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回 金蛇紫電困群雄 龍取九曲救秋心

杜言、滿慶與秋心三人,跟在眾人之後,走進後殿,拐了幾彎,隨後便出了後殿大門。他們步步為營,處處仔細觀察,生怕稍有疏漏,就要集體葬身在這天絕嶺之上。

神鹿教聖殿後方,乃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偶而山風刮來,頓時飛砂走石,飛塵漫天。三人來到神鹿教已半月有餘,印象所及,山上的天氣,永遠是這樣灰濛濛的,滿天的烏雲蔽日,既不下雨,也從未見過陽光。

跟著前導再往前去,不久來到一條山溝旁。杜言走到溝邊往下看去,但見此山溝深逾百丈,闊卻不過數丈。山溝的對面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整體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大刀,先將一座山由上而下一劈為二,接著再將另一邊從中削平。而神鹿教的聖殿,就蓋在這削平的地方。這條山溝,就是直劈時用力過猛的證據。

山壁上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山洞,大的可以容納數人同時進入,小的只能一個人蹲身爬入。當然,他們三人並不知道,這是神鹿教歷代教主埋骨之所,也是現任教主閉關潛修之所在。

區區數丈的距離,雖然大家都有自信可以一躍而過,但每個人都還是乖乖地選擇跟在元真後面,利用一旁的鐵索橋走到對岸。

山壁上有人工鑿出的棧道,一行人迤邐上山,走著走著,孤竹君子與扶風不約而同,一起停下腳步。

「慢著,元真,你要帶我們上哪兒去?」

孤竹君子此言一出,元真與江衡同時回頭。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元真皺眉道:「你們要找教主,我就帶你們去找教主啊……」

扶風湊上一步,說道:「若是要到教主閉關的地方找他,還需要你帶路嗎?」頓了一頓,又道:「教主真的在閉關?我們怎麼不知道?」

元真道:「我說了教主在閉關嗎?」小嘴一噘,以揶揄的口吻說道:「教主剛剛不是已經同意你們的要求了嗎?還怕什麼?膽子這麼小……」

孤竹君子與扶風心中一凜。原來滅度主在閉關時,最忌諱外人打擾,因此他曾下過一道命令,不論是誰,還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只要是他閉關期間,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干擾他。

孤竹君子是滅度主手下的頭一號大將,他當然知道其中原因,並不單純是因為滅度主不喜歡有人在他做事做到一半的時候,打斷他的興頭,而是有另一個更具說服力的秘密:那就是滅度主閉關的時候,任何接近他的動物,都會被他設下的閉關道場法力所影響。據說越是有修行、有道行的人物或動物,這影響越大。

雖然滅度主不曾直接明說這樣的影響會是什麼,但孤竹居子曾在滅度主閉關過後,在他所設的道場附近,找到一些人或動物的乾癟屍體。那種情況,很像是有人在他們身上插了一根管子,然後將他們體液全部吸干一樣。外表皮膚完整,但和骨頭之間的肌肉組織,完全不見了。

就如同一件從頭到腳的人皮外衣,掛在自己的骨架上,在這荒郊野地晾乾一樣。而這些特製的皮衣,其中竟還包括一位滅度主的老部屬,神鹿教三天九宮二十七洞的耆宿長老。

連自己人都難逃劫厄,可見連滅度主自己也控制不了這種力量。而屍身乾癟的現象,孤竹君子相信,是滅度主將受害者的元神精氣吸光所致,因為滅度主修練這樣的法術已經有三、四十年了,一直未能功德圓滿。

孤竹君子的推測是相當簡單而明確的邏輯,這也就說明了,為何元真一引他到滅度主習慣閉關的道場附近,他的神經便忽地緊繃起來。而扶風常在他身邊跟進跟出,自然多多少少也聽他提過,所以一見孤竹君子的反應,自然也跟著緊張起來。

元真譏諷他們膽小的那幾句話,正好說中他們的心事。只是那孤竹君子謹慎是謹慎,卻也絕非浪得虛名,他定下心來,啟動靈感,他的修為立刻明白地告訴他:方圓數里之內,並沒有滅度主的蹤影。

但如果元真沒有說謊,滅度主真的就在附近的話,那只有一個解釋:他不是受了極嚴重的傷,法力喪失,就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哼!」孤竹君子道:「你要是敢耍弄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元真舌尖一吐,向他做了個鬼臉,什麼也沒說。一轉頭,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去。

