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篇 卷二十七 第一章 初入道門·比試無情

正式拜師之後,虛江的生活發生了巨大改變,除了變成掌門人的親傳弟子外,在身分上最大的變化,就是從虛江變成了虛江子。

河洛劍派的不成文規矩:高階武技不傳俗家弟子,像李慕白那樣憑自己天資領悟河洛武學要旨、練成上乘武功的,算是極罕見的例子,虛江子拜在掌門人門下,赤城子也不可能刻意傳授低階武技,如此一來,有形無形的壓力就很大了。

「這個……雖然能拜在師父門下,非常光榮,但我並沒有想要出家當道士啊!」

虛江子為之苦笑,不曉得自己這樣的狀況,該說是因禍得福,還是因福得禍,不過他這樣的矛盾心情,卻被兩名親人輕而易舉地解開。

虛河子道:「學武的時候配合本派規矩,當然要入道門,等到本事學成了,再還俗就好啦!」

虛海月點頭道:「當道士又不是要你當一輩子,你當個幾年,遇到喜歡的姑娘,就還俗娶親,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正為著出家問題而煩惱的虛江子,聽到兩位親人這樣解釋,尤其是虛海月那番話,反而嚇到他。

「有你們這樣當道士的嗎?高興出家就出家,喜歡還俗就還俗,要是被師父知道,一定會被逐出師門的。」

虛江子說得很認真,虛河子聞言卻聳聳肩,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打定這樣的主意,他年紀輕輕,連世界長什麼樣都還沒見識過,怎麼可能甘心出家當道士?

從虛河子的表情,虛江子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雖然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但他還是微微嘆了口氣,也不曉得究竟是自己古板,或者是這個世界太荒唐了。

總之,因為虛海月、虛河子這樣勸說,虛江子最終還是同意接受新身分,但並不是因為這個勸說奏效,相反的,他很認真地考慮,如果有一天弟弟突然還俗,那起碼還有一個自己可伺候師父。

這個念頭想來有些天真,虛江子也沒有特別對人提起,而在正式行過拜師禮後,他本來負責的各種勤務都被取消,唯一的任務就只有專心練功,妥善引導他那身突來的力量。

河洛派的武技,講究以氣發力,憑巧御勁,一言以蔽之,就是教導人如何使用自身勁力,如何在戰鬥中不讓敵人順利發勁的武技。虛江子一身的強橫大力,需要引導,河洛武學正是最派得上用場的技巧,更別說他從小就修練河洛武學,十餘年苦修不輟,底子比誰都要深厚,很快就找到了運用力量的方法。

李慕白也罷、虛河子也好,這兩個年輕小輩之所以成為河洛劍派這一代最引人矚目的新星,都是因為天資奇高,對劍法中種種精微之處妙悟透徹,武功遠超同輩,但距離赤字輩的師長,平均實力仍有一段距離,這就是在內力修為上吃的虧,很多厲害招數因為功力不到,施展不出,只能勉強行險使用,算不上遊刃有餘。

虛江子的情況卻又不同,他莫名其妙得了一身大力,揮拳硬擊,碎石開碑,雖然不免手痛流血,但這破壞力已超越同輩許多,有這樣的力量,再修練河洛武技,很多地方自然就水到渠成,過去怎樣都練不成的困難技巧,現在一下子就能輕易做到,這點令虛江子感慨良多。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過去,虛江子的武功已經脫胎換骨,再非昔日模樣了。因為時日尚短,加上行事低調,外人尚不知河洛劍派出了這樣一名青年高手,但虛江子已把河洛劍派中、低階的武技幾乎修畢,獲准修練上乘劍術,隱約成為虛字輩中與李慕白、虛河子鼎足而立的第三人。

河洛劍派平時會進行各種考核,學識及武功都是考核重點,尤其是定期舉行的劍技考核,所有不周山上的河洛弟子群聚一堂,在各自的師父帶領下,彼此比斗較技,爭試高低。

過去虛江子在這一類的劍會中,根本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雖然不至於輸得太難看,但也贏不了什麼人,所以在屢次劍會中,虛江子的成績平平,甚至沒有什麼人記得他。

但現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和以前相同的一式劍招,輔以強大力量遞出,發揮河洛內功精要,輕易就將對手的長劍黏住或震開,任對手的劍招如何靈動巧妙,都能被他平平一劍擊出,立刻便破招潰敗。

若說在劍術修行上,虛江子還不是那麼純熟,有傷人的顧慮,那在拳腳的比試上,他便完全可以放手而為。憑著自幼便練熟的幾套基本拳術,虛江子在全門考核中大放異彩,首戰初試啼聲便連挫十八名虛字輩的好手,震動了整個不周山,各式各樣的贊語、留言,如潮水般淹沒了虛江子。

