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篇 卷二十三 第六章 劍影紛紛·雲龍無蹤

拓拔小月對這個突發的事件感到愕然,自己還沒有出言調停,妃憐袖就狂奔逃離現場,甚至連猶自在滴血的肩頭傷口都不管,一下子就跑出了花園。

勉強要解釋的話,妃憐袖這個動作只能解釋為畏罪逃逸,但拓拔小月怎麼都想不到,妃憐袖有畏罪逃逸的必要,再怎麼說,她今天救了王城裡的所有百姓,城裡人無論對她是有好感或惡感,都還存著七分敬意,不敢怠慢。

「妃小姐,請留步!」

拓拔小月叫了一聲,妃憐袖像是沒聽見一樣,而她沿途所遇到的侍衛、王家騎士不明究理,沒有阻攔,讓開任她通過,只不過妃憐袖身無武藝,雖然是全力快跑,速度卻是很不怎麼樣。

「妃……」

拓拔小月只喊出一個字,陡然醒悟,妃憐袖既然沒理由畏罪脫逃,那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她察覺到了什麼,往那個方向趕去,以妃憐袖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才跑出幾步,就看到有一名王家騎士朝這邊急惶趕來,還帶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消息。

「殿下,有刺客強闖王宮,已經和北宮統領交上了手!」

「什麼東西?你說清楚。」

拓拔小月聽出了事情的不尋常,所謂的刺客,應該是暗中來去,趁人不備進行刺殺,哪有恃強硬闖的道理?如果能大搖大擺地直闖王宮,那除非是對實力有絕對信心,又或者……是什麼聲東擊西的詭計。

「加強皇宮警戒,敵人的目標可能是國王陛下。」

拓拔小月研判情勢,北宮羅漢是龜茲第一高手,他率領王家騎士團去殲敵,王宮門口的情勢應可穩住,反倒是要提防敵人趁機行刺父親,連忙調派人手,重重戒護王宮內部。

命令下達,拓拔小月自己卻是往王宮門口趕去,敵人的狀況未知,自己必須去看看情形,不能任屬下浴血奮戰後,這才淡淡說聲辛苦了,再者,妃憐袖往戰場趕去,自己若是不到場隨機應變,要是妃憐袖意外身亡,那就很嚴重了。

「……等等,妃憐袖往那邊趕去,難道敵人是……」

阿古布拉王是龜茲之主,樹大招風,刺客行刺早已是家常便飯,但會在這種時候鬧上門來的,怎麼想都只有一個。

「又是魔狼,又是直接殺上門來,心眼宗……不,河洛劍派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拓拔小月全速趕往宮門,由於中途有點耽擱,所以當她終於看到妃憐袖時,兩人也已經快到宮門附近,這時,一聲天崩地裂的轟響,如雷震耳,而一股莫名的波動則悄然傳來,透過地下、腳底,直傳入體。

最初,拓拔小月只是感受到那股波動,卻不以為意,因為這股波動傳透入體,不痛不癢,也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當拓拔小月一步踏出,腦里卻是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勉強一腳站定,喉嚨一嗆,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怎、怎麼了……」

一開口說話,立刻又是一口鮮血再噴,痛楚與強烈暈眩感也在這時湧上,拓拔小月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不用運氣內視,單從那撕心裂肺的痛,就知道自己五臟俱傷。

「為什麼……我傷成這樣?這……」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道波動,自己只是被那波動一震,居然五臟齊傷,連站都站不起來,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攻擊這麼厲害,自己聞所未聞。

再抬頭一看,更驚人的事情還在發生。迷濛的視線中,看到前方的王宮建築垮塌了好大一片,無數磚瓦碎石紛砸而下,耳中所聞儘是人們的哀號之聲,顯然在建築物倒塌的同時,也造成了嚴重傷亡。

重傷之餘,拓拔小月眼前發黑,幾乎就要當場暈倒,只是憑著意志力支撐,讓她勉力站起來,但好不容易站起,腳下一軟,如果不是旁邊有隻手及時伸來,馬上又會倒下去。

「你……」

伸手來扶的人赫然竟是妃憐袖,她同樣也在那道波動的攻擊範圍內,但受了一擊的她,僅是嘴角略見鮮紅,並無太大的傷勢,看在拓拔小月眼中,這真是難以置信。

「這是當年玄武一族的神器,大地神戟,異能是將波動透地而發,所經之處非毀即傷,如果是對著人,第一擊不傷筋骨,只破臟器,正常情形下,不會有人死在第一擊下的。」

妃憐袖說得簡單,拓拔小月可不這樣認為,自己體內的痛楚最是清楚不過,在大地神戟的一擊之下,若是臟器破裂,就算現在不死,恐怕半天之後仍是凶多吉少,更別說看宮庭建築塌毀的聲勢,要是有人被倒塌的磚石壓埋,那也是九死一生。

