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 宣姜妙計服天王 江衡義膽闖紫霞

江衡一聽,驚訝之情可不比兩人少到哪裡去。心道:「大小姐?難道她居然是滅度主的女兒?」

果聽得那女子說道:「我爹已經將教主之位傳給我,以後不準再叫我大小姐了!」口氣頗為嚴厲。

孤竹君子道:「不是屬下不相信大小姐。只是如此大事,教主應該會親自下諭,籌備接任大典才是。還是讓屬下去請示教主,以便全力協助。」

那女子怫然道:「你口中說不是不相信,但心裡就是不相信。你要請示是吧?那也行,跟我來吧!」說著,轉身便行。

扶風上前,與孤竹君子一陣交頭接耳後,兩人隨即快步跟上。

元真走近江衡,說道:「大哥,你發什麼呆?我們教主長得很漂亮吧?瞧你看得都出神了……嘻嘻……」

江衡回過神來,訓責道:「沒那回事。」

那女子美則美矣,但說他瞧得出神,卻也不盡然。原來自那女子現身,一直到轉身離去,她的目光,始終沒瞄過江衡一眼。最後離去之時,也沒說要他也一起去,是以只好站在原地,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

元真追問道:「沒那回事是指什麼?是我們教主沒那麼美麗,還是……」

「你也真會取笑我……」江衡轉移話題,說道:「對了,怎麼教主換了人,全教上下好像只有你知道似的。」

元真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想孤竹君子他們也跟你一樣,很想知道其中緣故。我們也趕緊去吧,這樣我就不必多費唇舌了。」說罷,拉著江衡,直往竹林奔去。臨去之前,江衡不由自主地瞧了躺在地上的杜滿兩人一眼,默默嘆了口氣,這才發足跟上。

那女子並未刻意發足疾行,孤竹君子與扶風跟在後的速度也就不快。兩人快步前進,不久跟上三人,隨後入了竹林。

江衡左顧右盼,仔細觀察四周環境,但覺一切並無異狀。若要說真有可疑之處,那也只有雞蛋裡挑骨頭地說:這些竹子長得實在太好了,不但每一根都直挺挺的,筆直入天,色澤也太過鮮艷,濃翠之中,還隱隱帶些紫紋。

一路無話。耳邊除了風吹竹林的窸窣聲之外,還能隱隱聽到淙淙水聲。江衡知道那是瀑布的聲音,按方向來推測,眾人也的確是朝著瀑布前進。不久前方豁然開朗,已然出了竹林。

走在前面的孤竹君子與扶風不知看到什麼東西,忽然停步發愣。江衡快步趕上兩人,放眼望去,但見眼前一幢面幅約有一百多尺寬,高約五丈的三層木造宮殿建築,巍然矗立在眾人眼前。宮殿前到竹林之間,廣達十數頃的空地,是一片以人工栽植,精心維護的花園。花朵的種類不知凡幾,顏色形狀也是各不相同。詭異的是,它們幾乎同時開花,彷彿不受節令所限制。

花園中有十幾個園丁正埋頭工作,見到有人出現,都探出頭來。這些人有男有女,但清一色是身穿青衣的少年男女;他們見到了那女子,都紛紛退到道上,磕頭行禮。

江衡忽然間了解了孤竹君子與扶風兩人為何會發愣。如果有人在你家後門蓋了一幢像這樣規模的建築物與花園,自己卻渾然不覺時,初次撞見,一定也是像他們這種反應。

白衣女子目中無人般地直往宮殿正門走去,一直到她上了門前的階梯,這群園丁才陸續起身,繼續手邊的工作。

元真走到三人面前,說道:「幾位,教主已經入殿去啦!還不快走?」

明知元真不會回答,但扶風還是忍不住問道:「元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元真道:「你從聖殿一路問到這裡,煩不煩啊?」

孤竹君子道:「要是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把戲,我保證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真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忽然正經八百地回答道:「是,我知道。」

四人繼續往前,跟著走上殿前階梯。臨進門前,江衡抬頭一看,大殿門上橫掛著一塊匾,上書:「紫霞殿」三個金字。進得殿門,但見殿上左右兩根龍紋大柱,寫著一副對聯,上聯寫的是:「紫氣西來雲笈三洞上品靈寶」,而下聯則是:「霞光南生物開兩儀無量真經」。

龍紋大柱的中間,突起九階,階上是一丈見方的高台,三面圍著燦爛奪目的金色欄杆,欄杆中放著一張大得像床的大椅,椅上套著錦緞椅套,上頭綉有蟲魚鳥獸、山川大地等圖形。花色繁複,綉工精細,四周更鑲以明珠寶玉,高雅華貴,難以言喻。

