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白超乎雪

夏維雅第一大河郁澤河,從雅達克東郊流過。另外,郁澤河又在城南向西分出一條小支流——澤水。流浪伎團和一些不太規模的冒險團隊,到雅達克這樣管理嚴格的都城重鎮,為了避免麻煩和節省開支,在城外紮營是很普通的做法。

萌祭前後來雅達克觀光的外地龍增多,流浪伎團來得也比平常多起來。為了取水方便,大多都選了這兩處河灘紮營。澤水邊的河灘林木眾多,開闊地較小,又比較潮濕,只駐了七、八個伎團。

郁澤河主流比澤水深廣得多,河谷景色秀麗,是城郊有名的風景區,有道路相通,出入方便。雨季已過,水位降低露出面積廣大的卵石灘,也不怕上游有山洪下來,選擇這裡做營地的伎團,也比南邊澤水畔的營地要多得多,已到雅達克警備署登記的就有二十三個之多。

以雪葉岩為首的十幾名特戰軍騎士和中途加入的羅清,在接近日暮時分,到達郁澤河谷。

還隔著相當一段距離,就有濃洌的血腥氣味傳來,把羅清從與雪葉岩並騎同游的恍惚的幻想中猛然驚醒。羅清心中凜然,轉頭往旁邊一直不發一語的特戰軍副統領望去。雪葉岩眉頭微微皺起,羅清卻看出他對此異狀並無驚訝之意。

一行策騎登上河谷邊的高地,一片修羅戰場的景緻在面前展開。綠草清流的美麗河灘上,近百營帳散亂傾頹,斷體殘肢比比皆是,艷紅和焦黑的色澤染遍本應是長滿初春嫩草的河谷。

雪葉岩俯視著河灘上的慘案現場,以手勢命令侍衛們下去探查,清冷的目光卻關注地落在身邊的梁國龍身上——不過自然不是因為什麼虛無飄緲的「緣份」。

接到南郊駐紮的流浪伎團出事的消息,就擬前往查看,又因為擔心上午到伎團營地去的亞當,而特意繞道走了趟伊甸分園。在去伊甸分園的路上,快到青羊坊那一帶,雅達克繁華擾攘的街道上,雪葉岩第一次看見黑髮梁國龍。

雪葉岩會在那樣紛亂繁華的大街上注意到一個陌生龍,除了那滿是異國風情的黑髮,和還算得上端正俊美的儀容外,最主要的原因則是這個龍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完全不象街上其他的龍一樣向雪葉岩行注目禮。

當時雪葉岩還只是有點好奇,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重大的心事——就算沒有他這個回頭率百分之百的美龍在,他們這一隊十幾個特戰軍騎士,盔明甲亮地操過來,街上來來往往的平頭百姓們,總也要多看上兩眼才算正常。

在亞當那裡,青輿圖候走後,雪葉岩剛提起滿華樓老闆托他買香醉忘憂一事,就又有騎士來報說東郊郁澤河谷的另一個流浪伎團營地,竟也出了兇案。這樣的大案子接連發生,雪葉岩可也再顧不得什麼酒樓老闆的拜託,把那一千黑晶的庄票扔給亞當後,立即帶龍往東郊去——警備署的龍和梁思的第三團已去了南郊。出了城門沒多久,就又碰上羅清。

一個時辰前這龍還在城裡,現在居然出現在城外的官道上,走的還是進城的方向!奇怪!這是雪葉岩的第一個念頭;接下來:這條官道下去,無論東郊還是南郊出事的地方離得都不遠,難道——;再然後:在城裡碰到他時他正是從伊甸分園的方向過來,昨天伊甸分園那檔事兒的疑犯又正巧是個南郊伎團的藝伎,這中間……

等到開口一問,知道這自稱羅清的龍是梁國來的,雪葉岩就想起上次以假訊石冒充他的名議騙購香醉忘憂一事也有梁國龍在裡面,當即做出結論:無論是兩個伎團營地的血案,還是昨夜伊甸分園的破壞,這個外國龍都很可疑!得先把他盯起來。

不過這一切都還只是他自己的懷疑和推論,並不能做為下令抓龍的證據,尤其對方又是外國龍。於是雪葉岩也不明言,只假作邀他同游。料想除非是心懷鬼胎,否則沒正常龍會不識抬舉地拒絕他的邀請。

這時雪葉岩一方面為現場的血腥惡劣程度心驚——顯然這裡紮營的二十三個流浪伎團已全被血洗——同時全神關注羅清的神情。

羅清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剛從南郊伎團被毀的營地上回來,碰到雪葉岩邀他同游郁澤河谷,原以為是一場艷遇,卻不料竟是這樣一幅場面。

羅清早便知道這裡也有一個更大的營地,駐紮著二十幾個流浪伎團,至少有兩三百龍之多。而據他所知,這邊的伎團,無論規模還是藝伎的素質,都比南邊營地要高出一截。當時他和蘇歌就是考慮到這一點,為了降低被周圍龍看出破綻的可能性,才選了南邊紮營。

初聽說伎團營地被襲,羅清還以為是蘇歌伎團泄了底,召來哪處的對頭,甚至是夏維雅朝廷的什麼秘密勢力。後來發現了蘇歌留下的暗記,知道是雷諾龍做的,已經在大為奇怪,不知雷諾龍為什麼做出這種事來。誰知又還不只南邊一處,郁澤河谷還有更大的手筆!

