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貓鈴

一行人從局本部來這山村,起碼得花上五個小時。由長舌的南川巡警負責看守現場,所有人被要求留在飯廳,所以沒辦法出去散步。

「哎呀!腳印都不見了,走廊也是,真是的。即使是一根毛髮、鞋子上掉的一粒沙,都有可能成為破案關鍵,聽到沒?這些可都是很微妙的東西呢!得靠各位幫忙,耐心花點時間,才能發揮犯罪科學的偉大之處。」

只開了一條通路,讓大家方便上洗手間。巨勢博士於十一點半左右抵達,我和其他人一起迎接他,只見一位身長五尺,有張圓滾娃娃臉,看起來約莫二十三四的矮個子年輕人走進來,雖然吵起架來得理不饒人,卻毫無大偵探的架勢。聽我和一馬說明時,他彷彿自己被偵訊似的畢恭畢敬應答著「是、是」。

「這就是那封偽造過的信,依你的眼力應該能輕易識破吧!」

「沒這回事,我沒那麼厲害啦!嗯,這是歌川先生的真跡嗎?哇!模擬得還真像呢!可真有一套,根本分辨不出來嘛!」

看來眾人對巨勢博士的評價頗低。不過畢竟長得可愛、討人喜歡,又彬彬有禮,完全沒有架子,所以大受女士們歡迎。

「巨勢先生,有沒有要好的對象啊?」

「咦?有啊,不好意思。」

「可以帶她一起來啊!打封電報叫她過來吧!」

「她很怕生,還是個十七歲少女。」

「哎喲!那還沒接吻啰?」

「只有一次而已。她臉都紅了,不過沒生氣就是了。」

「那就當做一趟蜜月旅行也不錯啊!趕快叫她過來吧!」

「可是現在這裡不太方便吧?況且從沒用過刀叉的她,也不懂什麼西餐禮儀,正在偷偷練習中。」

因為南川巡警正在看守,只好將目標移到巨勢博士身上,藉以發泄心中不滿。

兩點半,初審審判員、檢查官、警官等一行人坐著公務車抵達。通過一馬遊說,巨勢博士獲得能隨警官出入現場的許可。

法醫驗完屍,從現場採取相當多的指紋。搜查部長平野雄高,是個十分敏銳的警官,不管再怎麼狡猾的罪行也能嗅出端倪,一旦被他瞪個三四次,絕對會被識破。雖然是個屈居窮鄉僻壤,人稱「獵犬警官」的高手,不過在業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見他斜睨了現場三四眼,隨即指揮進行嚴密搜查。

「沒有明顯出血,是否有特殊理由呢?是早就已經死了?還是……」

「若不進行解剖,很難判斷出來,將兇器呈直角刺進心臟,只有一點內出血,這種方式俗稱『心臟止血栓』,不過未經解剖還是無法判定。」

屍體被抬上卡車,送往縣立醫院進行解剖。

「咦?這是什麼東西啊?」有位刑警從床下拾起一個黃銅小鈴鐺。他是荒廣介部長,縣內派來的警員。擁有不管犯人耍啥花招,都能嗅出真兇的敏銳第六感,被同事們昵稱為「狗鼻子」的他,一看就知道絕非等閑之輩。

「這是什麼東西啊?」

「鈴鐺吧!」是那種系在貓脖子上很便宜的小鈴鐺。

「也許床下還有什麼。喂!書獃子,你個頭最小,鑽進去看看吧!」

「狗鼻子」一副老大哥的模樣命令屬下。叫做「書獃子」的刑警,本名長畑千冬,腦子裡塞滿一堆亂七八糟的學問。不但能說德語,還通曉一點醫學知識,但一遇上推理就不見得高明了。因為老是將單純的犯罪想得過於複雜,反而陷入死胡同打轉,所以才被取了個「書獃子」的戲謔綽號。因為這次事件是由東京來的一群知識分子們所引發的複雜案件,所以獵犬警官認為,也許很適合書獃子的胃口,因此特地帶狗鼻子和他過來。雖然狗鼻子的敏銳度一流,但就是少了點耐性,要是一般鄉下小犯罪靠直覺還行得通,不過面對高級知識分子的智慧型犯罪,恐怕能力稍嫌不足。

只見書獃子鑽進床下,四肢趴地說:「哎呀!真奇怪!床下居然有件上衣。」將上衣抽出來一看,上面有一塊地方沾滿灰塵,好像被當成抹布擦過某物。

「奇怪,是擦哪裡呢?是這張桌子?還是那張書桌呢?」

「想也知道,那些地方怎麼可能沾滿灰塵?當然就是發現上衣的地方啦。」

「床下嗎?」

「你趴下去看看。」

「嗯,這裡果然有擦拭痕迹。可是為何要擦床底下呢?明明連滴血水的痕迹也沒有啊!」

經查證上衣為死者所有。

直到傍晚才完成縝密現場搜查。兇器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倒是從放在桌上的長頸玻璃瓶和馬克杯上,採到了幾枚指紋。經過比對後,除了死者的之外,還有珠緒小姐和秋子小姐的指紋。秋子小姐的指紋很清楚地顯示,她握住長頸玻璃瓶往杯子里倒東西,瓶里還留有少量暗褐色液體。

