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 出奇兵守株待兔 將用命一舉成擒

船行靠岸,在對岸紮營的神鹿教主帥,派出副將迎出江邊。孤竹君子率眾下船,與副將寒暄幾句,逕隨之入偏營轅門休息。未久該營主帥來見,扶風提出補給需求,該帥一一應允,有求必應。

江衡見此軍在城外對面江邊紮營布陣,車軸相接,所圍成的營區東西連綿數里,區內兵員陣容壯盛,車馬喧囂,江上戰船密布,旌旗蔽空,想來神鹿教在此布下重兵,必爭之心,不言可喻。

陣容如此龐大的水陸雄師,所擁兵力至少在萬人以上。而率領這麼一支重要軍伍的將領,在面對孤竹君子等人時,卻是十分恭敬,四大天王在神鹿教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班。

所謂的四大天王,自然包括元真。

這也就是說,元真的地位還在這統帥萬人軍隊的將軍之上,縱使她看起來只是個年約二十齣頭的姑娘。至少她現在是個姑娘。

江衡在心中,對元真起了一種連他自己都不能解釋的心情。

這位鎮守前線的將領,給了孤竹君子一隊車馬,還有一支五十人的軍隊。孤竹君子則自願押送,這些天來他所劫擄到的牲畜與人力。

江衡的配劍被繳械,與步蓮一起安排坐進有車帷的馬車當中。車廂包得密不透風,在裡頭顛上半天,就能搞不清楚天南地北。元真似乎沒有反對孤竹君子這樣的決定,因為她會定時地把頭探進車帷,詢問滿足兩人所需,至於到了何地,還要多少時候,則是閉口不提。

如此過了幾天,氣候逐漸悶熱起來,一方面固然是時序已入春夏之際;另一方面亦應是環境地理的關係。兩人在密閉的車廂中感受特別明顯,心情也漸漸煩躁起來。

元真體貼地給兩人送上短打薄衫。步蓮臉上一紅,說道:「我們不能下車,要怎麼換衣服?」元真笑道:「你不早就是四爺的人了嗎?怎麼還這麼害臊啊?」

此言一出,步蓮登時又窘又怒,瞟了江衡一眼,心道:「你怎麼連這種事情也告訴她?」懷疑江衡為了拉近與元真的距離,竟然犧牲自己的名聲。

江衡也是萬分尷尬,不過他考慮的不是步蓮,而是:「她怎麼知道的?」偷偷瞧了元真一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元真狡猾地拉開車帷,讓兩人下車。原來車行至此,山勢阻隔,已經不能再向前去了。

江衡想早些擺脫尷尬,便趕緊下車。卻見原本同行的其他人員物資等,竟早已不知去向。

一隊百餘人的隊伍,加上五輛雙馬車,在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感覺就好像是平空蒸發了一般。江衡張目所及,僅剩自己所乘車馬,曲折蜿蜒在山坡下的林中小道,與孤竹君子、元真、扶風、毛壽等四人。

步蓮跟著步下馬車,一旁忽然閃出兩人,將馬車往後拉走。那孤竹君子似乎早在等著,一見步蓮也下來了,一言不發,扭頭便往前走。一旁扶風則是先向毛壽使了個眼色,毛壽會意,倏地越過孤竹居子,向前奔去。

江衡眼光忍不住跟著毛壽向前,只是前方林木濃密,毛壽身子雖然肥大,但仍在轉瞬間便失去了蹤跡。

「我們走吧!」元真出聲安撫江衡,率先邁步,示意要他一起跟上。江衡走到這步田地,心存著好歹也要會一會這個叫滅度主的念頭,隨即跟在後面。而江衡既行,步蓮也就沒有站在原地的理由了。

眾人循路前進,彎過山坳,來到一處溪谷當中。那溪水流經山坳旁時拐了個彎,形成一處小水潭,潭水的對面山壁受流水衝擊頹壞,露出植被下泥土中的岩石。

孤竹君子忽然停下腳步,四處看了一看。

「毛壽呢?」

扶風眉頭微皺,彷彿在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奇怪……他跑哪去了?」

兩人凝神仔細觀察四周半晌,但沒有發覺異狀。

兩人都是神鹿教的高手,既然察覺不出異狀,也就代表沒有異狀。扶風走到山壁前,嘰哩咕嚕念了幾句咒語,忽地一跺腳,山壁里跟著發出悶悶聲響,接著轟然一聲,從中開出一條寬約可容納馬車長驅直入的岩縫來。

元真靠近江衡,輕聲道:「這就是佛魔聖山的入口。」話沒說完,只見扶風已經躍過水潭,走進洞中。

便在此時,突然「碰」地一聲,一口巨鼎從山壁上滾了下來。眾人一眼望見,便知那是毛壽的法器,但如此個滾法,可不是常有的事,更不是他平常打招呼的方式。

扶風聽到聲響,反身回到洞口,那口銅鼎剛好同時落下。他身子一閃,避了開去。

「毛壽!你在做什麼!」扶風大叫。

眾人一起往山壁上望去,沒想到那毛壽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居高臨下,向眾人擲石。石塊有大有小,瞬間狀如雨下。除了扶風往洞裡頭躲以外,其餘諸人,皆向外四散避開。