靠著妃憐袖的攙扶,拓拔小月站了起來,兩人向宮庭的正門前去。當然,那裡現在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本來守衛在那邊的王家騎士都已倒下,或是重傷在地,或是已經變成碎石、斷牆下的血肉,能夠站立的只有三個人。

王家騎士團的右大統領,傀儡師宇文龜鶴,搖搖晃晃地站著,他所操控的傀儡都已經被大地震波給摧毀,散落在周圍的地上,成了一些金屬與木頭碎塊,除非這位傀儡大師要徒手搏鬥,否則他已經不構成戰力了。

王家騎士團的左大統領,刀魔北宮羅漢,巨碩高大的身軀昂然直立,看似威武,但全是靠以刀撐地,這才能站立起來,他整個胸口都被嘔出的鮮血染紅,甚至連耳朵、鼻腔之中都在流血,已然重創在大地神戟之下,只是勉力支撐不倒而已。

最後一個站著的人,雖然少了一條手臂,但站立的姿態卻一點也不勉強,手執三叉長戟,身上穿著白色長袍,用一條白布蒙住頭面,眼中神芒內斂,顯示出不凡的內家修為,正得意地看著眼前殘局,哈哈大笑。

如果孫武和羽寶簪在此,就會認出這人是心眼宗的地司祭,但龜茲這邊卻不曉得此人是誰,他持戟而來,現身後便直闖王宮,逢人便殺,白袍上既無名號,他本人也未開口報身分,連殺幾名王家騎士後,就和趕來阻截的北宮羅漢二人交手,才拆上兩招,就把手中長戟重重碰地,神器異能發動,一場驚天動地的慘劇便即上演。

「龜茲王家騎士團名動域外,旁人都說兩大統領如何了得,今日一見,不外如是。」

地司祭是用中土語說話,但北宮羅漢、宇文龜鶴都聽得懂中土語,餘人就算不懂,光是看他的神態,也猜得到話中內容。

「……尊駕……究竟……何人……」

北宮羅漢緊握刀柄,支撐住身體,隨著說話,口鼻不住流出鮮血,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卻仍盡著最後一分力量,不讓敵人侵入王宮。

「北宮統領!」

拓拔小月及時趕到,本來若是可以,她是很想這麼冷不防地殺出來,奇襲敵人,哪怕是發射暗器傷敵都可以,但是被大地神戟給震傷,讓她只能以這樣的狀況現身。

身為一國儲君,這麼現身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北宮羅漢、宇文龜鶴俱是大驚,生怕她莽撞出現,遭到什麼意外,卻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之所以搶著露面,就是為了轉移敵人注意力,不想他們兩人被敵人幹掉。

意外的狀況在今天確實很多,拓拔小月的現身,確實引來了敵人注意,但地司祭所注意的對象卻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妃憐袖。

「你果然到這裡來了!哼,單單憑你一人,難道還能只手回天嗎?」

地司祭斜睨著妃憐袖,冷笑道:「長河已經完蛋,你獨自一人也無作為,將本派秘寶交回,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妃憐袖靜靜地聽著,臉上表情一派平靜,直至地司祭說完,這才緩聲道:「虛原子師伯,這是我第一次參見本派長輩,照理說我該向您行禮,但您與本派叛徒所作所為,欺師滅祖,罪不容誅,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再稱您一聲師伯了。」

「笑話!長河食古不化,既贊同暗中發展實力,卻又畏首畏尾,不配再領導河洛,我們取而代之,那是順應天時、天勢,只要此間大事一成,我們便統合本地實力,趁著中土天下大亂,回師征伐,討平武氏一族,建功立業,救萬民於水火,這才是我派的俠義精神。」

地司祭言詞謹慎,一長篇話說下來,竟沒有提到心眼宗半個字,但看他說話的態勢,至少那句「救萬民於水火」是沒人相信的。

「你本是長河暗中栽培,用來對付魔門的秘密武器,可是長河現在已經垮台,你又早已被逐出師門,本派的事與你再無瓜葛,要不是有些守舊份子寄望於你,將部分機密與本派重寶偷贈,我也不想冒著以大欺小的惡名來找你。你若識相,就把本派秘寶交出,你既已不是河洛中人,此物便不該由你佔有。」

地司祭說著,手中長戟一擺,指向妃憐袖,威嚇意味十足,拓拔小月看在眼裡,心念急轉,只知道是妃憐袖手中有某件河洛派的重寶,便是因為此物重要,心眼宗不得不從黑暗中現身出來,務求取回此物,換句話說,若是能把此物牢握手中,將是一件很有力的籌碼。

妃憐袖默不作聲,地司祭也不再多話,神戟舞動,猛然一戟直刺而來,妃憐袖把七弦琴橫抱,指拉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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