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最後的悲劇

那天晚上,戒備更加森嚴。一上別墅樓梯,書獃子刑警站在我的房門前面,狗鼻子則站在一馬夫婦房前,各站在走廊兩端監視每個房間。

獵犬警官和南川巡警在樓下準備了緊急梯,勘察庭院環境。

鬼點子女警負責四處巡守,在樓上、走廊來回巡視,如果有誰要上洗手間,她就負責護送,就連女傭送來醒酒用的清水,她也會先試毒。

只見狗鼻子突然奪去那杯子,滿臉怒容地說:「我來!」

「你幹嗎啊?」

「我來試毒。」他張大嘴喝了一口。

「哎呀!真是的。」

鬼點子女警吃驚地看著狗鼻子,大表感激地說:「哎呀!你還真是體貼,這麼替我著想,真令人感動。既然如此,那我就委屈一點,嫁給你好了。」

狗鼻子一臉不悅地瞪著她:「笨蛋!我可是有婦之夫耶!」

「拜託!有老婆又怎樣?我也可以當你老婆啊!我最討厭口是心非的男人了,大享齊人之福不好嗎?我可以給你一半幸福喔!還不是很多人這樣?」

「有嗎?」

「說你笨還真笨!談戀愛這種事,只要掏一半心就好啦!所以我會給你一半的愛。」

「嗯?是這樣嗎?」

「其實你很高興吧?來,親一個。」

說著說著,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只見狗鼻子全身酥軟。看來鬼點子已經完全昏了頭:「今晚多美好啊!不如今年秋天在東京辦個河豚料理婚宴好了,反正你有存款嘛!」

「你難道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好啦!我請你吃河豚料理好了。」

還真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韻事,看來連妖怪或殺人魔也羞得不敢在這時出現。

約凌晨四點,從他們兩人站崗的對面房間傳來刺耳尖叫聲,是從一馬和彩華夫人的卧室傳來的。

接著傳來一陣激烈纏鬥和重物摔倒聲,不久又恢複寂靜。

雖然警官企圖打開門,房門卻上鎖了。

「喂!你們兩個留在這裡不要動!」

狗鼻子飛奔下樓,架起事先準備好的梯子,和獵犬警官兩人從外面擊破窗戶,爬進去。

因為房內沒開燈,兩人趕緊掏出手電筒照亮室內。

有人倒在床邊。彩華夫人胸部外露地仰躺著,一馬則趴伏在她身上。

「不要破壞現場!趕快開燈,找張椅子過來!」

奉獵犬警官之命,狗鼻子趕緊開燈。

扶起一馬後,發現他已經痛苦地斷氣了。桌上放著一杯水,散著白色粉末,似乎是氰酸鉀。

彩華夫人嘴角也有血痕。將一馬先放在一旁,試著叫醒彩華夫人,只見夫人緩緩地張開眼。

「覺得如何?」

夫人並未回應。只是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似乎恢複了意識。眼底閃現悲痛神色,勉強動了一下脖子。兩人將彩華夫人輕輕抱起,她驚恐地渾身不停打戰,嘴角殘留血痕。喂她喝了點水,稍微護理一下,看來只是因為一時緊張咬破舌頭,並沒有什麼嚴重外傷。

彩華夫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凝視躺在一旁的一馬屍體,發出微弱的悲鳴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回想一下。」獵犬警官直視著夫人,等待她的回答,夫人也報以銳利的眼神,望了他好一會兒。

「你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才進來的,聽到房內傳出奇怪的聲響,從外頭架梯子破窗而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彩華夫人抱起一馬的屍體,靠在自己膝上,因為一馬已經沒有任何反應,兩人看起來像在祈禱。獵犬警官看著這光景,搖了搖頭。夫人空虛的雙眼總算稍微回神,過了一會兒,才將一馬屍體放下,扶著床緩緩起身,像在思考什麼似的佇立了一會兒,從床邊走向桌子,再走向椅子,挨著東西慢慢走近窗子,從破碎的窗口吹進一陣陣涼風,或許多少能讓她心緒平復些。

東方微露魚肚白,彩華夫人回到床邊坐下。

「當時燈開著嗎?」

「沒有,我們衝進來時才開的。」彩華夫人點點頭。

「不管我幾點醒來,燈總是亮著,我先生一直坐在桌前,不曉得在想什麼。有次我忽然醒來,房間一片昏暗,突然有人壓著我,我嚇得掙紮起身時,聽到我先生說『是我』後,突然鬆開手。那時感到一股強烈殺氣,我不知該怎麼辦,趕緊坐起來,結果我先生溫柔地抱著我,對我說:『我想死,我們一起死吧!我已經不行了……』」

