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模一樣的女人

或許是時間還早吧,飯店的酒吧間未見半個其他的客人。

這裡是貴子和古賀認識不久時,曾經一起喝過酒的地方。兩人當時坐的是吧台前。由於有這樣的記憶,貴子推開門扉就徑自朝吧台的方向走過去,而古賀卻挽住她的手了。

古賀以下巴示意要坐到沙發椅上。

古賀要談的好像是相當嚴肅的事情——貴子這時才察覺到。

古賀打電話到貴子以小兒科醫師身份服務的P大學附屬醫院來,是這一天下午3點多鐘的時候。貴子前天就預測到他會在這一天的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找她。

利用連續假日,回到東京的太太孩子們身邊的古賀,這一天一早會搭乘飛機回到P市來才對。回來之後,等到貴子的工作告一段落的3點多鐘就會打電話來——這一點她早已料到。

「你回來啦?怎麼樣,大家還好吧?」

電話里,貴子以爽朗的口吻說。這句描寫或許改為「裝出爽朗的口吻說」較為正確吧?「大家還好吧?」這句話很有可能被當做是挖苦。事實上,貴子最怕的是受到這樣的誤解。她認為自己對古賀的妻子並沒有一絲嫉妒心理。

「托福了……我今天能不能見到你的面呢?」古賀問道。

「可是……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

貴子以這樣的用詞暗示自己的生理。

「什麼?……呃,對……」

古賀好像明白了的樣子。就這一方面來說,古賀的腦筋還算很靈敏。

「很抱歉,一個禮拜不見,卻讓你掃興……」

這時雖然旁邊沒有人,貴子的聲音仍然壓得低低的。

「這件事情不提,我們還是見見面行嗎?我有話要同你說。」

古賀有些慌張地說。

他們兩人於是約好來到這家飯店的餐廳共進晚餐。吃飯時間,古賀卻絕口未提有關他要說的話。

一方面,貴子也沒有開口問他「你要告訴我的是什麼事情呢」。(有話要說的是他,我何必問呢?)——這是她的想法。無可否認的,她的個性里多少有倔強的一面。

古賀是東京一家報館的P分社社會部部長。由於孩子們的教育問題,奉調時他是只身前來就任新職的。由於一次偶然的機緣和貴子認識後,已過10個月光景了。像貴子這種立場的女人,一般稱為「P市妻」。事實上,貴子沒有接受古賀的任何經濟援助,因此,在她的意識里兩人是完全平等的。

貴子在古賀面前有時候會不甘示弱,理由或許就在於此吧?「一段時間沒見,我大女兒變得相當艷麗哩……」

古賀一邊為貴子調配加水威士忌,一邊開口說。檯子上擺有威士忌酒瓶、冰桶、礦泉水之類的東西。

「她的名字不是叫悅子嗎?……都讀到大學三年級了,有男朋友也不算稀奇呀。」

貴子想起這個年齡時的自己。雖然談不上同居,當時確實有過偶爾會到她住處來睡覺的男友。

古賀的大女兒突然變得艷麗——莫非她已有了這種關係的男友?貴子並沒有開口說出來。她當然不願意以此打擊古賀。

貴子到過幾次古賀所租住的公寓。在他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張小書桌,桌上擺有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他的妻子、長女和次女站在自己家門口拍攝的照片。

當時,古賀曾經以得意的表情,做了這樣的說明:「這是我的大女兒悅子,現在就讀大學二年級。旁邊的是二女兒克子,現在就讀高中二年級……」貴子要是開口說,悅子可能和她的男朋友怎麼樣,古賀一定會勃然大怒吧?「或許你說得對。這該怎麼說呢?這件事情實在是夠怪的啦。」

「怎麼樣怪法呢?」

貴子含了一口加水威士忌。這個東西微微刺激舌頭的感覺委實爽快。

「這件事情該怎麼說呢?簡單一句話,我把女兒看成一個女人了。」

「是么?!……這應該是好一陣子沒有見到的緣故吧?古賀先生,你過年也沒有回去嘛!」

歲末到過年時,P市曾經爆發一樁貪污事件。市政府的局長級官員遭到逮捕,情勢甚至快延伸到副市長頭上。因此,包含社會部長古賀在內的記者們都無法好好享受新年假期了。所以,自從去年夏天以來,古賀可以說始終都沒有回過東京。這當中,他的妻子曾經來過P市兩趟,而他卻一直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

