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七冊 第三章 六字真言

眼前一花,璀璨的光點雨點般地飛濺,又倏地消失,風照原四人已經站在了西藏拉薩的八角街上。

日光白得刺眼,拉薩古城被照得白里透亮,平頂的白色民居古樸、肅穆,黑框的門窗上掛著五彩繽紛的短皺簾,房頂上經幡飄飛,映在清澈的藍天中,如同海水裡斑斕的游魚。

「老大,你太牛了!以後週遊世界,我們連機票錢都省了。」

札札眯起小眼,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擋住灼熱的日光,向四處張望。

五芒星的陣圖確實玄妙無比,在風照原嫻熟的運用下,已經可以把他們送往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

他把這幅陣圖命名為「挪移」。

石門上另外三十五幅陣圖,風照原決心好好研究,他可以肯定,每幅陣圖都蘊藏了神奇的力量,就像一個被掩埋的寶藏,等待開發。

古老的拉薩,充滿濃厚的民族風情。一條閃著銀光的碧河由南向西穿過,著名的八角街像一雙合攏的手臂,捧出古城中心的大昭寺。街上人潮如海,旅遊的,做買賣的,乞討的,誦經的,交織成一曲浩浩蕩蕩的交響樂。

重子柔聲道:「這裡真熱鬧。」

札札買了一頂藏帽頂在頭上,搖頭晃腦:「西藏這麼大,和我們剛果也差不多了。人多得像螞蟻一樣,怎麼去找風柯野這個混蛋?」

尊將沉吟道:「西藏人口在中國算是很少了。我的師門和布達拉宮還有一些交情,從那裡,我們也許可以得到關於米日巴拉神的信息。」

「你的師門是?」

風照原被勾起了好奇心,尊將的五行秘術別出蹊徑,融會了中國道術與西方秘術,堪稱絕妙的中西混血兒。

「我的老師是中國人,遠在崑崙山脈。」

尊將銳利的眼神,驀地變得無比柔和,彷彿一柄衝天飛射的利劍,緩緩落回了劍鞘。

四人跟隨著擁擠的人流,緩緩向前。藏族古代建築的精華,布達拉宮就坐落在拉薩市西北的紅山上。

傳說這是唐朝時,松贊干布為遠嫁西藏的文成公主所建造的宮殿,現在則成了宗教的聖地。它彷彿是一個宇宙的符號,莊嚴、肅穆、雄偉,帶著說不出的神秘氣息。

「真是奇怪,我竟然會產生一種下跪膜拜的衝動。」

站在山腳下,札札指手劃腳道。布達拉宮群樓疊嶂,殿宇嵯峨。堅實墩厚的花崗石牆體,通體雪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金碧輝煌的尖頂,彷彿插在了雲霄深處,與天空融為一體。

尊將雙掌合十,對守門的小喇嘛道:「我們想求見達拉旺活佛,請古秀拉(對喇嘛的尊稱)通報一聲。」

小喇嘛彎腰還禮:「對不起,活佛正在清修,只有大朝拜的時候見客。」

尊將眉頭微皺,想了想,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顆佛珠:「麻煩古秀拉轉告活佛,就說崑崙道門的弟子前來拜見,這顆佛珠是活佛昔日贈送家師的,見到信物,他一定會破例接見我們。」

小喇嘛半信半疑地接過佛珠,檀香木的珠子,渾圓光滑,散發著古樸的沉香。

「好吧,我試試看。」

小喇嘛轉身入宮,風照原卻吃了一驚,尊將竟然是中國道術的傳人,不知道崑崙的道門,和師暮夏蓬萊島的道門,又有什麼關係呢?體內的千年白狐也嚇了一跳,搞了半天,剋星就在自己身邊,這不是與狼共舞了嘛。

過了許久,小喇嘛跑過來,把念珠交還給尊將,恭恭敬敬地道:「活佛請你們進去,各位跟我來。」

沿著迂迴曲折的石階向上走,到處經幡飄揚,宮殿的檐角聳立著巨大的鎏金寶瓶,美輪美奐,殿頂覆蓋著黃銅瓦,雕琢的金翅鳥栩栩如生。各類樑柱上雕刻精美,石壁牆上塗著色彩斑斕的壁畫,猶如一個個遠古的神話傳說。

札札讚不絕口:「中國,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我太熱愛了!」

風照原淡淡一笑,心中充滿了自豪感。把一利休大師的骨灰葬在西藏,長伴藍天白雲,碧水草原,應該符合他一生淡泊清凈的願望。

活佛的宮殿建在紅山的東部,稱之為「白宮」。

第七層的禪房裡,靜寂無聲,小喇嘛掀開厚軟的羊毛簾幕,奉上酥油茶,退了出去。

達拉旺活佛盤膝坐在軟榻上,平靜地望著四人。裊裊的香煙從紫金吞口銅獸的嘴裡吐出,朦朧的藍色煙霧裡,達拉旺雙目變幻異彩,彷彿歷經了世間滄桑,人生百態。但開合之間,又有一種原始古樸的味道。