孤竹君子已知情狀不對,才摸出懷中笛子,卻聽得有人喊道:「上!」聲音甫落,眾人四周圍樹林為之震動,隨即衝出數十道人影。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啊……」孤竹君子皺眉道。

那半空中一聲冷笑,說道:「聽說孤竹君子是神鹿教四大天王之首,教中地位僅次於滅度主之下。傳言如此,不知真相為何?」

說話間,數十道人影將幾人團團圍住,另有兩個彪形大漢,一個手持流星錘,一個肩扛狼牙棒,一左一右,堵住了山壁裂縫洞口,兩人跟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錘一棒,重重地往地上一擊。只見地表應聲隆起,瞬間將洞口遮埋了起來。

眾人都還搞不清楚狀況,扶風便這麼硬是給困在裡面了。

正自驚疑間,人群撥開,走出一個人來。江衡只見此人身長八尺有餘,國字臉,雁翎眉,全身勁裝,左手執,鷹視虎步,威風凜凜。江衡心中暗自納罕:「好一個英雄人物,不論叱列伏熙,或是赫連伯宗,都頗有不如。」

孤竹君子見到此人形貌,腦海中想起一人,說道:「閣下該不會是地皇宮無上殿,殿前都尉皇甫恭吧?」

那人啞然笑道:「居然有人一眼就認得出我,當真稀罕。」

孤竹君子道:「認出是你沒什麼難的,難得的是你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來。」

皇甫恭道:「好說,好說。不過若是沒有你的指點,我在外頭繞來繞去,終究還是不能發現這個神秘入口。」

孤竹君子奇道:「閣下在這幾天了?花了那麼大的力氣,就是為了找上佛魔聖山的路嗎?其實閣下大可不必如此費勁,只要招呼一聲,我倒是隨時願意為你帶路。」

皇甫恭道:「只怕尊駕知道我的來意之後,就不願意帶路了。」

孤竹君子嘿嘿兩聲乾笑,說道:「其實我早說這個掩蔽是多餘的,最多擋一擋無聊人士。難道偌大的神鹿教,就只靠這牆壁來保平安嗎?」

皇甫恭道:「那倒是。」隨即又道:「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回,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哈哈哈……」

他邊說邊笑,態度從容,絲毫沒有「硬著頭皮」的感覺。

交談至此,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閑扯下去。對方人多勢眾,孤竹君子手中竹笛,在右手的五根手指頭上轉了幾圈,口中說道:「那麼,便請賜教!」語畢,竹笛一端接在唇邊,撫按吹奏起來。

皇甫恭不敢怠慢,向四周下令道:「石家兄弟,勞山眾壯士,一起圍上,一個都不要走漏了!」

眾人應諾一聲,紛紛向圈子中心擠去。孤竹君子見狀,吹起一陣短促的急笛音,音調尖高,直入耳膜,眾人聞之,無不掩耳。

但對方似乎早已有備而來。只見那手執狼牙棒的大漢倏地將地上的銅鼎扶起,那使流星錘的同時上前一步,奮力一錘錘在那銅鼎之上。只聽得「鏗鏘」一聲,銅鼎發出的巨響,立刻將笛音淹沒。

孤竹君子臉色微變,將力道往上加兩成。沒想到繼執流星錘者之後,那執狼牙棒者跟著也敲上一棒,「冬冬鐺鐺」,輪流接力起來。皇甫恭大笑一聲,左手舉起,直往孤竹君子臉上劈去。

如此一來,可就成了三對一的局面了。孤竹君子知道皇甫恭可不是等閑之輩,身子一矮,讓了過去。沒想到皇甫恭這一劈是虛,手腕一抖,尖已經指到元真身前不遠處了。

※※※

原來那滅度主既已出兵向普惠宣戰,挑戰他繼承道統的正當性,雙方人馬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只要遇上,都是先打了再說。這兩三個月來,神鹿教這方頗有斬獲,一路向東攻城掠地,已經連下三城。地皇宮這幾天,才好不容易守住甘露,兩軍對峙,陷入膠著。

只是光守住頹勢,還是讓普惠的臉掛不住。於是他聽從旁人建議,除了督促道尊出兵勤王之外,還另派了一支勁旅,直接埋伏在滅度主腳下,伺機直搗黃龍。

這支埋伏在佛魔聖山山腳下,隨時準備一刀刺向滅度主心窩的勁旅,便是眼前這群以皇甫恭為首的敢死之士了。只是他們一路尋到這兒,只知道魔佛聖山便在附近,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人員到處偵查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