成這類的英才,若師父真存有觀察太平軍的意思,這密令肯定是交給虛河子來執行,自己無資格過問,就索性不要去想,反正目前為止接到的命令,是效忠朝廷、剿滅叛黨,自己也只要忠實執行這道命令就行了。

這些念頭才在腦海中轉過,突然一聲尖銳嗚嘯劃破長空,幾道黑影從天邊掠過,高速朝這邊開來,那種速度與聲勢,一看就曉得是高手來了,而且來勢洶洶,似是不懷好意,虛江子馬上就判斷來人是敵非友。

「小心,有敵人!」

虛江子的提醒,一半是多餘,那幾道黑影來勢甚急,任誰一看也曉得這些人來意不善,紛紛提高警覺。只不過,這些警戒還是稍嫌不足了點,因為來的人數目雖少,卻是太平軍中的高階戰將。

之前的毒水、火焰雖然厲害,倒也還不是無可防禦,但這幾個人一來到戰場,立刻發動攻擊,瞬間逼得河洛弟子陣腳大亂。

這幾名不速之客的打扮,非常怪異,一身的黑衣、黑頭套、黑面罩,完全藏身於黑色之中,似乎完全不讓人見到他們的臉與身,裝扮神秘至極,而出手更是怪異莫名,一舉手便有河洛弟子倒下。

「怎麼回事?」

虛江子幾乎看得眼珠子突出來,不能理解為什麼那些人一舉手,便有師兄弟倒了下去,如果說是發射了什麼暗器,自己又完全看不到,真是豈有此理,自己的眼力不至於差成這樣吧?

虛河子也感到同樣的震驚,但比起兄長,他還是竭力想出一些合理的解釋,「這……這可能是牛毛針,太細了,所以一定是距離太遠看不見。」

勉強算是一個合理解釋,但那些黑衣人遠隔十數步之遙,揚掌打出,便有人跪倒暈厥,這種距離發肉眼不能見的牛毛針,針上所附內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如果真有此修為,己方勢將無人能敵。

「或、或者是無形奇毒,對,他們恐怕是用毒的!」

這個說法聽來有說服力得多,不過對提振士氣卻沒什麼好處,尤其是想到敵人身上沾著莫名奇毒,揚掌散毒,周圍的人就紛紛中毒倒下,這種敵人要怎麼去戰?怎麼去防禦?光是想像,就覺得身體發軟,莫能一戰。

虛江子覺得這兩個解釋都有些不妥,尤其是看到幾個倒下的同門,沒有出現中毒的癥狀,而是兩耳流血,抱著耳朵在地上打滾,那種慘狀無形中好像就說明了什麼。

只是,就算心知不妥,虛江子也沒有別的選擇,除非自己可以拋下所有人,掉頭逃跑,要不然,敵人都殺到面前來了,就是硬著頭皮也得上。針對虛河子的猜測,虛江子也只能相信,預先閉氣,吞了兩顆防毒的靈丹,緊守門戶,提高警覺,生怕莫名其妙地中了牛毛針。

從事後結果看來,虛河子的推論有部分命中事實,至少在「肉眼難見的暗器」上,虛河子猜得沒錯。

當敵人迫至近處,虛江子、虛河子都採取防禦姿態,將一口真氣運遍全身,緊閉氣門,生怕中毒,哪知道敵人全然不把他們這些防禦放在眼裡,照樣是舉手一揚,也看不見是發射了什麼,虛江子、虛河子只覺得全身一麻,雙膝一軟,就這麼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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