「現在師兄弟們都在說,是師父獨具慧眼,挑選中哥哥你這塊璞玉,明師高徒,相得益彰。」虛河子笑道:「其實,自從哥哥你在山下大鬧、被救回山上後,就有很多人盯上你了,你那時大展神威,搞了那麼大的破壞,有些師叔伯聞訊後,認為你奇貨可居,預備有所行動……」

「呃,什麼行動?該不會是要殺我滅口,杜絕醜聞吧?」

「哈哈哈,醜聞可以掩蓋掉,利益才是最終依歸。能收到哥哥你這樣潛力極大的徒弟,做師父的不但臉上有光,以後還大有可能師憑徒貴,當然是人人摩拳擦掌,想要撿你這塊大金磚。如果不是師父命人封口,不讓這件事迅速傳開,又讓人等你一醒就直接抬去見他,哥哥你病房的門檻大概早就被人踩破,整個院子都擠滿搶著當你師父的人了。」

虛河子道:「後來你拜師的事情傳開,其他的師兄弟固然羨慕不已,但暗中捶胸頓足的師叔伯,據我所知也為數不少,都說師父手腳夠快,還動用掌門的特權,搶先一步把你給收了,讓他們錯失良機呢!」

「啊?還會這樣啊……」

虛江子頗難想像,自己會有一天變得如此搶手,居然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搶著收自己入門下,不過,在河洛劍派待久了,各種爭權奪利的事情見得頗多,這些怪現象早就該見怪不怪了。

「不過,哥哥你的進境真是驚人,昨天和你用兩儀掌對拆的時候,我越擋越吃力,要花很多功夫才能壓制你,照這進度來看,也許再不用多久,你我就能並駕齊驅,不分高下了。」

虛河子的話里,帶著幾分不尋常的意味,但虛江子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自言自語。

「阿河,我越來越覺得,單純以招數來說,本派最基本的兩儀掌、太極拳、八卦腿,就已經非常夠用了,後頭練下去的中、上乘武技,並不是說在招式上有多深奧高明,而是在運勁、發力的技巧上,增添更多精微運用,這道理之前我聽人說過,但最近越是練習,我越覺得此話不錯……」

虛江子說著,忽然有些想念已許久不見的朋友李慕白,自從當日一別後,李慕白便未曾回過不周山,一直在外闖蕩。聽一些有在外頭走動的師兄弟說,李慕白不久前到了西南方,那裡正有亂民結成叛黨,聚眾作亂,勢若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李慕白先是加入叛黨,對抗官兵,殺了幾個朝廷武官,但不曉得為什麼又改變立場,反過來投效官兵,殺了一個叛黨的大將。

李慕白並不是一個喜好殺戮的人,更不是一個行事顛三倒四的人,為什麼會兩邊陣營換著跑,這一點虛江子也想不通,但聽那些師兄弟的敘述,西南方的情勢真是大亂特亂,除了那些舉兵的叛黨、平亂的官兵,還有很多江湖人士也都往那裡跑,希望藉著兵荒馬亂的機會,撈點好處。

錢財、功名,都是吸引江湖人去參戰的理由,甚至就連一些無心富貴的武者,都專門挑戰場來做武道修行,既容易在戰鬥中與高手過招,又不用顧忌殺人、傷人之後的責任,確實是絕佳的修練所在,李慕白一向喜歡在實戰中鍛煉武技,搞不好真是為了這個理由而去的。

除此之外,關於西南方叛黨的情報還有不少,像是叛軍節節勝利,官兵完全不能與之對抗,一觸即潰,被叛軍趁勢急進,奪取了不少的土地,雖然目前看起來還不可能,但如果照這樣下去,誰也說不準哪一天叛軍就殺到不周山來了。這些事情儘管重要,卻與虛江子沒有太深的關係,所以他聽完就置諸腦後,只關心李慕白一人的下落。

自己現在如果能和李慕白一同比試,相互砥礪,肯定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李慕白不在,也不知道他回來後,得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諸番變化,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

屈指計算河洛劍派虛字輩的高手,除了李慕白與虛河子,就沒有什麼特別引人矚目的人物,儘管也有若干高手,像虛穀子帶藝投師,雜技頗多;虛原子勇猛果敢,有大將之風……但這些人並沒有到驚才絕艷、光芒四射的高度,至少……現在都還不算是什麼厲害人物,如果勉強要說的話,或許只有一個人能與李慕白、虛河子相比。

自從那一晚過後,虛江子不曾再見過那個銀假面劍客,不過回憶起那一戰的經過,銀假面劍客所使的一招一式,確實是道地的河洛武技,絕不是什麼旁門高手冒充改扮,沒有十幾年以上的修練,使不出那種純正的河洛劍法,所以,虛江子很肯定,那個銀假面劍客是河洛弟子沒錯,只不過……不存在於河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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