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篇 卷六 第八章 風起雲湧·天子真龍

上次在小院中交手,幾乎是拓拔斬月才抽刀,孫武就告敗退,所以對邪月祭刀的神異威力,少年有很深的印象,但從得知袁晨鋒能在祭刀一擊下全身而退後,孫武知道祭刀異能並不是不可抵禦的,所以當拓拔斬月終於拔刀出鞘,那片熟悉的黑暗吞噬滿天大雪、吞噬一切,把周圍世界完全籠罩時,陷身無邊黑暗中的少年,腦里只有一個想法。

(祭刀配合魔性刀招,威力激增,確實很有可能幹掉敵人。就算不能兩個都打倒,砍死一個卻大有可能,但是……拓拔兄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這種時候拔刀,身體承受得住嗎?)

這個疑問印證得很快,比起上次在小院中的經驗,這次的無邊黑暗來得快,去得更快,甚至說得上一閃即逝,孫武方自錯愕,才聯想到拓拔斬月已支撐不住,多半是才一拔刀,就被祭刀反噬,噴著鮮血倒了下去,而隨著無邊黑暗消失,眼前的情景正說明了這猜測。

之前還勉強拄刀撐立的拓拔斬月,已經暈倒在地上,不醒人事,鐵中堂則已搶到拓拔斬月身前,五指合併成刀,重重一擊,就往拓拔斬月的後腦擊下。

「住手!」

孫武大喝一聲,正要衝上去阻止,卻陡然後頸一痛,剛猛的金鐘勁透入,整個身體瞬間麻痹掉,又被敵人擒住,這才想到沒看到狂僧,一定是趁著無邊黑暗乍明乍滅的瞬間,來到自己身後偷襲出手。

連續被人偷襲兩次得手,孫武實在很氣自己,雖然兩個強敵都比自己厲害得多,敗陣非戰之罪,可是像這樣子被人連續抓住,除了一句「無能」,自己還能辯解些什麼?

不過,比起被人擒住這件事,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個麻煩。在那無邊黑暗出現的同時,少年短暫地失去了身體的知覺,五感麻木,什麼都感覺不到,直到狂僧擒拿住後頸的那一拍,才讓整個頭部回覆知覺,而孫武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含在口中的那個不明物體,已經消失不見。

自己一直緊緊閉著嘴巴,沒有張口,地上也沒看到可疑物體,脫口掉在地上的可能不大,那麼……就是順著喉嚨滾進肚子里去了?

『別吐,但也別吞進去,含在嘴裡就行了,如果吞下去吃壞肚子,這可是沒藥醫的。』

小殤的警告言猶在耳,那東西卻已經被自己吞下肚去,察覺到這點的少年心急如焚,才在擔憂吞下不明物體的後果,一股像是要把腸胃燒焦的熾熱感,從小腹瘋狂燃起,迅速滲入血中,透往體內各處。

這個變化雖是讓孫武灼痛難當,五臟如焚,但除了他自己,並沒有別人察覺,就連正擒著他的狂僧也渾然不覺,而這股灼燙感的發作卻極快,非但五臟六腑燙得像是燒起來,甚至還沿著食道竄上,就連整個腦部都一片熱烘烘的,彷彿發起燒來,連意識都開始昏沉了。

狂僧好像又大笑著說了什麼,孫武隱約察覺到他掐住自己後頸的大手,施加了力道,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掐斷。不過,真正引走孫武注意力的,是拓拔斬月那邊的情形,鐵中堂的重擊正轟向拓拔斬月後腦,如若擊中,鐵血騎團團長立刻就會變成一具無頭屍體,幸好,一個救星在這要命時刻現身。

剛才拓拔斬月反攻的時候,北宮羅漢似是傷勢太重,不支倒地,可是在少主人遭逢危機時,這名忠心耿耿的侍衛統領終於奮起餘勇,在虎吼聲中再度站起身來,攔擋在拓拔斬月的身前,以身相護。

「滋!」

一聲悶響,鐵中堂的五指插入北宮羅漢小腹。重傷之餘,北宮羅漢堅硬如鐵的肌肉也不堪一擊,如果不是他及時抓住鐵中堂手腕,這一記手刀勢必直透腑臟,勁道於體內爆發,馬上就要致命。

但縱使抓住了敵人手臂,傷重的北宮羅漢卻已無力抗衡,唯有竭力拖延時間,希望能夠掩護身旁的少主逃走。只是,拓拔斬月早已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鐵中堂見機極快,一手被北宮羅漢箝制,立刻使出鐵骨功,下半身不可思議地扭曲延伸,一腳踩踏在拓拔斬月的腦袋上,只要敵人一動,馬上就被踩碎腦袋。

縱然知道拓拔斬月、北宮羅漢殺人如麻,但看到他們身陷險境,孫武還是很焦急,特別是對北宮羅漢,看這鐵漢支撐著傷痕纍纍的染血身軀,拚死也要拖延敵人,那股壯烈的英雄末路之情,讓孫武想到他曾為女兒流下的眼淚,更覺得憤慨,偏偏自己現在也被敵人所擒,而且還似身入洪爐,不但做不了任何事,就連想出聲喊話都做不到。