「這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古賀雖然點頭,卻還有一些狐疑的樣子。

「你說把女兒看成一個女人……具體說來,是怎麼一回事呢?覺得女兒變得漂亮許多……如此而已吧?」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

古賀使用客氣的言詞說。有時候會變得這樣,這是他的習慣之一。「這樣說,或許你會明白吧?自己的女兒毋寧是一個女人……我想這是有妙齡女兒的父親難免會有的心理。而我的情形卻不同。我對大女兒意識到一個女人的存在了。這一點不是迥然不同嗎?」

「可是……」貴子笑了,「你這只是在玩弄詞藻吧?」

「不是!」

古賀有些悻悻然地說。他同時把杯里一半以上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這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激動的表現。

「你這樣喝法,不要緊嗎?」

貴子不覺探頭望了一下古賀的臉。

「不要緊。喝一點,我或許比較容易開口說吧。因為你是醫生,所以我就以病患的心情向你告白。——我把女兒看成一個女人……這個意思就是說,我對女兒興起了男性的慾望——」

古賀用較快的速度說完這句話,就徑自倒起威士忌酒。這時,他好像下意識地將臉側了過去。

「……」

貴子默然不語。事實上,她不曉得該如何說了。縱然找到恰當的言辭,說出來恐怕也不能盡如人意吧?「說得具體一點,我身體上的某一部分甚至起變化了呢。怎麼樣,這和單純把女兒看成一個女人不一樣吧?我怎麼會是在玩弄詞藻呢?」

「這……我對男人的生理不很了解嘛。」

「你別騙我了。雖然你是小兒科大夫,但,既然是醫生,對人體生理當然有相當的研究才對。而且,說得更清楚一點,我侵犯我的女兒了——」

「什麼?!」貴子把剛端到唇邊的酒杯放回檯子上,「你怎麼可以這樣?」

「哈!侵犯並不是說實際動手。我再怎麼樣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吧?」

古賀笑著搖搖手說。不過,他臉上的笑紋倏然消失了……古賀以平時的兩倍速度將第二杯加水威士忌酒喝完後,開始就侵犯女兒一事做了說明。這種事情,不借酒力他好像就說不出來。

「這種事情我實在不好意思對你說……剛回去的那一天晚上,我曾經擁抱我太太……」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呢?一對夫婦這麼久的時間不在一起,這是自然的現象啊。」

「嗯……正在進行那玩意兒的時候,充滿在我腦子裡的是侵犯女兒這件事情……當時,我想把這個念頭打掉,可是,女兒的影子始終在我的腦海里,拂也拂不走……」

「你真下流——」貴子咽下幾乎脫口說出的這一句話。這樣的話不是會使古賀無地自容嗎?不管怎樣,這種情形的確異常。——貴子心想。

依據古賀所透露,他好像是借侵犯自己長女的幻想而使和太太的燕好達到更高潮的樣子。

侵犯自己的女兒,這應該是人間社會最大的戒律之一才對。想到這種觸犯戒律的事情時,男人的那玩意兒不是會龜縮嗎?為什麼古賀卻適得其反呢?「這三天來,我存著的一直都是奇妙的心理。女兒因為大學放假,整天都在家裡,而她根本不知道我存著的是怎麼樣的心理,不但對我攀談如舊,還頻頻撒嬌哩。說句誇張的話,我內心受到的煎熬是夠大的了。」

「你這樣的感情,是不是只針對悅子小姐呢?對下面的克子小姐又是怎樣的?」

「克子要升高三了,為了準備明年的大學聯考,她滿腦子只有讀書一事。我休假的這三天,她每天都到補習班去上課,在家裡的時間,除了吃飯時露臉之外,都關在自己的房間里……」

「她很喜歡讀書,是不是?悅子小姐也這樣嗎?」

貴子故意把話題岔開。古賀這種異常心理的告白,聽久了真會生病哩。

「嗯,上高中的時候,她也是非常喜歡讀書的。兩個人連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連這一點都一模一樣」的意思是兩個人長得極其酷肖。古賀這麼說是因為貴子知道這一點。

貴子第一次到古賀的房間看到相片時,就已發現了這一點。

聽說這是一年前拍的照片。悅子和克子這對姐妹,除了姐妹高度以及髮型不同之外,兩個人可以說長得一模一樣。

「咦?!這兩個姐妹真像一對雙胞胎嘛?」

貴子當場就直率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哈!還沒有這麼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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