「崑崙無道的弟子尊將參拜活佛。」

尊將恭敬地彎腰施禮。

達拉旺微微點頭,慈祥地道:「無道還好吧,多年不見,他的道法想必又有精進。」

尊將面色黯然:「一年前,家師已經石化了。整個身軀變成了僵硬的石頭,完全沒有了呼吸。」

達拉旺沉默半晌,忽然莞爾一笑,目射異光:「恭喜他了。無道一生以破道為心愿,如今還有半步之遙,就可以邁入另一個嶄新的天地。」

尊將愣了一下:「活佛的意思是,家師還沒有坐化嗎?」

達拉旺笑而不答。

尊將心中狂跳,沉吟許久,轉入正題:「這次我們前來,是想詢問關於米日巴拉神的事情。」

達拉旺面色不變,寬大的袈裟卻漣漪般顫動起來:「米日巴拉神?無道的弟子,你如何得知這個邪惡的名字?」

風照原沉聲道:「西藏果然有這個所謂的神!」

達拉旺目光一瞥,微微動容:「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邁入了秘能道的境地。」

風照原躬身行禮:「晚輩風照原,參見活佛。」

札札抓抓頭皮,暗自想:「莫非這個什麼活佛的也通曉秘術?他奶奶的,這年頭秘術還真不值錢。」

達拉旺仔細審視了風照原一番,問道:「難道你們見過米日巴拉神了嗎?」

尊將搖搖頭:「我們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活佛,您能告訴我們一些關於這個神的故事嗎?為何我從來沒有聽當地的藏民說起過呢?」

達拉旺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你們跟我來。」

在白宮後殿的一幅壁畫前,達拉旺停下了腳步。

壁畫富麗堂皇,正中央是一個奇怪的生物,它的一半臉是俊男,另一半則是美麗的少女,兩隻閃亮的眼睛,一隻如同海水般的湛藍,另一隻碧綠。它的肋下生出金色的翅膀,高高揚起,盤踞在空中,尖爪間滴淌下一滴滴的鮮血。如果不看它的臉,就像是一隻金色的蒼鷹。

看著這隻鷹,風照原的心倏地一跳,彷彿五臟六腑被鷹爪一把揪起,猛烈撕裂開。

指著它,達拉旺平靜地道:「這就是米日巴拉神。它象徵著無與倫比的邪惡力量,同時也擁有密宗的玄妙法力。」

札札嘴裡嘟囔:「是個人頭鷹身的怪胎嘛。」

達拉旺又指了指壁畫的下方,一個身穿紅黃色袈裟的喇嘛正仰起頭,與米日巴拉神對峙。喇嘛的頭頂有一圈金黃色的光環,彷彿太陽一般,放射出燦爛的光焰。

「這是二世達賴——倉央嘉活佛。」

達拉旺臉上露出肅穆的神色:「他以無上的佛法,封印了米日巴拉神的肉體,並將它的魂魄打散,一分為二。傳說中,米日巴拉神的一半魂魄轉世投胎,另一半飄蕩在藏北高原,猶如孤魂野鬼,尋找它的另一半。」

盯著壁畫,尊將遲疑地問道:「活佛,這幅壁畫的傳說,難道是真的?」

達拉旺點點頭:「這幅壁畫,是倉央嘉活佛親手所繪。米日巴拉神據說是鷹神轉世,生下來就具有異像,因此被父母當作怪胎拋棄荒野。一世達賴可憐它的身世,將它抱回布達拉宮,不但將它撫養長大,還傳授了密宗無上的法術,期望以佛法感化異類。誰料到,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一世達賴忽然撞見,它躲在柴房的角落,滿嘴淌血,啃咬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

風照原突然抱住頭,渾身發抖,臉色難看之極。

「照原,你怎麼了?」

重子急忙扶住他。

「我,我。」

風照原的冷汗猶如泥漿,不斷地從額頭滴落,體內的千年白狐像發了瘋似的,不斷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驚人的力量潮水般湧出,撞擊他身體的各個角落。

「唵——嘛——呢——叭——咪——吽!」

達拉旺神色凝重,猛然暴喝一聲,猶如暮鼓晨鐘,敲擊在風照原的心海。

千年白狐驀地一震,安靜下來。

風照原急促地喘著氣,站穩了,道:「多謝活佛當頭棒喝,我現在沒事了。」

達拉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續道:「那一夜,米日巴拉神邪性大發,竟然重傷了一世達賴,逃出布達拉宮。後來,它又在中原肆虐,染滿了無數令人髮指的血腥。因此,二世達賴倉央嘉活佛遠赴中原,搜尋它的蹤跡。誰料找到它時,發現它已經受傷。經過一番激斗,倉央嘉活佛終於鎮服了這個邪神。」

尊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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