狂僧好像又喊了些什麼,讓鐵中堂立刻回頭往這邊看過來,從後頸劇增的痛楚來看,多半是說要殺了自己。孫武又急又氣,但腦里的高度灼熱正焚去他最後一絲意識,耳邊彷彿有千百群眾在鼓噪呼喊,似乎近在咫尺,卻又完全聽不清楚他們在喊些什麼,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孫武最後聽見的聲音,就是一聲憤怒的大喝。

「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一聲大喝響徹全場,卻傳不進孫武已失意識的腦中。在孫武所看不見的戰場上,一道雪白的身影閃電飆來,正是同盟會少主袁晨鋒。他指揮所屬同盟會武士,在連場激斗後擒下宇文龜鶴與多數的鐵血騎士,追著拓拔斬月、北宮羅漢的方向趕來,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放開這個少年!還有鐵大統領,這兩個鐵血騎團的首腦人物已失去反抗能力,有很多重要情報我們還需要審問,你們不能未經審判就出手殺人。」

袁晨鋒一現身,就先制止狂僧與鐵中堂下殺手,不但要救孫武,就連拓拔斬月、北宮羅漢的性命都要保住,而這個喝阻舉動自然引起兩名當事人的不快,尤其是狂僧,已經被激起的殺戮慾望絕不可能停手。

「審判?御前侍衛殺人就是審判,袁少俠說起話來比當官的還會打官腔,怎麼?同盟會已經變成官府的走狗了嗎?」

這句話從狂僧口中說出,簡直是不倫不類到了極點,非但袁晨鋒聽了大為錯愕,就連身在遠方山頂上遙遙注視著這邊的男人都為之皺眉。

「這個蠢和尚……強盜的本性就是強盜,不管是披袈裟還是穿上官服,怎樣都不會改的……」

一語道盡狂僧的本性,男人有著短暫的猶豫,正權衡著是該就此離去,抑或是現身動手,把這一場鬧劇做個收場,但周圍疾吹起來的山風,卻讓他有了新的發現。

「唔,風動了……」

突然之間疾吹起來的山風,山巔高處最先察覺,不久後,正在戰場上的人們也感覺到這股襲面涼風。風勢漸強,不但吹得呼呼作響,天空中更有大片烏雲隨著強風而迅速由四方靠近。

在場的幾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早在各種戰鬥中培養出了豐富的經驗與直覺,突然間見到這等風起雲湧的異象,都直覺有事發生,暗自提高了幾分戒備,謹慎地望向四周。

袁晨鋒緊握著劍柄,狂僧也放棄了立刻下殺手的打算,暗運金鐘罩戒備,只有鐵中堂急著動手殺敵,想運勁踩碎拓拔斬月的腦袋,但被箝制在北宮羅漢腹中的手刀,卻被敵人鼓起刀氣反攻,逼得他不得不運勁抵禦,錯失了殺敵良機。

「你急著先死,我成全你!」

鐵中堂怒極而吼,預備鼓勁震碎北宮羅漢的腑臟,可是給這麼一下耽擱,背後的異變陡生。

「呃!」

狂僧訝異地叫了一聲,本來被他擒拿在手上,意識盡失,腦袋軟軟垂下的少年,突然之間像是回覆了清醒,龍精虎猛地猝起發難。照理說,狂僧的金鐘勁透入孫武后頸要穴,縱使他清醒過來,被制住穴道的身體也該無法動彈,但少年卻完全無視這一點,被提舉半空的身體一下後翻,朝狂僧頭頂墜砸而下,膝蓋重重落向狂僧的光頭腦門。

「哼!」

孫武的這一記反擊,狂僧根本沒有放在眼裡。在第九關的金鐘罩護體下,就算是千斤石槌重砸,他也有信心絲毫無傷,更別說是這不痛不癢的一下膝撞,當下心中便有計畫,受了這一擊後,立刻鼓勁掐死這小子,絕不再讓同盟會的人有機會幹預。

這個如意算盤的預估,隨著一記強烈劇痛直透腦門而消散。頭頂並非狂僧的金鐘罩門,可是在少年膝蓋重叩下去的那一瞬間,狂僧所感受到的壓力,就像是一塊萬斤巨石重重砸在頭頂,又好像是昔日慈航掌門苦茶方丈拍在自己頭上的那一掌,力重萬鈞,非但讓自己頭痛欲裂,天旋地轉,就連滿口牙齒都像是要被震脫出去。

超乎想像的一記重擊,狂僧虎吼出聲,猛催金鐘勁鎮痛,周身金光大盛,卻終究壓抑不下腦內的劇痛與暈眩,手中一松,被少年掙脫,回覆自由。

才脫離敵人的擒拿,孫武毫不停留,腳下在狂僧的左肩一踏,逕自從敵人肩上躍起,猛飆向戰場另一端的鐵中堂。

「金老大,怎麼如此狼狽?連個小鬼都……」

鐵中堂與狂僧夙怨甚深,雖然正忙著震殺北宮羅漢,但一見到狂僧出糗,又怎會放過這個嘲諷良機?只是,嘲諷話語說到一半,卻突然打住,錯愕地瞪著那高速衝來的人影。

孫武並不是一直線地衝來,在撲沖途中他用上了萬紫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