「窗戶一開始就是開著的嗎?」

「床尾的窗子是開著的,可是兇手不可能從那裡侵入吧?因為沒有任何架梯或攀爬痕迹。」南川巡警表示,自己並非只會傻傻地看守,也是有套辦案本領的。

「這一帶沒蚊子嗎?」

「才怪,蚊子可多呢!那裡不是放著裝有熏蚊香用的瀨戶燒 嗎?」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並沒留下什麼蚊香灰啊!」

桌上放著約五十張寫好的原稿和約五百張左右的空白稿紙,稍微整理一下,並沒發現任何擦拭痕迹,房間也沒有刻意遭弄亂的跡象。

等待解剖報告出爐的同時進行偵訊,只留下數名警員,撤回鑒識人員行人。當他們走出去時,獵犬警官對其中一位警官悄聲說:「明天帶鬼點子過來。這裡有好幾位女強人,恐怕會有一場混戰,這我搞不定,只能靠鬼點子了。」

這話不小心傳到我耳里,我有點驚訝地問:「什麼意思?鬼點子是什麼啊?」

「哈哈!被你聽到啦?她可是本署有名的女警官。因為鄉下地方警力不足,特意挖角來的,她叫做飯冢文子,是個有點任性的性感美女。真是的,我怎麼隨便開人家玩笑?不過她可是有著男人遠不及的膽識呢!就算是讓本縣前科累累的頭號殺人犯聞之喪膽的狗鼻子,都拿她沒轍呢!她有個天才腦袋,不管是看到的、聽到的,隨時都能讓她突發奇想,就算安靜坐著也不例外,雖然十之八九都猜錯,不過有時也是會中靶的。她是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滿腦子點子不斷,她的腦袋瓜還真忙碌啊!雖然我不清楚你的靈感是怎麼激發出來的,不過我們鬼點子可是那種迅速突圍型,很厲害呢!」

獵犬警官一行人也一起用晚餐。狗鼻子和書獃子喝了點酒,獵犬警官則是猛吃甜點。

「能夠接受這樣的款待,深感榮幸。人家老是對我們抱持偏見,甚至懷有敵意,我們心裡也不好受,況且警局又不是專門製造犯人的機關啊!真是的,居然在吃飯時說這麼不識趣的話,不過與其刻意迴避,倒不如坦率點,氣氛也比較輕鬆,還請各位包涵。希望能在稍微輕鬆的氣氛下進行偵訊,也希望各位能放寬心配合。這棟在深山中略顯突兀的西洋式建築,是鋼筋水泥造的嗎?」

「是的,屬於萊特 式建築,屋齡應該有十五年左右吧。主屋的話,約一百五十年。」

「每扇門的鑰匙孔設計都很精巧呢!」

「其實這種深山人家沒必要鎖門,反正也不可能有小偷,不過晚上倒是有不識相的傢伙,我是指私通一事。」

「警官先生,停止這種無意義的話題吧!兇手不可能是外來人士,我敢斷言。你那種問話方式就好像在挑逗我們的神經一樣。」我慍怒道。

「想說什麼就說,別客氣。因為我們都是搞文學的,習慣直來直往,刻意拐彎抹角,反而讓我們覺得彆扭,不想配合。」

「別這麼說,矢代先生,您對這事比我們警方多少清楚些,我們還像張白紙,得想辦法搞清楚狀況。您知道的事我們未必知道,所以才要請教各位啊!那麼我想請教矢代先生,為何如此斷言兇手絕非外來人士呢?」

「因為沒有遭竊痕迹啊!而且誰會特地大老遠跑來殺那傢伙呢?」

「意思是指除了這裡的人之外,沒有人有殺望月先生的念頭啰?」

「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啊!不過住在這裡的人多少都想殺瞭望月吧!況且並未發現任何外來者侵入跡象。」

「了解。不過您說的這番話並不能確定兇手非外來犯,因為從走廊玄關登上樓梯,正面就是望月先生的房間,有可能兇手潛入時,死者驚醒慘遭殺害。」

「兇器短刀是放在會客室架上的裝飾品,兇手應該是熟悉內部之人,不是嗎?可見一開始就有殺意,才會帶著那東西吧!」

「原來如此,但也不能如此武斷。命案發生當天,那把短刀還是放在原處嗎?」

沒人回應。一馬回答應該放在原處。

「昨晚大家像這樣圍桌用餐,之後呢?」

「之後?平常用完餐後,大家就各做各的,不過昨晚為了歡迎矢代他們來,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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