雷諾龍究竟吃錯了什麼葯,竟在夏維雅龍這樣敏感的時候,大肆屠戮起流浪藝伎來了?思忖中羅清迎上雪葉岩的眼睛,忽然醒悟雪葉岩會邀自己同行的原因——不管是由於什麼原因,這位夏維雅千年以來的「奇才」竟已對自己有了懷疑。

羅清心中震駭,除了伎團營地的事之外,這時再加上不知道雪葉岩為何會認為自己可疑。

對付聰明龍就不能用笨法子!羅清心念疾轉,也不再試圖掩飾,任由心中的驚駭迷惑流露出來——當然對這份驚駭和迷惑的原因,就不能不加掩飾了。羅清策騎退開兩步,駭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閣下帶我到這裡……」

雪葉岩目中惑然之色一掠而逝,注視著羅清的眼睛,微微笑道:「是我不好!我也沒想到情形竟這麼糟!本以為有下面的弟兄們調查,我們可以輕鬆一下的——等下回城,我請你宵夜壓驚。」眼光向河灘上一轉,口氣又變,道,「這些強徒如此目無法紀,直視我夏維雅如無物,實在可惡。」

羅清微鬆口氣,喜道:「副統領閣下太客氣了!這樣一說,我倒是應該感謝那些兇徒呢。」雪葉岩沒有答言,只斜了他一眼,自己低下頭去不知想些什麼。

無怪乎雪葉岩被譽為清藍之境最美的龍!果然是怎麼都好看。羅清暗忖,心中砰砰亂跳——倒也不全是為了能和雪葉岩一起吃宵夜的美好前景。據聖賢集團的心理專家分析,雪葉岩美則美矣,卻是性情怪異冷漠,絕不是可以用那些話來挑逗的龍。

羅清明知故犯,說出那句話來,其實是兵行險著,藉此將一個普通異國觀光客的角色扮得更天衣無縫,心裡早已做好雪葉岩突然翻臉的準備。就羅清本心來說,固然十分痛惜這樣一手搞砸自己難得的、和雪葉岩親近的機會,但是多年的訓練和身負的責任,卻使他不能不步步為營,一切以消除自己的嫌疑為先。

如今這句話說出來,雪葉岩居然沒有翻臉,怎麼不令他又驚又喜,心頭亂跳?眼裡的雪葉岩不由得又增了一分親近、三分嬌美(如果可能的話)。

任由自己在驚喜交加的心境中沉浸片刻之後,羅清深呼吸數次,似是鼓足勇氣般,驅策獨角靠近雪葉岩之旁,小心翼翼地道:「呃,雪葉岩……閣下……如此垂顧,我……呃……這個……不知有何可以為閣下效勞之處?」

這話吱吱唔唔,意思卻十分明顯。雪葉岩斜睨羅清,居然沒有策騎迴避他趨近的意圖,眼睛冷冷淡淡地,臉上卻似笑非笑,輕描淡寫道:「你肯賞臉陪雪葉岩來這裡,該我稱謝才是。羅清先生才真是客氣。」

一聽就知是隨口而說的應酬話。雪葉岩這樣一味裝糊塗,羅清倒覺無處下手。咄咄進逼可不是紳士所當有的行為。面對著如此美龍,再怎麼他也不肯說出太失禮的言語。羅清只好嘆息一聲,不再追問。

不一時堪察現場的特戰軍騎士們陸繼回來,向雪葉岩行禮報告。羅清不知是他們礙著自己在旁,而隱藏起某些情況不說,還是真的沒有發現什麼,除了行兇者在三十至五十龍之間、都是不遜於騎士的高手、行兇意圖明顯是要斬盡殺絕等等誰都可看出的情況外,沒有說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雪葉岩對此也沒有表示出滿意或不滿意,只是點頭以應。最後留下四個騎士看守現場,就下令回城。

一行龍走回羅清被雪葉岩截下的地方時,太陽已只剩下小半還掛在雅達克的城牆以上,日落前的橘紅色霞光,把他們一行龍的影子在官道上拉得長長的。此際進城的官道上已經沒什麼商旅,一行龍驅策獨角,疾馳著向城門而去。

雅達克有規定,每日日落時關城門。雖說以雪葉岩的身份,城門就是關了也仍然可以叫開,但為減少麻煩起見,他們仍想儘力趕在日落前進城。

一行龍直馳到距城門千多米處,才再降低速度。就在速度降下來的瞬間,前後只差一個獨角的雪葉岩和羅清,同時低低地「咦」了一聲。

在他們前面一射之地,有三個步行的龍正往城裡走,這時已經快到城門口守衛的兵士身前。雪葉岩和羅清這一聲輕咦的同時,勁銳的風壓自天而降,前面三個龍中最右側的一個隨即撲倒,這時弦聲才傳入地上眾龍的耳朵。

從那一抹疾影,羅清判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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