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姬寶光意謀龍取 叱列伏恨失天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衡悠悠醒轉,發覺身子不住顛簸晃動,震得全身酸疼。定睛仔細觀察周身,才知道自己當在車輿之中。車外馬蹄聲雜沓急促,昏睡中不知走了多久。

車帷外黯淡無光,想來是半夜趕路。駕車之人在黑暗當中駕馭馬車,居然不出一點聲音,又催馬催得這般急,此人駕馬的嫻熟程度,不言可喻。

江衡全身酸軟,不論皮肉還是骨頭,都隱隱作痛,全身上下,唯有眼皮眼珠子能動,連一根手指頭也抬不起來。他知道此刻出聲,只是徒然示弱,甚至自取其辱,無可奈何,只有任憑擺布。他如此胡思亂想,晃蕩了好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再次開眼,天已大亮。陽光透進車帷當中,將原本幽暗的車廂照得一清二楚。江衡只見身邊一大堆箱子雜物,這才知道原來這根本不是乘人的車子。

江衡嘗試動了一下,但手足不聽使喚,發出輕微的聲響。

車外有人道:「他醒了,去看一看,別讓他逃了……」

江衡連忙提氣搬運,但覺全身經絡里的內息運行無礙,可是就是擠不出一點力氣。勉強昂著脖子,要從車帷縫隙往外看看情況,卻忽然「咚」地一聲,腦袋一仰,後腦勺撞到車板。

「幹什麼了?」

車帷掀開,鑽進一個人頭進來。

不!說是人頭,還比較像是鳥頭……對,的確是鳥頭!一個腦袋瓜子與人頭差不多大的鳥頭伸了進來。江衡嚇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往後一縮。

那鳥頭說道:「逃?往哪逃?」伸出手來,拉開他的衣襟,然後伸指在另一手中的方盒子里沾了一下,接著在他的胸膛上指指點點。

雖然是個鳥頭怪物,但卻有一雙人手。

胸膛上要命的大穴可有多少?江衡心想他這一碰,自己就算沒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不過隨即想到自己昏迷多時,對方若要他死,他早就死了,心下稍寬,而那鳥頭人也只是用手指在他胸膛上畫了幾畫,便又將頭縮回去了。

江衡只感覺到被他手指碰過的地方,有些微微的涼意。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胸膛上被人用硃砂畫了一道符咒,筆劃歪斜,字跡古怪,看不出寫了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難道就是這個東西讓我不能動彈?」

江衡想動手把它抹掉,但就是全身乏力,忽聽得外頭有人說道:「要不要弄點東西給他吃?」

「他現在連坐起來都有困難,怎麼吃東西?你喂他嗎?」

江衡聽這兩人的聲音,才忽然想起,原來這便是白唐與綠耳的聲音。剛剛那個鳥頭人,沖著他說了一句:「逃?往哪而逃?」聲音尖細,就像是鳥叫的聲音,應該便是白唐了。

「原來是只怪物,難怪那麼厲害……」

江衡心想:「這白唐是只怪鳥,那綠耳呢?」

只聽得那綠耳說道:「既然我們弄不死他,已經決定抓他回去,那就乾脆一點,讓他吃點東西。要不然幹嘛這麼辛苦,背著這樣的累贅上路呢?」

「莫要他一吃過東西,力氣大了,說不定掙脫逃了。到時候,我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嘿……他在眾人保護之下都能被我們所擒,現在他只不過一個人,你卻怕他有了力氣會逃走,真是奇怪。」

「那你說,是你喂他?還是我喂?」

「我們不是還抓到一個小妞嗎?你……」

「好了,我懂了,別再說教了……」

江衡起先聽他們說到吃東西的事情,肚子還真的感覺到餓了。不過他現在的狀況,無法自行進食,也是實情。而若真要他們兩個來喂,那他還寧願不吃。

「一兩餐不吃,也不會死。」

他才這麼想著,卻忽然聽綠耳說到「我們不是還抓到一個小妞嗎?」時,心中猛地一突,驚道:「小妞?難道是步蓮嗎?」

只聽得車外「窸窸窣窣」一陣,車帷拉開,那個鳥頭白唐站在車外道:「進去把人扶出來。」

江衡心中只叫著:「千萬別是步蓮,千萬別是步蓮……」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帷外鑽了進來,卻不是步蓮是誰?