獵犬警官頷首,催促夫人繼續說下去。

「我一時愣住,問他到底怎麼了,但他只是『嗯、嗯』含糊回應。忽然他緊緊抱住我,掐住我的脖子,於是我就這樣昏厥過去,之後什麼也不記得了。」

獵犬警官點點頭:「請你再仔細回想,你先生還有說些什麼嗎?」

彩華夫人想了想後,搖搖頭:「他說他想尋死,已經不行了。」

「是嗎?應該是指警察已經懷疑上他,再也逃不了的意思吧!」

「不,不是的,」彩華夫人斬釘截鐵地反駁,「不是這樣的,他只是說他已經不行了而已。我先生昨晚回寢室後,就心神不寧,好像遭受很大威脅,坐立難安。我想應該是因為看到貼在玄關柱子上的那張字條吧!因為他一直認為海老冢醫生是兇手,當他被逮捕時,我先生著實鬆了口氣,所以那張字條帶給他極大衝擊,不安與恐懼讓他夜不成眠,每次醒來時都看到他坐在桌旁,不知在思索什麼。」

獵犬警官點點頭,重新檢視一遍一馬遺體。臉部和雙手有彩華夫人抵抗而留下的抓痕,身上睡衣皺成一團,胸前紐扣敞開。

「看來經過一番激烈搏鬥,」勘驗完後,獵犬警官這麼說,「幸好你昏厥過去,要是繼續抵抗下去,搞不好就沒命了。看來你先生看著你死去後,才準備赴死。」

「為什麼?」

「真是可悲啊!你先生就是這一連串慘劇的真兇,其實警方早就知道了,只是苦無證據,無法將他逮捕而已。」

「不可能!」彩華夫人大叫。

「我不信!昨晚大家到飯廳用餐時,柱子上並沒有字條,記得那時我還隨性瞄了柱子一眼,所以絕對錯不了。況且我們是一起走進飯廳的,直到用完餐都沒離開過位子一步。」

「的確是。」警官點點頭,似乎很傷腦筋,難以啟齒地說:「其實那張字條是我們貼的。八月九日對兇手而言是宿命之日,這個諷刺之意應該只有兇手自己才知道。」

一臉錯愕的彩華夫人,望著露出得意神色的獵犬警官,只見狗鼻子奉命打開房門。

約莫十點半,從本部趕來的鑒識課一行人抵達。巨勢博士也於十一點多趕回來。結果歌川家就這樣滅絕,沒想到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結局。當大家茫然聚集於客廳時,巨勢博士從飯廳門口衝進來。

「原本想看看能不能追上警車,結果拚命追趕還是失敗,看來這陣子真的缺乏運動。」他邊喘著氣這麼說時,獵犬警官一行人剛好下樓。

「呦!巨勢先生,你回來啦!可惜晚了一步啊!悲劇在你不在的時候落幕了。」

「落幕?難不成歌川先生被殺了?」

「不,歌川一馬自殺。」

巨勢博士臉色驟變,近似虛脫地苦悶與無奈。

「唉!還是晚了一步!我真是個笨蛋!竟然還不眠不休地趕來。啊!這是我一輩子的過失!」

絕望懊悔的痛苦深銘其心,獵犬警官見狀笑了出來。

「看來你好像挺拚命嘛!還不眠不休呢!真是替你感到可惜。不過我們昨晚也是整夜未眠呢!總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巨勢博士渾身散發出驚人怒氣:「可惡!你逃不了的!啊!可惜晚了一步!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看著好了!我一定會揭穿你的真面目!」

「要揭穿誰的真面目啊?」

「兇手。」

「歌川一馬已經自殺啦!」

雖然獵犬警官一派輕鬆口吻,巨勢博士卻不予理會。

「歌川先生是服毒自盡嗎?」

「是的,氰酸鉀。」

「有留下遺書嗎?」

「沒有,可是他一整晚不知在寫什麼,又寫又擦的,根本沒辦法判讀出來,或許他是想寫封遺書吧!這是我們鑒識的結果。」

巨勢博士頷首:「我想他應該會留下什麼遺書才是,因為早就料到會發生這起慘事。雖然表面上是自殺事件,其實是樁預謀。打從第一起命案發生,也就是望月王仁遇害,就已經謀劃要讓歌川先生以自殺形式結束生命。」

聽到巨勢博士斷然地這麼說,獵犬警官整個人都呆掉了。

「總之我們去別的房間談吧!我來說明一下這可憎殺人魔的花招。」

巨勢博士催促獵犬警官一行人,只見他們勉強跟著巨勢博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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