女子走上高台,大剌剌地坐在椅上。眾人早猜到那是她的椅子,倒也不覺得什麼,卻沒想到她光是坐還不夠,身子一歪,整個人斜躺在椅子上,只用右手拄頭,姿態與玉佛寺里的卧佛一模一樣。

她身子斜躺,原本罩在肩上的上衣,便有一邊滑了下來,露出鎖骨與肩膀的線條,以及頸子到胸口白嫩細緻的肌膚。

龍紋柱兩旁後邊各有一道門,門楣上各釘了一塊牌子,左為「解脫」,右為「真如」。門帘掀處,男左女右,各魚貫走出一隊少男少女,就像在外頭看見的那些園丁一樣。不過服色不同,這些人穿的是白衣。可見在這裡,大概是以白色為尊。

孤竹君子等待她把陣仗擺定,這才上前說道:「不知教主在哪裡?」

那女子道:「你說我爹嗎?他不在這兒。」

孤竹君子道:「屬下以為,大小姐要帶我們去見教主。」

那女子道:「要見教主,你其實早已經見到了,只是視而不見。想見我爹,我也可以安排。」說才說完,左邊解脫門後,走出兩個黑衣漢子來。這兩個漢子一前一後,手上抬著一付擔架不像擔架,神轎不像神轎的東西,一路來到階下放妥後,這才磕頭退去。

江衡仔細端詳,發覺架上擺著的是神龕,而且全部貼著金箔,光彩耀眼。

孤竹君子皺眉道:「這是……」

那女子介面道:「我爹他老人家兩個月前已經死了,這裡面擺著的,是他的骨灰……」

孤竹君子與扶風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那女子早猜到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完全不予理會,自顧續道:「我把他的骨灰就供在殿後,你們要是有時間,可以常常來看他。」

孤竹君子踏上一步,問道:「是……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怎麼……怎麼過世的?」

那女子「唉」地一聲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說了嗎?兩個多月前……嗯,就是在他決定出兵反對普惠的第六天晚上,他忽然叫我過去,交代一大堆事情,最後更要我接掌神鹿教。我當時問他原因,他閉眼不答,發脾氣要我出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發現他已經過世了……」

江衡聽她說起這段往事時,情緒和緩,語調平淡,既不悲傷,也沒有半點惆悵,好似在講別人的事情一般。

孤竹君子奇道:「教主身體一向健朗,平日也不見他有何病痛,溘然而逝,只怕另有原因。」

女子瞪大了眼珠子,道:「能有什麼原因?他年紀大了,大限一到,就只好歸天,難道還能與天地同壽不成?」

扶風道:「不對,教主他年紀再大,也大不過道尊。不知大小姐仔細查過教主的死因沒有?」

女子反問道:「奇怪了,難道你知道我爹他多大年紀?不如說來聽聽!」

扶風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孤竹君子介面道:「就算教主將近天年,自知大限難逃,那他老人家也一定會提前交代,絕不會就這麼放下神鹿教走了。」

女子奇道:「你是沒聽清楚嗎?我爹他是交代了,他不就把神鹿教教務交給我了嗎?」

孤竹君子道:「教主若真有交代,那他絕不會不知道,依照教規,本教教主接任,豈是私相授受可以為之?」詰問的意思,已經相當清楚了。

那女子道:「依孤竹天王之見,本教新任教主,當如何產生?」

孤竹君子道:「這不如讓元真來說說,說不定她早把教規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元真不等女子示意,隨即上前一步,朗聲道:「本教新任教主,由前任教主指定,並由三天九洞長老追認之。如果三天九洞長老中有不服者,得以法力挑戰新任教主。優勝劣敗,失敗者處以極刑,優勝者為當然教主。」

孤竹君子看著元真「嘿嘿」兩聲,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女子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子,緩緩說道:「孤竹天王,本宮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既懷疑我父親的死因,也懷疑我接任教主的正當性。你倒是想想看,當時我們才剛出兵,正在桂水鏖戰,要是教主過世的消息傳出去,你說會有什麼後果呢?」

孤竹君子沉吟道:「話雖不錯,但如今我們已經拿下桂水、甘露,駐軍河平,進可攻,退可守,戰況穩定。大小姐卻還密不發喪,這不是啟人疑竇,居心叵測嗎?」

女子道:「我軍能一路勢如破竹,連下三城,這不就證明了本宮密不發喪的決定是對的?而且這段期間,你倒是說說看,是誰擔任的教主?是誰運籌帷幄,決戰千里呢?」

孤竹君子道:「接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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