江衡見她一身狼狽,傷痕纍纍,鬢亂釵斜,蓬頭垢面,不由得心疼。張開嘴巴想要說句話,卻一時沒能發出聲音。

步蓮一見到江衡,更是馬上掉下了眼淚,二話不說,就來攙他。這時江衡口中忽然聲音恢複,說道:「步蓮,你沒事吧?」

步蓮一聽,哭得更凶,生不出力氣來拉他。江衡大急,逼問道:「告訴我,他們有沒有欺侮你?」

步蓮先是哭著點頭,後來又猛搖頭。搖頭時見江衡皺眉,一臉疑惑,不由得又大哭起來。

江衡看得一頭霧水:「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步蓮尚未開口,車外的白唐早已不耐煩起來,喝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還不快出來!」

江衡怒極,忽然坐起身子,右手暴長,便往車外抓去。那白唐人就倚在車邊,哪裡想得到一個本來連手都抬不起來的人,會突施攻擊?他全然沒有防備,待到驚覺,江衡的五根手指頭已經搭上肩膀了。

白唐大駭,大叫一聲,身子向前滾倒。耳里同時聽得「咕咚」一聲,卻是江衡撞下馬車,跌在一旁。

步蓮急忙去扶。白唐見了,這才知道剛剛江衡那一抓,根本毫無威力可言,就算給他抓中了,充其量不過是手指頭輕輕拂過而已。自己躲得這般狼狽,當真是顏面盡失。不由得由羞轉怒,一躍而起,空中提起一腳,便往江衡腹上踢去。江衡無力抵抗,肚子上挨了這一記,痛得他蜷曲起身子。

白唐一腳中的,怒氣未息,劈哩啪啦,連環起腿,不管頭部腹部,一律照踢不誤。步蓮上前阻攔,亦被他一腳踢翻過去。

「好啦,夠啦……」綠耳的聲音道:「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好叫你下次小心一點!」

白唐「呸」地一聲,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再敢有下次,就沒有今天這麼走運了!」說罷轉頭走了。

江衡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才有力氣抬起頭來。但見車前不遠處,有兩個人影圍著一盆火在吃東西。其中一個鳥頭人身,除了四肢與一般人無異之外,他兩臂肩胛後方,還多長了一對肉翅。顯而易見的,他就是一隻鳥。

另外一個卻是一個長臉漢子,瞧他外表倒也與一般正常人無異。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後頸的毛髮特別長,而且耳朵長在頭頂上,再配上他原本那付長臉,猛一瞧,有點像是匹馬坐在那裡。

一馬一鳥圍著火烤東西吃,他們打算自己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江衡恨恨地瞧著他們,心中忽然想起步蓮來。連忙四處轉頭去尋,卻見她伏在車輪前,一動也不動。

「步蓮……步蓮……」江衡壓著嗓子輕聲喚她,同時使盡全身的力氣,慢慢爬向她身邊。

兩人距離不到數尺遠,但這番掙扎,手腳並用,卻鬧得江衡滿身大汗。

「步蓮……」好不容易爬到她的身邊,卻不管江衡如何喚她搖她,步蓮就是沒有進一步的反應。

江衡大急,忙去探她的脈搏。還好察覺她人雖虛弱,性命卻是無礙。但憂慮之情雖去,愛憐之心繼起。江衡輕輕扳過她的身子,拂開散落在她臉上的髮絲,只見原本該是清新秀麗的面龐,如今卻蒙上一層泥塵,想起她平日愛惜容貌,一有空閑,便攬鏡自顧,貼花理鬢。要是她曉得自己此刻臉上的模樣,可不知要有多傷心。

江衡心疼地用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污痕,卻沒想到自己的手也乾淨不到哪裡去,這下越抹越臟。

步蓮悠悠醒轉,看見江衡正痴痴地望著自己,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雙手一伸,便去摟他的脖子。只是此刻的江衡耐不住重量,讓步蓮這麼一掛,整個人摔在她的身上。

「啊……」後領一緊,江衡整個人給提了起來。卻是那個叫綠耳的馬面人,站起身來居然有將近一丈高,不知何時已來到江衡身後,像拎小雞一般,把他抓了起來。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色膽包天,要女人不要命了……」綠耳冷冷地道:「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在我們兄弟倆面前搞這勾當?」

白唐從一旁慢慢走過來,說道:「我就說這小妞跟這小子有一腿,早就不是乾淨的處女了,你想拿她回去獻給法王,到時還不給轟出來!」他邊說邊走近步蓮,用腳尖在她胸上輕輕碰了碰,續道:「咱們不如就留給自己,也算是獎勵一下這千里跋涉、馬到成功的功勞苦勞。」

「呸!」江衡怒罵道:「放開你的臭腳!你要是敢碰她,我鐵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唐與綠耳聽了,都是哈哈大笑。白唐更道:「我非但要用腳踩,我還可以用手摸哩!」說著,蹲下身子,兩隻手便往步蓮身上扯去。

步蓮先給白唐用腳碰到了身子,接著又聽到他們的對話,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眼見白唐果然低身動手,也不知哪裡忽然生來氣力,奮力一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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