孤竹君子在下頭見了,氣得是七竅生煙,但也拿她沒辦法,只得強抑怒氣,繼續跟上。

果不其然,那元真果真領著眾人,來到了滅度主慣常閉關的山洞之前。孤竹君子暗暗戒備,不過一直未有任何發現。

「大家稍候,待我通報一聲。」

孤竹君子聽了,心底一陣冷笑,想:「你的傳音入密可遠至數里,來這兒的路上說不定早就不斷聯繫了,這會兒還需要特別通報嗎?」

但見元真在山洞外行了一個禮,什麼也沒說。不過孤竹君子等與她相熟的人,都知道她已經向里通報了。

未久,忽地一陣冷風從洞穴中吹了出來,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元真道:「各位,請吧……」繼續領著眾人往前走去。而也從這一刻開始,在場眾人除了元真之外,包括孤竹君子在內,大家都是第一次踏進這個神秘的地方。

人說空穴不來風,但復往前行,這頂頭風卻是越吹越緊。轉過兩個彎,前方忽有光線透出,卻是這山洞對穿而出,來到山壁的後面了。

孤竹君子與扶風都不曉得這山洞原來是個通道,兩人一出洞口,更是驚疑萬分。原來山洞的這一頭,與另一頭的景緻可是截然不同。

首先迎接眾人的,是陣陣撲鼻的花草香味,與此起彼落的優美鳥囀。再放眼望去,但見眼前一片綠意盎然,點綴著花團錦簇,彩蝶逐風,群鶯飛舞,分明是圖畫中的景象。

再往遠處望去,更見群山層巒疊翠,霜嵐裊裊;一條飛瀑銀練,從峰頂的蒼茫樹海與怪石奇岩中披掛下來,宛如接著天上銀河,直瀉千丈。一道虹彩跨過水練,長年架在林梢白雲間,若天堂有路,此當如是。

正當眾人都陶醉在這眼前的美景之中時,忽地身後「轟隆」一聲,卻是山洞口合攏了起來。孤竹君子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空穴生風的來由。

「這可真奇怪,這裡是哪裡?」扶風忍不住開口詢問。

「嘿,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元真指著右前方的竹林,續道:「就在前面了,待會兒見到教主,你們一切就能明白了。」

孤竹君子朝著元真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森森竹篁當中,果真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這代表的確有位高人在竹林當中,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人絕對不是滅度主。

孤竹君子不客氣道:「元真,你還要閉著眼睛說瞎話嗎?」

元真笑而不答。忽然竹林搖動,衝出一群飛鳥,接著便傳出聲音道:「既然都已經來到這兒了,孤竹天王難道不想一窺究竟嗎?你的小心,未免也太過接近膽小了……」

孤竹君子大怒,喝道:「你……」

這「你」字才出口,忽然又是「轟」地一聲,一團紫氣由竹林中以鋪天蓋地的氣勢朝著眾人席捲而來。這一下又急又快,饒是眾人陣中高手如雲,卻沒有一個人來得及閃避;霎時之間,全都淹沒在這有如猛浪狂潮般的紫氣之中。

※※※

若是光以法力而論,江衡只要一劍在手,也該算是當世高手之一,不過要是談到見識,他在這裡卻只能算是剛出江湖。孤竹君子沒能事先瞧出端倪,做好因應,他自然也不能。

可是就在紫氣及身之前的那一剎那,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出聲,跟我走……」觸手滑膩,語調輕軟,卻是元真在那瞬間將他帶離險境。

原來元真一路行來,皆不斷地以傳音入密與他說話,以解除他的疑慮。所以江衡從頭到尾不發一語,一路毫不遲疑,肇因於此。其實光以江衡對元真的信任程度,就算元真沒有這般貼心的作為,江衡只怕也會如此表現吧?

所以在他察覺元真拉他的那一刻,身子便反射性地隨著彈出,緊接著的紫光蔽天,雲翻氣涌,就只是在他身前三尺之外的事了。

江衡大駭,問元真這團紫氣的來歷。元真道:「不必擔心,這是我們教主給他們的下馬威,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要在這裡看戲就行了……嘻嘻……」說著調皮地笑了起來。

「下馬威?」江衡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過元真既不多加解釋,他也沒多問。放眼望去,但見蒙蒙紫氣當中,孤竹君子等五人的身影形貌,依稀可辨。五人法力類別不同,道行各異,所擺出的陣勢亦大不相同。

當頭的是孤竹君子,他身子挺立,雙臂下垂,雙掌掌心相對置於胸前,五指虛攏互抵,手心內如抱圓球,淵停岳峙,不動如山。

再看那扶風,他雙臂盡張,將身體作「大」字形,就是雙手十指,亦是如戟伸張,張嘴嘶吼,奮力咆哮,好似要用身體將紫光擋下來一樣。

至於神元殿的那三位,則是聚在一起,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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